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老师傅说着,稳准快的将她那封信挑出来,又匆匆拎着大包进单位送信。
    段思容捏着信站在原地,问现代社会她这通电话还没信件跑得快,该咋办?
    她小心的撕开信封,没意识到自己嘴角已经挂上笑容,信纸是两张折两折,打开之前,她顿了顿,做好了心理建设。
    第一张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字标题——报告。
    给错了?
    不。
    致漂亮的段思容同志:我已到校,信写于周二晚上……
    这段交代的是他到学校的衣食住行,如果对这人不大了解,不知道前情,肯定会认为他太过死板,但在段思容看来,这明明就是对让她写信的反击。
    第二段是写他看过的一个小笑话,复述给她听,并且诚实表达心理活动。
    “……由于我实在词穷,请段思容原谅我第一段的应付行为。”
    有故意卖乖的味道。
    段思容设想了一下他写信的情景,越来越想笑,看完第一页,第二页的内容让她意外,有一句话重复了三遍。
    “思容,记得打电话。”
    这人好心机啊!
    段思容奔到离家最近的电话亭,反手拨过去一通电话。
    那头的人第一时间接通:“思容?”
    “嗯哼。”
    袁霄承轻笑:“看到信了?”
    “不、然、呢!”
    听筒里他的声音不紧不慢。
    “其实我想,如果你打了电话,那就是一句纯粹的嘱托,如果你没打,那么看到这句话会不会有一点过意不去,然后就会给我打电话。”
    两人想的一样。
    好像他等电话等的很可怜似的。
    第52章
    段思容只有一句话:“小袁哥,你是在撒娇吗?”
    袁霄承顿时陷入沉默,在两人相处之中,他总是最先招架不住的那个。
    于是,他避开这个话题没有回答,挂了这通电话,换了电话亭的电话打过来,接通时还气喘吁吁,而段思容从旁边烤红薯老大爷那儿买了块软糯香甜的红薯,慢悠悠的啃着。
    “现在不是下班时间?你下班晚了食堂就没饭啦?”
    “我让林野帮我带一份。”
    “所以你这几天都没有准时下班?”
    袁霄承实事求是:“还有一些工作,今天做了明天就没那么忙。”
    “我还以为你说要等我的电话。”
    他很乖觉:“我觉得还是不说为好,思容你该忙忙。”
    “是吗?”
    “但是现在不要挂电话。”
    段思容愤愤咬一口红薯,怎么她想做什么,他都猜得到。
    尽管电话亭外的呼呼寒风吹着,但袁霄承语气逐渐变得温和,将信里提过的事情再次说了一遍,又问她这几天的工作情况。
    段思容说起许茵林的选择,她有些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一个人选择加速方式消耗生命,她心里确实有压力,按照姜天明的说法,不去阻止许茵林的选择,可她还是会有不确定,会突然想要亲近的人来支持,说给父母听,他们或许已经看淡,但不知怎么的,预感说给他听,能好受一些。
    “你说,我要不要问问有没有好点的医生,至少缓解许老师的痛苦?”
    骨癌治愈率不高,发病时的疼痛最磨人,找医生也不过是开止痛药物,现在并没有太好的方法。
    袁霄承轻轻叹气,眼前浮起她这么说的模样,小小的姑娘并没有多少直面生死的经验,继续在话剧团呆下去,就是看着许茵林逐渐消失,这对她来说太过残忍。
    “思容,我有些后悔支持你去话剧团工作。”
    “你不支持我也会去的啊。”
    他笑:“我知道……”
    随后说起在乡下插队当知青时见过一位被下放的老教授。
    “老先生身体不好,冬天犯病时最舍不得的是最后一本书没有编纂完成,宁愿把家里寄来给他看病的一点钱买成笔墨,也要将那本书写完,但是条件艰苦,他还得偷偷写,好在后来终于完成了,他放心去了,前几年他家里人将那本书出版了,大受欢迎……”
    袁霄承声音坚定温柔:“思容,不要怕,人都会有一死,能够自己选择死亡的方式,做到了无遗憾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段思容明白他的意思,许茵林的病没有希望,所以才会选择用加速消耗的方式来完成心愿,她看到会害怕,是因为人都畏惧生死。
    “小袁哥,我觉得,如果我们两个不结婚或许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绝佳的树洞,除了父母姐姐好闺蜜,他是又一位能让她产生信任的人。
    他哑然失笑:“傻姑娘,我做了什么你会有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想法?”
