第47节
那在帘子掀开的一角下露出的半边脸,不是上次在宴会上见过的冯尚书又会是谁。
据她所知冯尚书是冯太后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怎么会……
片刻,营帐内声音逐渐平静,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更衣声。
“二妹今晚何时回去。”
里面女声娇媚:“我平日里唤你一声兄长,你还真把人家当你妹妹了?”
屋内的声音还在继续,若不是今日偶然撞上两人厮混,沈姝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冯太后竟不是冯家的亲生女儿。
从前沈姝只知道冯太后私下里与人厮混,却不知那人是谁,岂料今日竟机缘巧合撞破了她的秘密。
若是冯太后不是冯家的亲生女儿那她与冯尚书怕是在入宫前便已不清不楚,既然如此那就不只是坐在皇位上那位的血脉不纯,她那位趾高气扬的姐姐,敬安公主沈鸢的身份怕是也有待考察。
现下沈姝心中慌乱,半晌才想起来如今自己的处境,她抬头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来才动了动身子。
缓过神来沈姝才想到自己多此一举,冯太后如此心思缜密的人,秘密来同冯尚书厮混,定然是会将周围巡查的下人通通支开。
许是沈姝在营帐外蹲了太久的缘故,她刚站起身子脚底下就突然一软,吓得沈姝连忙抬手扶了一把营帐外的钩子。
“谁!”
夜里静谧异常,这一下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顿时惊动了营帐内的人。
见状,沈姝心头一颤,顾不得腿麻,转身就往后面的营帐里跑,刚钻进去就猝不及防撞进一个滚烫的胸膛,撞得沈姝身子一晃,直接往后面倒。
本以为定是要摔出去,却没想到下一秒肩膀就被面前的人勾住用力拉了回去,沈姝下意识抬手扶了一把才没又撞进人家怀里。
四目相对。
沈姝微微愣住,眼前男人这容如沐春风,手掌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语气一如既往温和。
“别怕,是我,没事了。”
第56章 别哭
营帐内的两人同样被吓得不轻, 冯尚书追出去以后半个影子都没看到,回来后忍不住道:“没有人,是不是你太紧张了?”
冯太后抬头看他摇了摇头, 斩钉截铁:“不可能。”
她清清楚楚看到了门外有一道影子, 看身影应当是个女人。
冯尚书附身坐在塌上不以为然:“怎么不可能,我刚刚都出去寻过了,营帐外面半个影子都没有,一定是你多虑了。”
见冯尚书不以为然的德行冯太后恨铁不成钢, 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跟了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想到这,冯太后气得胸口一阵起伏, 他可以不当一回事,但她不能!
她不知道门口的人在门口站了多久,也不知道门外的人听见了多少, 是否知道她们两人的身份, 但就算错杀一百也绝不能放过一个,不然她苦心经营多年的棋都将毁于一旦。
片刻,冯太后眼中划过一丝阴毒, 她倾了倾身子冷声道:“派人,给我搜!凡是今晚不在营帐中的格杀勿论,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能放过一个!”
闻言, 冯尚书一愣,眼中惊愕一闪而过,嗤笑道:“你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大张旗鼓搜人, 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我的关系?”
冯太后抬手拉了拉自己的寝衣,完全不似才刚那般风情万种,她撩了撩眼皮, 淡淡道:“我们什么关系?”
说着,她缓缓收回目光,起身下榻。
“不是兄妹么?”
闻言,冯尚书抬眼瞧了一眼正在给自己更衣的女人,眯了眯眼,心中腹诽:这女人从他刚认识她开始就是床上床下两幅面孔,说她心如蛇蝎也不为过。
回过神来,冯尚书抬手勾起塌上的一截衣带子,抬眼问她:“有这样的兄妹?”
冯太后抬手扯过他手上的衣带子慢条斯理系在自己腰间:“继妹。”
闻言,冯尚书靠在塌上倏地笑出声,阴恻恻的笑着道:“你说大夫人若是在天有灵会不会后悔带着你嫁进冯家?”
