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巫嵘傅清几乎同时开口,巫嵘诧异望了眼傅清,简略道:“我和他们一起住。”
    大鬼的情况还没弄明白,和傅清一起住实在太不方便了。和白牯鬼犬王他们几个住在一起,也可以减少意外的发生性。而且巫嵘估计那个拦住傅清的神秘人有可能会在这几天来拜访他,万一被傅清认出来,这可不是太尴尬了。
    这重重原因不能和傅清细说,被那双清冷澄澈眼瞳注视的巫嵘有点不自在,但很快就坦然回望了。
    “嗯。”
    傅清薄唇轻抿,略一点头,松开了巫嵘的手,闭目养神,周身冷冽气势拒人于千里之外。巫嵘早习惯了,同样闭上眼去感受体内能量的变化,大鬼的异变,烙印在心上的血字会不会对蛊种有影响。接下来直到目的地都一路无话。
    下了车的巫嵘还觉得有点奇怪,刚才他明明又打开了‘聊天室’,但之前聊得那么热闹的黄毛等人怎么全都装起了哑巴不吭声了?黄毛下车时候还打了个喷嚏,是车里空调开太大太冷了吗?
    ——
    “哦我的老伙计,瞧瞧你这幅惨不忍睹的样子,让我猜猜,你半夜偷摸摸出去做什么了?”
    深夜,凌云上人的住所,卧室窗户忽然打开,一个黑色人影从外面翻滚进来,失力般吧唧瘫倒在地,一动不动,宛如一条死狗。原本躺在卧室大床上的身影缓缓起身,白发散落,姿态慵懒,浑身没穿衣服,只松松垮垮裹着一些绷带,看起来有别样魅力。
    而他的面容和凌云上人一模一样。
    “瞧瞧,瞧瞧,哦,我的天,你是背着我出去打架了吗,嘿,这不公平!凭什么干坏事不带着我?”
    ‘凌云上人’裹着绷带,轻巧走到窗边黑影旁,用脚给他翻了个身:“要我说老伙计,你现在真是香极了,就像烤好的肉一样美味,用种花家的话该怎么说,哦,我想起来了,你这叫深夜放毒。”
    “给我死开。”
    黑影闷声沙哑道,百般不耐费力挥开‘凌云上人’乱摸的手:“别他妈往道爷我身上缠绷带,再不听话就让阿宝把你犬决。”
    “嘿,你这个不讲道理的老东西,我还没怪你把我留在无聊的房子里自己出去玩,你还凶起我来了?”
    缠满绷带的‘凌云上人’眉毛一竖,直接坐到了黑影身上,压的对方差点直接咽了气。转眼棺老人恢复原样,轻飘飘绷带小人坐在凌云上人胸口,兴致勃勃用绷带勒他脖子玩:“说说,快说说,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出声啊,你怎么不出声啊?”
    “咦,你怎么没气了?要不要我给你做人工呼吸啊,算了,你死死吧,我还没看你死过嘿。”
    “你看我的绷带好不好,等你死了我也给你偷口棺材……”
    “滚——!!”
    瘫倒在地上的黑影忍无可忍暴起,扯着棺老人的绷带就把他扔成了流星,砰地一下绷带小人嵌到了墙里,壁画似的还在哪叭叭叭:“诶唷你没死啊,你不死我怎么去给你报仇啊,你还是死一死……”
    “今晚,我见到王了。”
    ……
    卧室忽然陷入了寂静。
    第65章
    巫嵘到来这事瞒不住,棺老人太爱乱跑,迟早得让他知道。
    躺在地板上降温,凌云上人忍着浑身酸痛的肌肉,缓缓松了口气,万分庆幸。
    他……活下来了。
    此刻凌云上人无比庆幸傅清没重生,十年前的纯阳子到底还有点稚嫩,他们又是十几年的老对手,一些招式早被凌云上人摸透了。要不是凌云真不擅长战斗,又不能暴露自己真实身份,打的有点束手束脚,今晚的战局还不好说。最让凌云上人心惊肉跳的,还是纯阳子战斗中变态的成长能力。
    才打了多一会,傅清就领悟到‘聚火’层次了。
    凌云上人幽幽叹了口气,想到什么又自得嘿嘿一笑。
    有他使得那些小手段,起码这三天纯阳子该是爬不起来去找鬼王麻烦了,他也能有时间——
    “噗!”
