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并不想给人家做小,是怕自己重蹈覆辙走向梦中命运,偏生醒来自己依然给人做了小,被侯爷养在这里。
    香妩微攥紧了藏在袖中手,她其实是有些隐隐不安,但是又努力地告诉自己,这到底是和梦里不一样。
    侯爷会对她笑,侯爷会赏她东西,侯爷就是和姑爷不一样。
    这么想着间,王二狗娘已经凑到了她跟前,赔着笑:“姑娘,你看看这几只鸟儿,可喜欢?若是觉得不合心意,咱就再换。”
    香妩听了,也没说话,就走到那鸟笼子前,抬手逗了逗。
    当她这么逗着时候,脑子里呼啦啦一下子就想起了许多事,想起来小姐房门前好像也挂着这么几只鸟,后来那几只鸟怎么了死了吗?
    她回首,看到王二狗一家子恭敬地站在旁边,等着她发话。
    王二狗头低得格外低。
    她垂下眼,淡声说:“也还好,不用换了。”
    王二狗娘听着这个,越发赔笑着,带着众丫鬟奴仆退下。
    等退出了这院子后,王二狗终于受不了了,他憋红了脸,哑着声音道:“那,那就是香妩,她是香妩!”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他娘直接一巴掌打过来了。
    “她就算叫香妩,她也不是原来那个香妩,你看看,这能一样吗?以前那个香妩,只是一个小丫鬟,算是什么东西?这个姑娘,人家那气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那不是一个人!懂不?”
    王二狗娘闷着声吼。
    她这一吼,听得旁边媳妇一愣一愣,也听得王二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王二狗心里并不好受。
    他喜欢香妩,真得喜欢,如果不是他娘非要让她娶如今这个媳妇,他是一定要娶香妩。
    后来香妩不见了,他心里暗暗惦记到处打听,为了这个,和媳妇也生了几场闲气。
    今天跟着他娘过来给贵人布置院子,本来挺高兴,觉得那贵人不错,好好巴结,说不得以后能得好处,可是谁曾想,那个贵人就是香妩!
    她和以前不一样了,穿着一身掐腰软绸裙子,站在桂花树下,衬着那一抹乌发,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大家小姐。
    但是王二狗怎么可能错认,她就是香妩啊!
    王二狗想起这个,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他喜欢过小丫鬟,当时一心是想娶她,后来自己没娶,总觉得她得难过得要命,觉得愧疚,对不起她。
    没想到人家回头竟然入了侯爷眼,成了穿着软绸裙子贵人!
    王二狗瞪着他娘,好半响,才吼出一句:“若不是你当初不让我娶她,何至于如此!”
    说完这话,转身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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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妩待到他们离开后,先是逗了逗那鸟儿,一看就是外面采买上等鸟儿,羽毛鲜亮,叫起来也好听,逗弄了几下后,又进屋看。
    这屋子里已经是焕然一新,甚至可以称得上富丽堂皇了。
    靠窗棂那处放了一对紫檀木鼓式坐墩,靠墙八仙小柜旁边则添了鸡翅木南官帽椅,而桌案上摆了青花缠枝花卉梅瓶,里面插了才采花儿,旁边百宝架上放了红珊瑚灯座儿,还有一些香妩也叫不出名字小摆件。
    香妩过去摆弄了一番,知道有些东西还颇为值钱。
    只可惜这些只是摆着,不是赏给她,若是有一日她被逼到走投无路想离开,只怕是不好带走。
    晚膳照例是有燕窝羹,香妩悠悠地享用了。享用时候,看到旁边伺候着是秋娘,恰好也没别人,她突然问道:“秋娘,你觉得我配享用这些吗?”
    秋娘听了大惊,疑惑地道:“怎么叫不配?”
    香妩觉得秋娘做事稳妥,口风也比较紧,便有心和她说实话;“其实我以前就是府里一个小小丫鬟,你看今日来那个王二狗,我当时还眼巴巴地想嫁给人家呢!结果现在,我跟了侯爷,享受着锦衣玉食,明明应该高兴才是,可我总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料,特别是今日看到王二狗一家,更觉得我不该是在这里享福,我应该是站在那里帮着干活啊!”
    秋娘越发纳闷了:“姑娘这么想就错了,姑娘貌美如花,侯爷对姑娘宠爱有加,姑娘入了侯爷眼,就是贵人,为什么这么想?”
    香妩听这话,望着那燕窝羹,叹道:“那也是侯爷一时宠爱罢了,若是侯爷不宠,我算个什么东西!”
    别说去小姐那里呛声,就是在王二狗等人面前,怕是都低他们一等。
    于是又道:“刚才王二狗他们一家过来,你看到后,难道不会觉得,我本来应该和他们一样?”
    秋娘蹙眉,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香妩,最后摇头:“不一样。姑娘平时虽然待人亲近,但是刚刚那家子过来时,以贱妾看着,姑娘言行间,自然是和那一家子大不相同,无论是气度还是姿态,那都是贵人才有。”
    她没说是,如果不是香妩提起来自己出身,她是并没想到,她还以为香妩是官宦人家出身,只不过性情单纯,养得有些胆怯了,又因家道中落,才被侯爷金屋藏娇养起来。
    贵人才有?
