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风雨声中,他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段琮之皱皱眉,走过去开门:“怎么了?”
    周泉只是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身上衣服也湿了小半,周泉没在意,把手机给他:“程秘的电话。”
    段琮之心中那种莫名的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喂?”
    “段少,”程遇语速很快,将前因后果交代了一番,“秦总去云城了,应该是去找您了。”
    秦恪没有给任何人报备行程的义务,程遇只知道他回国之后临时改了行程,往云城过去了。
    云城很小,也就是有几个景点比较有名,秦恪去那里除了段琮之,没有别的原因。云城没有机场也没有高铁,秦恪过去只能是坐车。
    放在平时这没什么,但谁也没想到谁也没想到十月份了,台风会忽然登陆。
    明明昨天气象局还在预测台风不会登陆,转眼它就换了方向,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强势降临。
    程遇说相关路段上高速已经封闭,他们查到秦恪四个小时前就已经在距离云城六十公里的阳城下高速。
    秦恪的手机在助理那里,司机电话打不通,他们暂时还没有联系上秦恪。
    如果秦恪下了高速没有找地方休息而是去找段琮之,阳城到云城,走低速,又是这个路况,至少要三个小时。
    现在这个时间说不好他是在路上还是出了什么其他事。
    剧组取景是在山区,山清水秀,植被覆盖率极高,再大的风雨也没有泥石流危险,但来的路上就不好说了,山上的路很窄,许多地方弯道急,雨天能见度又低……
    段琮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点:“他没来,我也没接到消息。”
    程遇声音凝重:“那段少要是有消息了就联系我。”
    “嗯。”段琮之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滞涩,“去查他定位。”
    秦恪的车上有定位,不过程遇没有权限。
    程遇打电话给他也有这个意思,但是段琮之现在明摆着要离开秦家,他也说不好会不会开这个口。
    程遇严格说起来是秦恪的秘书,他们是工作上的关系,不算是秦家人,秦家内部规矩很多,说穿了就是等级森严,没有权限就是没有权限。
    秦家的发家史颇有些传奇色彩,这些算是历史遗留问题,毕竟真遇险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身边出了问题,万一是身边人的问题再被捅一刀不如找不到。
    而且一旦查了,知道的一定不只是一个人,这其中又会增加许多变数。
    这次纯粹是意外,段琮之没什么顾虑,打了另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粗犷,喊了他一声段少爷。
    这群老古董对段琮之有点意见,他权限太高了,那是当家主母和继承人才有可能有的权限,他段琮之占哪一个了?
    论资历他也排不上号,他最大的优势无非就是在秦恪身边长大。偏偏因为这一点,三爷就是信任他,他们也没办法。
    段琮之很快收到地址,他再三确认,来不及给程遇打电话,推开门,随手扯了一件外套披在头上,冲入雨幕之中。
    为了彰显乡野景致,路面都是石子铺的,晴天踩在上面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段琮之刚到那天来来回回走了几次,雨天踩在上面只能踩到发黄的泥水。
    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呼吸间都带着雨水的味道,段琮之顾不上那么多,他只知道,秦恪来了。
    从住处到村口,大约一公里,随手抓的外套没有多大用,段琮之干脆拿下来缠在手上,这样还跑得快一点。
    浑身被雨水浸透,喉间却像是在灼烧。
    跑到村口段琮之才放慢脚步,他看见不远处透过雨幕的车灯,大约是看到了他,车灯转成了柔和许多的近光,车速却悄悄快了一点。
    汽车在他身边停下,秦恪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也没有撑伞,稳稳地站在车边,就隔着银色的水幕,看着他。
    段琮之往前两步,一头扎进了他怀中。
    只这么一会儿,秦恪的衣服也已经湿透,和在雨中跑了一公里的段琮之没有多少区别。隔着湿透的衣服,秦恪的体温,他的心跳清晰地传递过来。
    段琮之把脸贴在他的颈侧,放在秦恪腰间的手越发用力。
    秦恪身体僵了僵,然后缓慢而坚定地,抬起胳膊,回抱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于周五也就是明天入v,当日更新三章,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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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秦恪来找他了,在回过后的第一时间,台风过境、暴雨肆虐的日子。
    段琮之闭上眼,即便大雨兜头地浇下,即便他现在就在秦恪怀里,即便秦恪的心跳一下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耳膜,他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你……”他想问秦恪,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话没有出口就被秦恪截住,恪秦恪不太熟练地拍拍他的后背:“别怕。”
    段琮之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他在害怕,他在怕失去秦恪,尽管秦恪从来不属于他。
    段琮之身上很凉,秦恪低声说:“先回去。”
    段琮之松开他,秦恪打开后车座的门,段琮之才注意到开车的是秦恪,他刚才就是从驾驶座上下来的,而司机丁叔坐在副驾驶。
    “三爷,段少。”丁叔跟他们打招呼,声音有些局促。
    段琮之应了一声,丁叔看上去不太自在,他随口问一句:“丁叔怎么了?”