    一颗绷带球流星陨石般砸到凌云上人身上,砸的他是眼冒金星差点昏过去。绷带摩挲的沙沙声响在寂静夜晚,那些绷带如蛇般伸展蔓延,飞快将凌云上人包裹了起来。凌云上人大惊失色。糟糕,棺老人太激动了!
    “冷静……唔,唔唔!”
    一条绷带向他口中探去,凌云上人死死闭上嘴,下半张脸登时被缠了个正着。他‘唔唔’摇头使劲挣扎,但坐在他胸前的棺老人不为所动。从他脸上绷带缝隙中可看到棺老人眼睛已全变成了血腥通红。那些刺入他各个关节的银钉颤抖,似是在禁锢棺老人的力量,却压制不住他的暴动。
    “王在哪。”
    清脆包含怒意的男声响起,棺老人愤怒的时候声音不再是伪装的沙哑苍老,嗓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有种雌雄莫辨的感觉。
    “你骗我!”
    “唔唔——”
    “你背着我去偷偷见王了,可恶,该死,狡猾的云中客!”
    “唔唔!”
    “你辜负了我的信任,你这个花言巧语的骗子!”
    “唔唔……”
    “说,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是不是王赏你的!”
    “唔!”
    “好哇,都到这时候了你还瞒着我,还不跟我讲真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凌云上人狠狠咬住不断往他嘴里伸的绷带,像条搁浅的大鱼般身子猛地用力翻滚,直接将怒气冲天的棺老人反压到下面,与此同时他头猛磕在棺老人喉咙处,将刺穿咽喉的银针更深扎入他的体内。棺老人毫无防备被他得手,痛哼一声,那些如蛇般紧紧缠绕的绷带顿时一松。
    同一时间凌云上人蹭掉脸上的绷带,张嘴就是一通狂喷:“你他妈的绑着道爷的嘴说个屁,啊,你让我从哪说?!你当现在还是上辈子有魂契能说话吗!没良心的小王八蛋,谁把你那破烂棺材从海关带出来的?他妈的我一身伤回来你就这么跟老子说话,啊?!”
    “你……”
    “闭他妈的嘴,听老子说话!你知道今天我出去跟谁打了吗,啊?说出去吓死你这个小绷带崽子。那可是纯阳子傅清,傅清你知道吗,傅清跟咱们王对上了!知道为什么鬼犬王来找我不找你吗,看看你这一身钉子,一半力量都没恢复,你要过去是掩护王还是拖后腿给傅清送菜啊!”
    “我……”
    “我什么我,你以为现在王来揭阳是好事吗,啊?上辈子路全都乱了,乱了你知道吗!咱们最大优势就是知道未来发展,现在眼前全成一抹黑,咱们又成瞎子过河了。我早说早说隐藏起来,咱们先隐藏起来,你以为这世界上重生的就咱们吗,就能自大妄为吗?!”
    “啊?问你话呢!”
    “……sorry”
    凌云上人狂风暴雨般的怒喷直接把棺老人喷萎靡了,他也不敢挣扎,条件反射诚恳道歉,头上绷带凌乱,露出几撮金毛。像一条被主人训过头的金毛小狗。
    “现在我已经暴露了,敌在暗我在明,你不能再暴露,明白吗。”
    凌云上人冷冷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谋划,让王和傅清撞一块了。”
    “谁在谋划,我去杀了他!”