话音刚落,冯太后的手指顿了顿,脸色也变了几分,她抬了抬眼:“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冯尚书口中的大夫人正是他父亲的继室,冯家从前的当家主母,冯太后的母亲。
“算算日子大夫人的祭日快到了吧?”
闻言,冯太后冷冷抬眼,原本如水般的双眸顿时蒙上一层冷意,她冷笑:“怎么?你想去给她上柱香?不怕她去梦里找你?”
冯尚书笑了:“她是你生母,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冯太后整理好衣裳,扭头瞪了他一眼,她急着去找刚刚在营帐外偷听的人,没工夫接着与他扯皮。
“派人去搜。”
“还搜什么搜啊,就算是有人也早就跑了,你还是将心放在肚子里吧,放心,咱们得大计没人能阻拦。”
闻言,冯太后才想起来还有正事,今日她召见沈姝时发现她明显没有原来那般好拿捏了。
片刻,冯太后知会了塌上坐着的人,穿好黑色的斗篷出了营帐。
临近拐弯处,冯太后脚下步子一顿,她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动了动脚下,只见,半副珍珠耳环静静躺在地上。
她眼中稍显惊愕,缓缓俯下身子将地上的半副耳环捡起来用力攥在手心里,眼中尽是杀意。
既然如此,冯太后眸光动了动,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如此一来有些事情怕是要提前进行了。
另一边,沈姝心中藏着今夜偶然撞破的秘密一整晚辗转发侧,直到天亮才睡着,一直睡到第二日午后才悠悠转醒。
沈姝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琳琅正端着早膳从营帐外头走进来,她将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转过身才看见沈姝已经醒了。
“公主,您醒了?可还要再睡一会儿?”
昨夜沈姝是被苏御亲自送回来的,着实吓了琳琅一跳,沈姝没同琳琅多说,只说了为何回来与她同住,关于苏御也是告诉她是在路上遇见了。而昨夜,沈姝辗转反侧心神不宁琳琅也只当她是担心裴云谦,并未多问。
“眼下什么时辰了?”说着,沈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昨天舟车劳顿,入了夜以后又去练习骑马,沈姝一整晚都腰酸背痛,再加上心中装着事,这一觉睡得异常累人。
“回公主的话,这会儿刚过午时。”
闻言,沈姝一愣,她一觉居然睡到这么晚。
回过神来,沈姝倏然掀开身上的丝衾坐起身来,抬头问琳琅:“将军呢?今日将军可有来过?”
琳琅面露难色,今日一早秦珣就来告知过了,说将军染了风寒身子不适,没多一会儿就看见秦珣急匆匆带着叶神医进了裴云谦的营帐,至今都未出来,想来裴云谦应当不只是染了风寒那么简单。
见琳琅半天都不说,沈姝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怎么了?”
闻言,琳琅才回过神来,她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公主恕罪,今日一早秦护卫就来知会过,说将军染了风寒身子不适让公主今日在帐中休息,若是想出去逛就带着朱雀陪同。”
“风寒?”
琳琅点头:“秦护卫是这么说的。”
没等沈姝说话,琳琅接着道:“但是奴婢早晨看到秦珣好像将叶太医接来了,还神色匆匆进了将军的营帐,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闻言,沈姝眼睫微微抖了抖,有些坐不住了,若只是如秦珣所说是偶感风寒,他又怎会劳师动众将叶神医特地请到西山围场来。
她知道,裴云谦身上有许多陈年旧伤,每每阴雨天伤疤都会隐隐作痛。沈姝眸子沉了沉,难道是昨夜裴云谦中的迷情散引发了他的旧伤?
想到这,沈姝片刻都没耽搁,当即掀开被子下了榻:“琳琅帮我更衣。”
见状,琳琅赶紧给沈姝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裙来,伺候她换上。
“公主是这就要去见将军吗?”