    香妩摸了摸自己脸:“秋娘,你是看错了,我不过是街头无父无母孤儿罢了,也不过是模样生得好些。”
    秋娘越发疑惑了,她忍不住再次多看了香妩一眼。
    她亡夫是秀才,但是她父亲却擅看相,她自然多少知道一些,仔细看过去,香妩生得虽然单薄娇弱,但其实眉眼间却隐隐有贵相,并不是那贫贱出身。
    不过秋娘也没多想,只是安慰香妩道:“如今能得侯爷宠爱,便是姑娘福分,姑娘应当好生伺候侯爷,说不得将来得一儿半女,从此后母凭子贵,也是有。”
    香妩听着,却是并不在意。
    什么母凭子贵,她并不敢多想,这侯门深宅大院里人,不知道多少心眼。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那么一点心眼斗不过。
    如今侯爷自然是对自己极好,府里也没什么太糟心,但那是因为侯爷还没夫人,侯爷如果有个夫人,自己就必成了招人恨了。
    再说侯爷宠爱自己,也不过是看自己年轻貌美罢了,自己没了姿色,就什么都不是了。
    是以她只能盼着能多少攒些银子,若是哪日被打发了,也好有银子傍身才是正经。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得外面又传来声音,过去一看,却是两个仆妇,香妩隐约觉得眼熟,知道这是侯爷院中仆妇。
    那两个仆妇却是来送东西,送是一个红檀木宝盒,说是侯爷赏给香妩姑娘。
    待谢过人家,送走了后,香妩打开来,一打开便惊到了。
    这里面都是一些金银首饰,品色虽然未必比得上之前侯爷送那珠花,但在定远府戴上,走出去也是风光得很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这些都赏给自己了?
    要知道这首饰可是和摆设不同,摆设这东西,今天人家高兴赏了,明天人家不高兴就撤走了。
    但是首饰算是丫鬟们自己东西,是主子赏,哪怕将来被发卖出去,一般宽容主子也是会让丫鬟带着自己积攒私房走。
    香妩看着这珠光宝气首饰,一时忍不住抿唇笑了,眼睛都跟着亮了。
    至于之前看到王二狗一家那点说不清道不明惆怅,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便是将来侯爷娶了正妻,自己遭嫌弃了又如何,大不了看着势头不对,抱着自己金银首饰赶紧跑。
    反正如今,能捞到多少是多少,有银子傍身总是坏不了!
    第47章 侯爷夜半来
    王二狗娘过来帮着香妩布置了院落, 来去自然是大费周章,几乎满府都知道,如今侯府里养着这位贵人如何如何受宠,听说侯爷特意命人为她布置了院落, 又送去了金银首饰等物, 还有人说,这么受宠, 必是要当侯爷侍妾, 而且听说还是贵妾, 是要上籍!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人人都说好奇那贵人长什么样。
    王二狗娘回去后,自然是瞒着了,并不提那是香妩,反而说是一位模样上等体面贵人, 这么一来消息传出去,说什么都有, 甚至有人说那位带发修行姑娘本就是出身大户人家, 如何如何娇美, 又如何如何知书达理才艺无双。
    还有人说, 这次献给太后娘娘寿礼,就是出自她手,绣得如何巧夺天工。
    一时之间, 香妩这里还没露面,就成了侯府里炙手可热人物,以至于府中奴仆经过她那院落附近都要轻手轻脚免得惊动贵人, 而厨房里为香妩这边准备膳食也都是精挑细选不敢怠慢。
    唯独霍迎云, 听着却是一个冷笑, 气得脸都要歪了。
    一个那样低贱丫鬟,竟然一步登天成了什么贵人?这不是笑掉别人大牙吗?
    她想起来自己之前还曾经想着和她处好关系,就气得牙疼。
    她想当一个安分贵人,还想着当自己父亲良妾?我呸!想得太美了!
    若是真当了良妾,那她就是上籍,就算自己不用叫她母亲,只怕是以后见到她也得平起平坐了。
    而这是霍迎云怎么也无法容忍。
    一个曾经跪在自己身边小丫鬟,怎么可能就这么成了自己父亲侍妾?
    霍迎云在这气急败坏中,马上便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要当良妾是吧?那自己就下下她脸,看看她怎么有脸继续当什么良妾!
    当即她过去了自己弟弟霍迎峰处,一进去,霍迎峰正在读书。
    虽说是读书,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状。
    霍迎云自然是心知肚明,不就是惦记着那小丫鬟,却没能得,在那里犯愁担忧吗?
    当下她就笑了:“迎峰,你是不是惦记着香妩?”
    霍迎峰听到姐姐这么说,放了下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突然就这么不见了,府里上下都找过了,竟是根本不能寻到。”
    霍迎云笑道;“这下子你不用愁了,她回来了。”
    霍迎峰听闻,一喜:“回来了?”
    霍迎云:“是,我也是刚刚知道,原来之前她竟是背着我们私逃了,如今被府里侍卫寻到,带回来了,现在正关着呢。”
    霍迎峰有些不敢相信:“好好,她怎么会私逃呢?”
    他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这姐姐:“你可是说了什么?”
    霍迎云没好气地道:“这和我有何干系,她不是想和男人私奔,却没能成吧!”
    霍迎峰是怎么也不信这话,他觉得香妩那性子傻乎乎,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来。
    不过他不想和姐姐理论这个,他忙问:“姐,她到底在哪里?你好歹和我说说!”
    霍迎云看着弟弟那心急样子,越发冷笑,想着这香妩可真厉害,先勾搭了自己弟弟,又勾搭了自己父亲,要不要脸?
    当下慢条斯理地道:“这件事,是父亲侍卫寻到,不知道关哪里,你若是要问,怎么也得去问父亲了。”
    一听到问父亲,霍迎峰顿时有些为难。
    他还记得上次求见父亲,父亲那脸色,难看得很,不但没应,反而问起他功课来,责令他在家好生读书。
    霍迎云凉凉地道;“若是再晚一些,只怕是被发卖了。”
    霍迎峰一听这话,急了,也顾不得别,一跺脚:“好,明日我就去求父亲,怎么也得求父亲放了香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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