    “杀屁,互相配合懂吗,咱俩得打配合。”
    凌云上人站起来,浑身酸痛弄得他差点绷不住脸上表情,踉跄坐到床上去,神情凝重:“现在王身边已经有苏小米,哭丧鬼和鬼犬王了。这不对劲。”
    “哪里不对?我要是他们也先到王身边去啊。”
    棺老人一个骨碌坐起身,盘腿坐在乱糟糟绷带里。
    “不对。”
    凌云上人手指飞快掐算,身为云家一脉百年来卜算最精通者,他掐算的速度准度远不是苏小米能媲美的。停止掐算,手攥成拳,凌云上人沉沉叹了口气。
    “苏小米和哭丧鬼没有重生。”
    “没重生他们怎么先到王身边去了,难道他们是幸运女神的私生子吗。”
    没理会棺老人阴阳怪气,凌云上人理顺思绪:“暂时不回王的身边,是我和红袖讨论过后做出的决定。”
    “重生这件事太不可思议,涉及到多人重生更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几个人中红袖死的最早,我第二,苏小米第三,你老四。可以排除复活是按时间顺序这点。我们死后王应当又提拔了一些人上来,像是晨星他们这些外盟鬼。晨星跟我说,他死于征战大天坑。”
    “征战大天坑?”
    棺老人霍然起身,围在他身周的绷带又开始不安分抖动:“又是那些天鬼复苏?!”
    “不清楚。”
    凌云上人摇头,坐着身上太疼,他平躺下来,尽量把自己摊平:“这么多人重生肯定有个源头,我们都没能活到最后,不知道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道……”
    不知道鬼王巫嵘是不是死了。
    一想到这个,凌云上人就背后发凉战栗不已。鬼王巫嵘会死吗,他发现自己从来没考虑过这点。实力在世界顶峰,鬼气浓郁到甚至不能亲身离开鬼国,否则所踏足之地就会完全被阴气侵蚀,变成连鬼怪都不能生存的死地。
    鬼能一直活到灵魂破碎的那天,如此强大的巫嵘生命无限逼近永恒。
    那么,他会死吗。
    更重要的问题是,这辈子的鬼王巫嵘,他会死吗。
    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一切事情的发展,冰冷双眼于暗中窥视。
    凌云上人望了眼窗外天空,浓云笼罩,不见星月。
    “你不能暴露。”
    他重复道:“肯定有什么存在在催动中这一系列事情发生,我已经在明面,你要在暗处,我们才能更好配合。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见王,不是去打架,而是尽快恢复实力。”
    “但这些该死的,烦人的钉子实在太难解决了,上帝,我可不想再回欧盟去弄这些。”
    “谁让你第一根圣钉都没拔就直接抗棺材来亚盟了?”
    凌云上人毫不留情斥责:“过来,让我看看。”
    “忍着吧,回头我去弄点周瑾的血给你抹抹,要么你就祈祷晨星来的时候能带来点圣水。”
    “呕,圣水。”
    棺老人老实坐在床边让凌云上人看钉子,闻言厌恶皱起绷带,闷声闷气:“反正你说什么我就去做什么,老伙计,你可说的具体点,不然我可听不懂。”
    就知道你脑子里塞满绷带完全不会思考。
    凌云上人心中吐槽,不耐烦费力从枕头下掏出一个手机,随手点点然后塞到棺老人手中。
    ‘大家好,欢迎来到黄毛带你看天坑,哎,我是主播黄毛……’
    “我要你看这个黑发女的,把她的信息全都记录下来,包括她说的话,做的事。”
    凌云上人点开的正是当初黄毛转播444号天坑,3号直播间时的录屏画面。
    “好好记,一字不差。”
    “明白!”
    有了命令的棺老人精神抖擞,绷带卷着手机回床下自己棺材里躺着了。咔哒一声棺材合上,黄毛解说的声音也变得若有若无几不可闻。夜更深了,伤更疼了,凌云上人忍痛默念法决,正阳火世间无药可医,只能生受着。幸好他也是龙虎山的人,学的心法和傅清一脉相传,虽然疼,但忍两天也就差不多好了。
    “阿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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