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邵修沉默,如此说来,皇上顾忌陆统帅,还真的不可能要了废太子的命。
    既然如此……
    “师父,那您为何不助废太子一臂之力?”邵修有些不懂。
    易舟嗤笑一声,淡淡扫了邵修一眼,道:“邵修,你还是太年轻,如今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皆由现皇后和其母族把持,而皇上也需要现皇后手中这把刀,我若出手才是真的同皇后作对。”
    “那师父今日……”
    易舟收了笑容,眼底闪过一丝深沉之色,淡声道:“皇后要对付的是废太子,既然皇上不愿废太子死,那我们就送一个人去废太子身边,废太子能不能活便看他的造化了。”
    邵修似乎懂了易舟的做法,只是送一个粗使宫女去李熠身边,既能让皇上满意,也不会让皇后放在眼中,同时也是间接帮了废太子一把。
    若将来废太子真的能翻身,他便要承易舟的情。
    “师父高明。”邵修满心佩服,躬身行礼。
    易舟望向前方,神情看不出喜怒,只眼底深处飞快闪过一抹幽深。
    **
    自白灼知道她能去宗人府后,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是要去见一见杨柳,免得杨柳担心。
    当杨柳得知白灼要去宗人府后,整个人都傻了!
    杨柳一直担心白灼会被废太子连累,如今果然被连累了!
    不等白灼说完,杨柳就急红了眼,拉着白灼焦急道:“这可怎么办?!不行!我一定要救你!咱们现在就去求齐姑姑!”
    说着就要拉白灼进浣衣局。
    白灼拦住杨柳,温声道:“杨柳,我不是被太子殿下连累,是我自愿去宗人府。”
    白灼将今日遇到易舟的事情说与杨柳,杨柳听后瞪大了眼睛,喃喃道:“白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宗人府是什么地方我没有跟你说过吗?多少人死在宗人府,废太子被关进宗人府已经不可能……你为什么要去送死!?”
    杨柳都急哭了,白灼忙为杨柳擦眼泪,面露愧疚道:“杨柳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知道我担心,你为何还要去宗人府?”
    白灼抿了抿唇,神情温和说道:“即便我不去宗人府,留在东宫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既然如此,我何不去宗人府照顾太子殿下?”
    杨柳也抿紧了唇,她知道白灼说的都是真的,也知道她们现在去找齐姑姑,也不可能救白灼,她就是担心,就是不死心!
    “杨柳你别担心,去宗人府也不一定是坏事。”最起码她知道太子殿下还活着。
    “去宗人府还不是坏事?!”杨柳又是担心又是伤心,哽咽道:“你这个疯丫头知不知道去了宗人府,兴许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着了。”
    第20章 父子情深?
    白灼抱住杨柳,鼻子发酸低声道:“杨柳,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二人紧紧相拥,深知白灼此去宗人府后,只怕日后要见面会难如登天。
    “白灼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既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用,白灼和杨柳给彼此擦了擦眼泪,只将悲伤藏在心底,因为她们都知道,她们身份卑微,命不由己,既然如此,她们便只能好好活着,毕竟在这深宫之中,眼泪没有任何作用。
    杨柳嘱咐了一大堆,临了又跑回浣衣局回到自己屋子,很快她跑回来,将一个钱袋子塞到白灼手中。
    “不准说不要!”杨柳紧紧握住白灼的说道:“去了宗人府不比在宫中,我听闻宗人府内的人很凶,那些被关进宗人府的人都要被脱一层皮,有了这些银子便可以打点一番。”
    白灼垂眸看着手中的钱袋子,眼睛有些湿,声音微哽:“杨柳谢谢你。”
    杨柳也是满眼泪,啐了声嗔道:“谢什么?你忘了之前我需要银子时你是怎么帮我的?”
    白灼抿了抿唇,这钱袋中的银子一看便是杨柳的所有。
    杨柳知道白灼担心什么,她道:“你放心,我如今跟在齐姑姑身边,月例比以前多了些,偶尔还能收到其他进项,家中弟弟也不需要,你不必担心。”
    “白灼一定要好好保重,知道吗?”
    白灼握紧钱袋,抬眸看着杨柳重重点头:“好。”
    翌日一早,果然有人来带白灼。
    白灼早已收拾好,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是几件衣裳小物件,还有一些药物。
    提着小包袱,白灼跟着领路的太监离开东宫。
    彼时,宫中一座宫殿内,一名身着凤袍,年约三十左右的中年美妇靠坐在美人榻上,手撑着额头,紧闭双目,神情看上去十分不好。
    殿中伺候的人大气不敢喘,只有近前伺候的老嬷嬷低低出声:“皇后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
    周皇后缓缓睁开眼睛,眼底冷光一闪而过。
    老嬷嬷看到瞬间会意,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纷纷行礼,快步离开殿中。
    周皇后坐直身子,眼中冷光更深,指甲狠狠刺入身下坐垫,抬眼瞪着老嬷嬷斥道:“皇上根本没有打算要杀了废太子!”
    老嬷嬷连忙劝道:“皇后娘娘,不管如何,废太子也是皇上亲自教导长大,父子情深也在所难免。”
    “呵。”周皇后冷笑一声:“父子情深?本宫看他只是忌惮远在边关的陆廷吧!”