    段思容被逗笑:“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
    “思容,我很高兴。”
    “那你且高兴吧,太冷了我得赶紧回家,大概十分钟后到。”
    段思容瞬间变得无情,手里的红薯都变冷了,她还没吃完呢。
    袁霄承也不介意,电话挂断,让给身后一位排队的学员兵,他到旁边站了站,等人打完再拨过去,人站的笔直,口吻尊敬。
    “段叔,我是袁霄承——”
    段合安很高兴,准女婿回校还记得给这边打电话,不是工作狂,日后不会冷落他的宝贝女儿。
    “思容,过来接电话。”
    段思容恰好捧着冷掉的红薯回来,交给罗姨给她蒸热再吃。
    段合安都急了,这时候管什么红薯!
    “思容,你快点的!”
    “爸,你那么凶干啥?”
    她一脸单纯无辜的走去,接起电话:“小袁哥,你给我打电话啦?”
    声音含糖量超标。
    袁霄承握紧听筒忍笑控诉:“思容,有点过了,而且你刚才不是这样的。”
    挂断前有种不乐意听他再打来的感觉。
    “我知道啦,小袁哥你在学校照顾好自己——”
    他估摸着未来老丈人离听筒有些距离她才敢玩这样的把戏,索性没忍着,继续笑。
    “思容,你防着点云姨忽然过来听电话。”
    不得不说,袁霄承还有一定的作战经验,话刚落音下班回来换好家居服的舒卉云从卧室一路小跑的过来,悄悄打探一对未婚夫妻在聊什么。
    “——思容,新房那边的家具已经在制作中,我给你联系人的电话,你有时间可以看看需要什么修正的,有要求也尽管提。”
    段思容乖乖应答:“好的,谢谢小袁哥。”
    还非常正经的讨论了一番家具的布置,听得舒卉云有些郁闷,要结婚的两口子天天都聊这些内容,正常吗?
    最后挂断前,袁霄承和长辈一一道别,叮嘱他们注意身体,好巧不巧,段思容挂断速度慢了一些,他听到舒卉云的疑问。
    “这俩人感情到底怎么样了?”
    他忽的挑眉,懂了段思容这么说的用意。
    段思容也不知道袁霄承听到了舒卉云的抱怨,对老妈的问题采取方式是糊弄,如果家里人知道他们感情不错,可能会催他们尽快结婚生孩子,她可没想到按加速模式,飞快葬送自己的婚姻大事。
    唔,也不知道这么说小袁同志会不会有意见?
    但想归想,段思容还是将袁霄承寄来那封信藏在抽屉最深处,强行忘记那铁画银钩字迹无声的控诉。
    段思齐瞧见她的小动作,忍不住问:“偷偷摸摸回房藏什么呢?情书啊?”
    一句话让段思容想起童年的悲惨经历,她往抽屉里藏了辛辛苦苦攒的零花钱,不慎让段思齐知道老巢在哪儿,一气儿全部拿走。
    段思容从房间探头,愤愤道:“这是我的地盘,爱藏什么就藏什么!谁也不准动!”
    “知道啦,你看你这么凶,小心让承哥看到!”
    罗姨从厨房出来,随口接道:“思容是怕了,上次那家小孩进到思容房间里不差点弄坏她东西——”
    陶梅玉正帮罗姨摆放碗筷,听闻这话顿了顿手,上次段思容不是说不再提这事么?
    舒卉云不明所以:“谁家小孩儿,什么时候的事?”
    段思齐倒听陶梅玉娘家嫂子抱怨过两句那天的事,小姑子厉害,未来妹夫也不客气,他心里绝对偏向妹妹,但这会儿也不能让媳妇落面子,忙遮掩。
    “就是楼下小孩儿过来玩不小心碰倒了思容做衣服用的人台。”
    段思容从房间出来朝他撇撇嘴,他讨好一笑。
    这事仍旧被掩盖过去,罗姨听过段思容嘱咐,自知失言,也不敢再说,匆匆去厨房忙活。
    晚饭很丰盛,有一半都是段思齐爱吃的肉菜,他后天就要回部队,好东西吃不上,舒卉云就尽量给他补上,明知道刚才的事可能有猫腻,也假装不知情。
    两天飞快,段思齐在家吃的心满意足,要出发时,一家人挂心。
    上次走还能很快回来是因为婚假没休完,这次再回来可就说不好是什么时候了,段思齐信誓旦旦,孩子出生前他一定要回来!
    走时,段思容和段合安都正常上班,舒卉云在家送他,仍是让陶梅玉下楼送他。
    “媳妇儿……”
    陶梅玉被他握着手,忍不住情绪外露:“思齐,你,执行任务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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