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你别生气嘛,你要不愿意,那就不嫁我舅舅就是了。”
    玉竹:“……”
    好想撬开这家伙的脑子,看看他一天都在想什么东西。才几岁呀,就敢乱牵红线。今儿要换了是二毛,早就一拳头打过去了。
    “陶宝儿,你还是个孩子呢,你舅舅的婚事自有你外祖母和你娘操心,你管太多了吧。”
    “可是我外祖母和我娘都没办法了呀……昨晚上外祖母还哭了,说人家姑娘都嫌她眼瞎腿瘸是个拖累,都不肯嫁给我舅舅。玉竹妹妹,你这么好,肯定不会嫌弃我舅舅的。”
    陶宝儿说着想起外祖母那伤心的样儿,自己也跟着红了眼睛。
    外祖母可疼他了,他不想让外祖母那么难过。
    玉竹听完可算是明白了,余大娘那情况,她还真不好说什么。陶宝儿也是一片孝心,才会乱扯自己和他舅舅。
    “唉,陶宝儿,总之呢,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你舅舅到现在还没成婚说不定是为了遇上更好的呀。”
    “遇上更好的?”
    陶宝似懂非懂,回家就问了自家娘。
    魏春真是没想到,玉竹一个四岁的小丫头,说话竟这样中听。听说她从小到都是玉容亲手带大的,想来定是玉容教的好。
    话说那玉容真是挺好相处的,跟娘也谈来的来。
    所以有没有可能……
    “娘,娘……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呢。舅舅能遇上谁呀?”
    魏春下意识的想回答,转瞬却想起来自己和娘说话被这小东西偷听到了!
    “小混蛋!谁让你把家里事儿都往外说的!”
    还让一个四岁的小丫头给他当舅母,他是怎么说出口的!真是想想就臊的慌。
    陶宝儿一瞧娘要来拧耳朵了,反应贼快,立刻跑出房门去搬救兵。
    “奶!娘要打我!”
    魏春:“……”
    行吧,打是打不成了,她找娘去。
    “娘,我瞧着你挺喜欢玉容的,阿弟也和她见过几次,要不,我去探探她的口风?”
    余大娘有那么瞬间的心动,但很快就开口拒绝了。
    “别去了,容丫头一家也不容易。下头又还有弟弟妹妹的肯定不想早早成婚。而且,咱家这条件,娶了人姑娘也是拖累了她。再说,人家也不一定能瞧上你弟弟,别到时候弄生分了。”
    魏春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她娘已经恹恹的合上眼,摆明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也只能暂时将这打算压进了心底。
    不过她还是存了份心的,所以后来和玉容来往时,态度比起之前,那又是亲近了许多。
    一转眼便是一个月过后了。
    沿海的十一月,虽然还不是太冷,但那海风一阵儿一阵儿吹着,玉容三姐妹都有些受不住的早早穿起了厚棉衣。
    玉容姐妹两平时还能在被窝里睡睡懒觉,玉玲却得顶着寒风早早的出门。
    天越冷,海货便越是能放,最近城里买鱼虾的外地客明显都多了起来。还有两三月就要过年了,大家都卯足了劲儿想多捞些鱼虾卖钱。
    玉玲是尤其想多挣钱的人。
    尽管家中已经有了十几银贝的存银,但离盖房子的钱可远的很。陶木都跟她讲过了,村中那些半石半泥砖的房子,那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泥胚筑的墙面要时时修缮,老一辈若是手里有些余钱便会去买上几块石料,趁着闲暇时间把它们凿成长条状加盖上去。不过有的人家几乎劳碌一生也只能加盖上两三层。
    因为石头实在太难凿成形了,又是只能空余时间去做,每天一点每天一点,家家户户的进度都不一样,于是便有了如今上阳村的模样。
    不过玉玲她们现在住的那个石屋,却不是几代传下来的。听说是一位已经过世的大爷自己独自打拼挣下了家业后,花了很多钱请了人来盖的屋子。因为没有亲眷,过世后屋子便归了村里。
    那样小两间的石头屋子,说是只石料的钱就花了三个金贝,再加上其它,玉玲想都不敢想。还是先赚钱,买块地再说吧。
    “玉林,发什么呆,过来拉网了。”
    “哦!来了!”
    这是他们今天拉的第二次网。头一网收获不怎么样,只抓了小半盆的鱼虾,个头都不怎么大。
    陶二叔在后头稳着船,陶木和玉玲轮流拽着渔网往上拉。拉上来了便可以寻找下一个撒网的地方了。不过在这之前,他们得先把挂在渔网的各种海货扒拉下来分进各个盆里桶里。
    玉玲以前只见鱼虾,从来不知道海物里还有八爪鱼墨鱼等等,头次遇见的时候,被那八爪鱼吸在身上差点没吓哭出来。好在现在她已经习惯了,再有不长眼的触手想吸住她时,她便狠狠一扯,直接扔进桶里。
    两个人就地坐在潮湿的船板上,动作一个比一个利落。只是陶木身上只穿了一身薄袄,陶二叔也是穿的极少。唯有玉玲,裹的跟个球儿似的,实在格格不入。
    陶木拿玉玲当兄弟,见她畏冷,手都冷的紫了,想都没想的拉过她的手。
    “玉林,你得多吃点儿饭了。这么久了身子还没养好。你看我和我爹,穿这样的薄袄动动都会流汗,你穿这么厚还冷的不行。我帮你搓搓手吧,小时候我大哥就这常这样给我搓,可暖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本正经的帮玉玲搓着手。玉玲呆呆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心里第一反应想的居然是这木头的手好暖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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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这天晚上玉玲翻来覆去的很晚都没有睡着。
    陶木头对她真是挺好的, 平时就处处照顾着自己,重活儿都是抢着先干。这么好一个男人怎么就得了不敢和女人讲话的毛病呢?