    说起此事,周皇后便心头不顺,她双目满是怨恨之色,咬牙切齿道:“本宫等了这么久,和废太子装了这么些年母子情深,若不杀了他,实难消本宫心头之恨!”
    老嬷嬷深深叹息一声,说来废太子自幼也是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且皇后娘娘和已故先皇后还有血缘关系,本以为这么些年皇后对废太子有些感情,却没想到……
    “皇后娘娘息怒,如今废太子被关进宗人府,即便皇上不下旨赐死,恐怕也活不久了,那宗人府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周皇后皱眉摇头,沉声道:“皇上既允了易舟那个奴才的提议,便是打定主意要留废太子一命!”
    说起易舟,周皇后目中恨意更深!若非这易舟平白无故插上一脚,她安排在东宫的人又怎会被皇上处死,还借此事警告她!
    如今皇上留了废太子一命,还派人去照顾废太子,便是昭告众人,即便废太子被废,但依旧是皇子,他要留废太子一命!
    “呵,你说的也对,宗人府那地方可不是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太子能待的,若他熬不住就这么死在宗人府,那可就是他命该如此!”
    **
    白灼是第一次来宗人府,一进宗人府内,全身上下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她不敢四处乱看,但总觉着宗人府内阴森森的,冷气从脚底心直往上冲。
    很快白灼跟着带路的侍卫停在一间屋门前,侍卫长得人高马大,面无表情,看人时目光十分冰冷。
    “就是这里了!”侍卫随手一指,说道。
    白灼被这人看的浑身一颤,想到什么,她急忙拿出准备好的银钱,双手颤巍巍的举到侍卫面前,低声道:“多谢侍卫大人,这个还请笑纳。”
    侍卫接过白灼手中的银钱,打量白灼的目光微深,道:“倒是没看出你这宫女挺会来事。”
    “奴婢初来乍到的,不懂宗人府的规矩,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请侍卫大人指点。”
    侍卫拿了银钱,正眼看了白灼几眼,只道:“既知道这里是宗人府,那日后就警醒着些,莫要随意走动。”
    白灼面露感激,连忙行礼。
    待侍卫走后,白灼看着紧闭的屋门,难掩目中激动,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敲门。
    第21章 我这是在梦里吗?
    “太子殿下,奴婢是白灼。”
    白灼等了会儿,屋中没有任何回应,心中担忧李熠,便道:“太子殿下,奴婢进来了?”
    屋中仍旧没有任何动静,白灼一颗心提起,缓缓推开门,走进屋内。
    这屋内昏暗无光,屋中窗户紧闭,一开门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发霉味道直冲鼻子,还能闻见一股血腥味。
    待看到不远处的木床上躺着的人影时,白灼心中一紧。
    那人毫无动静,看上去就像是没了气息一般。
    白灼吓的脸色煞白,手中包袱摔在地上,疾步走到床前!
    “太子殿下!”
    离的近了才看清楚李熠侧趴在床上,露出一侧惨白面容,他身上穿着自己为他缝制的那件冬衣,但此刻他的后背乃至大腿的衣衫竟是皆被血水染红,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气若游丝,面容惨白,若不是他因痛苦眉宇紧皱,还真以为他已经没了气息。
    白灼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慌神,她匆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身跑去将地上的包袱捡起来打开。
    双手慌乱的将她带来的伤药找出,快速回到床前。
    “太子殿下您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白灼一边说着,一边焦急忙慌的去查看李熠的伤势。
    李熠后背的衣裳被血水染红并且黏在皮肤上,不必看也知道后背伤势必然不轻!
    她不能哭,不能慌。
    白灼抖着手将药瓶放在一旁,抬手想将李熠被血水染红的衣裳脱下来,然后背的衣裳已经被凝固的血水黏在李熠后背,白灼轻轻一拉,昏迷的李熠发出痛吟声,然而李熠并未醒来,如此可见李熠后背伤势着实不轻!
    白灼急的满头大汗,实在没法,她只能对李熠说了声‘对不起’而后从包袱中找来剪刀,将衣裳剪开,然后一点一点将黏在伤口的衣裳剥离。
    白灼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然在看到李熠后背的伤势时,心口还是狠狠一抽!
    入目皆是刺目的狰狞伤痕,伤痕有深有浅,有新有旧,纵横交错,有些伤口已经开始流脓水,发出难闻的味道。
    白灼双手剧烈抖动着,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却又怕眼泪滴在伤口上,赶忙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哆嗦着双手继续将黏在伤口上的衣衫一点一点脱下来。
    也亏得黏在伤口上的衣裳时间不算长,除却一些化脓地方黏的紧一些,白灼不敢用力怕弄疼李熠,便用剪刀剪碎了,然后一点一点剥离。
    等白灼终于将李熠后背的衣裳剥下来,已是浑身汗水。
    再看李熠,后背伤势如此严重,更别说将伤口处黏着的衣裳脱下来有多痛苦,李熠却依旧昏迷,不过也幸好他昏迷,不然这得受多大罪啊。
    白灼深深呼了口气,来不及多想,忙处理李熠后背的伤口。
    她不懂医术,只能将带来的金疮药一点一点洒在狰狞的伤口上。
    或许是药粉太过刺痛,昏迷的李熠痛喊一声,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紧闭的双目终于缓缓睁开。
    “太子殿下您醒了?!”白灼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是满脸泪,慌忙道:“是不是奴婢弄疼您了?对不起,您先忍忍,等上了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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