沈姝此刻一整颗心都系在裴云谦身上,想到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她至今还心有余悸,须臾,她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沈姝带着琳琅到裴云谦营帐的时候,裴云谦刚刚从昏迷中一过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塌上,裴云谦脸色有些泛白,眉头紧锁着,整个人半倚在塌上,寝衣松松垮垮搭在上半身,露出半个胸膛。
沈姝进去的时候叶明修正在帮裴云谦拔他手臂上银针。
许是他不想让沈姝知道,见沈姝来了,裴云谦原本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了不少,下意识抬手拉了拉身上的寝衣,低头将衣带子系上,将该遮住的遮得严严实实。
一边正收拾药箱的叶明修见沈姝来了目光忍不住在沈姝身上停留了片刻,他是真没想到姓裴的能为了保护他这个夫人又把自己搞得命悬一线。
昨夜裴云谦中的迷情散药性很烈,此前裴云谦一直用内力压制导致气血逆流,本就伤及了经脉,偏偏他又作死泡了一整夜的冰水,染了风寒又引发了从前在战场上落下的旧疾。他来的时候裴云谦全身经脉都是乱的,躺在塌上半死不活,能撑到他来也算姓裴的命大。
回过神来,叶明修扭头瞥了塌上的裴云谦一眼,心中轻嗤:都这个德行了还不忘在沈姝面前顾着体面。
叶明修将自己的药箱收拾好了以后,便匆匆退了出去准备给塌上躺着的那位不要命的爷煎药。
营帐内,见裴云谦的样子沈姝眼眶忍不住湿了湿,她微微抿了抿唇,睫毛抖动,半晌,才忍住哭腔道:“将军……”
裴云谦脸色苍白,脸上强撑着勾起一抹浅笑,朝着沈姝抬了抬手,温声道:“你来了。”
沈姝没动,看着裴云谦手臂上裂开的口子,沈姝原本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瞬间一串接着一串掉下来。
见状,裴云谦脸上笑意带着几分怜惜和无奈,他动了动手腕,朝着沈姝勾了勾手:“过来,再不过来我手臂上的伤口可又要裂开了。”
闻言,沈姝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了一般,她身子倾了倾,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提着步子,走到裴云谦塌前。
看着裴云谦手臂上的伤口,沈姝忍不住抬了抬手,却又停在半空中,即使知道裴云谦的手臂没有知觉,感受不到疼,她也始终没敢触碰半分,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沈姝哭得裴云谦整个心都发软,可见她哭得如此来劲儿是为自己,裴云谦又不舍得打扰,生怕一打扰昨夜的一切都变成一场梦,醒来以后还是那个恨不得提剑杀了他的沈姝。
半晌,裴云谦把手放下,轻轻拍了拍床榻:“坐下,离我近些。”
沈姝今日异常听话,裴云谦说什么她便做什么,一双眼睛即使哭得通红也没离开过裴云谦半分。
见状,裴云谦脸上笑意带着几分温柔的无奈,眼中冷漠尽数化为宠溺,他抬手轻轻擦了擦沈姝脸上的眼泪:“别哭了,我又不疼。”
闻言,沈姝心头一酸,“可我看着疼。”
话音未落,眼泪珠子又噼里啪啦掉下来。
裴云谦眼底映着沈姝的影子,眸中尽是宠溺,他抬手重新帮沈姝擦干眼泪,温柔的笑着轻声哄她。
“公主还哭,是想要臣的命不成。”
第57章 很甜
沈姝抬头看了他一眼, 抬手蹭了蹭脸上的眼泪,半晌才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本宫才不要你的命, 将军还是自己留着吧。”
闻言, 裴云谦轻笑出声:“是,臣自然要留着命,臣还要跟公主一起长命百岁。”
沈姝脸颊红了红,扭过头不看他, 轻哼了一声:“谁要跟你长命百岁。”
裴云谦抬手凑过去勾了勾沈姝的手指, 嗓音低沉温柔难掩宠溺:“那公主一个人长命百岁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