    不过他却可以和自己说话,是不是代表自己很特别……
    玉玲心里刚冒出点儿苗头, 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一盆凉水浇下来, 清醒了。她有什么资格去想呢, 说不定等陶木头知道她是女子, 也和面对着长姐她们时一样, 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是睡觉吧, 天亮就得出门呢。
    结果半夜她就醒了, 肚子还一阵儿一阵儿的疼,仿佛有人拿着刀子在肚子里头搅一样。熟悉的感觉告诉她又来月事了。上个月没来她还庆幸了很久, 没想到这个月又来了, 还疼的格外厉害。
    玉玲撑着身子下床换了用的带子,没去叫醒长姐, 而是去了小灶台那儿生了火, 打算烧点热水喝。但柴火烧起来劈里啪啦的, 玉容很快也醒了。
    一出门就瞧见二妹捂着个肚子在舀水,顿时明白过来直接上前夺了水瓢,把她赶进了被窝里。
    “回回都跟你说, 来事儿了记得叫我, 就是倔,还当不当我是你姐了?”
    玉玲讪讪的没有说话,老实窝在被窝里。
    很快玉容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开水蛋进来,玉玲一尝,很是诧异道:“怎么是甜的?长姐你什么时候买糖了。”
    “不是买的,是上回魏家姐姐送的。放在罐子里一直没舍得吃呢。”
    “那煮给小妹吃啊, 我都这么大了,不用吃糖的。”
    玉玲刚要把碗放回去,就被姐姐拦住了。玉容坐到床上,爱怜的摸了摸妹妹那被风吹日晒的又黑又干的脸,眼泪没忍住落了下来。
    “小妹是我们的妹妹,你是我的妹妹,我两个都疼。没有说好东西就一定都要给小妹才行。你吃的苦已经够多了。”
    “长姐……不苦的。你别哭,真的,我每天都很开心。”
    玉玲想笑,扯了扯嘴角,腹中又是一阵疼痛,结果笑出来比哭还难看,倒是把玉容逗笑了。
    “好啦,咱们不说那些,你先把这蛋吃了,凉了吃下去肚子又该难受了。小妹若是想吃,等她起来我会再给她做,过年咱去买他一大罐糖放家里,到时候吃个够。”
    玉玲怕再惹哭了长姐,连忙乖乖的把一整碗都给吃了个干净。热烫烫的一碗糖水下肚,肚子真的有舒服很多。她这样子反正也是不能上船去,便干脆又窝回了被子蜷成一团睡去了。
    玉容则是出门去陶家打了声招呼,说是玉玲旧伤复发了,要休息几日。两家人都很亲近了,陶二叔也是拿玉玲当自家小辈儿看的,便让她好好休息,又叫了大儿子起床,叫他一起上船去。
    这个时候,天都还没怎么亮,起床忙活的大多都是要出海捕鱼的人,玉容回到家里,一点声儿都没有,干脆也重新躺回了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不过睡前她习惯性的摸了一把小妹的脸,结果,竟然摸到了眼泪!
    小妹哭了?!!
    玉容翻身坐起来把小妹抱进怀里,仔细摸了下,确实是眼泪,眼睛旁边都还是湿润的。
    “小妹?”
    玉竹假装被叫醒了,迷迷糊糊道:“长姐,怎么啦,天亮了吗?”
    “还没呢,你是做噩梦了吗?怎么哭了?”
    “没有做噩梦呀,但是我梦见一个跟二哥长的像的叔叔,他摸我头还抱我,我就好想哭。”
    这个梦自然,是玉竹瞎编的。
    方才长姐一起床,其实她也跟着醒了,长姐和二姐说话的时候,她就站在墙边儿听着。长姐哭,她也跟着哭,因为她也好心疼二姐。可她现在又太小了,说什么做什么都怕出格,怕惹人怀疑,也怕长姐她们会害怕。
    不过刚刚长姐问她是不是做噩梦的时候,她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然后她就编了这样的一个梦出来。
    二哥长的最像爹,长姐说过很多次了。而且从她们平时谈起爹娘时所说的话,很容易就能拼凑出爹娘的样子,性格。所以她准备拿爹爹来当借口,做些事情。希望爹爹在天有灵,不要怪罪。她只是想帮着姐姐们尽快把日子过好起来而已。
    和她猜想的一样,一听到说是和二妹长的很像的男人,玉容瞬间就想到了是爹。
    “小妹你看清了吗?那个人下巴上是不是有颗红痔?!”
    玉竹顺坡下驴的点点头,回答道:“有的,有颗红痔,我一瞧他就觉着亲切,长姐你认识他吗?”
    “当然认识!他是咱们爹呀。小妹,爹走的时候你还小,你不记得他,但是他来梦里看你了。”
    一想到这儿,玉容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爹若是还在,她们一家就还都好好的。即便是逃荒也会一家人一起走,哪像现在这样,娘不知所踪,二妹为顶立门户做了‘男儿’。
    这些日子积攒的心酸苦痛,玉容通通都给哭了出来。哭完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小妹,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
    “有啊,可是他说的话,我听不懂。”
    “什么话不懂?”
    玉竹帮着长姐把眼泪擦了擦,疑惑问道:“为什么爹会说他对不起你跟二姐还有我?咱家哪有二姐?”
    “啊?额……是没有二姐,爹他说错了。你别管这个,你说说,爹和你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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