    秦恪会开车,飞机快艇就没有他不会的,但他跟一般的富二代不太一样,不爱玩,他很早就接过了秦家,打交道的都是四五十的中年人,他自己也活得像四五十,出入都有司机接送,两个司机轮班为他服务,他自己手上的驾照就是个摆设。
    除非必要他不会自己开车,今天这样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丁叔有点无奈:“三爷说我疲劳驾驶。”
    所以他就自己开了,这确实是秦恪会做的事。
    秦恪向来有成算,敢来冒雨来是因为有把握,不会出事,这一段行程,除了多花点时间,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暴雨中开车本来就费神,这一段山路又崎岖,这种情况下确实他来开车会更好。
    车内有毛巾,段琮之随意擦了一把头发,他在雨里跑太久了,雨水不停地冲刷,不断地带走热度,刚才一直在动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停下来,又离开了温暖源,差别就出来了。
    段琮之有点冷。
    车上恒温的空调在运转,二十几度的风吹在身上感觉像是凉的。
    段琮之默默关了空调,秦恪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段琮之正好也在看他,视线短暂的交汇之后又各自错开。
    秦恪开车很专注,他以一个相对放松的姿态靠在椅背上,一路上除了在岔路口问段琮之方向,没有再说过话。
    车在院子外停下,院门还打开着,胡旭泽站在走廊下往这边看,看见段琮之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又进屋去了。
    周泉还在另一边的厨房里,看样子可能都不知道段琮之出去过了。
    车上备了伞,不过放在后车厢,段琮之跟秦恪都浑身湿透,带不带伞也没多少区别,车上就丁叔一个人身上是干的,他也不好意思让雇主给他拿伞啊,车一停稳他就下去了。
    八位数的豪车内部到处都是水痕,保养起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丁叔有心要擦一擦,被秦恪制止了:“雨大,进去吧。”
    和秦恪一起站在走廊下,段琮之终于踏实下来。
    他带着秦恪往自己房间走,微微侧过头:“今晚住在我这?”
    秦恪颔首。
    段琮之嘴角轻轻翘了翘,其实他也知道,如果他说“我再去给你找间屋子。”秦恪也会同意,这些小事,他向来不计较。
    段琮之是有私心的,他了解秦恪,所以他这么说。
    如果刚才秦恪只是任他抱着,段琮之一定会再给他找一间房,但秦恪那个不大不小的回抱的动作,轻轻拨动了他的心弦。
    段琮之生出一点别的念想来,他不敢去问,去求证,他怕自己失望,又忍不住渴望,于是小猫一样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个让他喜欢的毛线团。
    毛线团没有滚走,在他的小心的拨动下,向他靠近了一点。
    段琮之从衣柜里拿出两套睡袍,一套递给秦恪:“没别的了,三爷将就穿,等雨停了让周泉去买。”
    拿了睡衣就是给他换洗的,秦恪却没有要进浴室的意思:“你先洗。”
    段琮之看了他一眼,没有推辞。
    段琮之洗得很快,热水冲刷之下,体温渐渐回暖,段琮之没有用沐浴露,随便挤了点洗发水在头上呼噜两把冲干净就换上睡袍出去了。
    秦恪还在等。
    浴室门开着,热气从里面漏出来,秦恪没有立即进去,过了两分钟,段琮之摸出电吹风坐在藤椅上轰轰地开吹头发,他才进了浴室。
    段琮之原本坐着吹头发,浴室门关上的一瞬间,他又放下吹风机盯着浴室门看,吹风机空空地吹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又重新开始吹。
    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跟程遇打电话来前的焦躁不一样,现在纯粹是紧张,仔细说起来好像有点渴。
    他又站起来,拎着水壶想去烧水,卧室内的唯一水源在浴室,段琮之在浴室前停下脚步。
    现在是下午,但是天很黑,给了段琮之一种秦恪洗完澡出来他们就要一起躺到床上睡觉的错觉。
    浴室里水声哗哗的,他无端想到了秦恪浑身湿透的样子,他穿着黑色的衬衣,薄薄的衣料贴在身上,肌肉线条轮廓分明。
    段琮之喉结上下滚动,他好像更渴了。
    浴室门一推开,段琮之就拿着水壶进去,一进去又后悔了,里面热气蒸腾的。
    水龙头开着,往水壶里注水,段琮之盯着白色的水柱,心不在焉,他仿佛闻到了秦恪身上的气味,淡淡的,丝丝缕缕散在空中,和柠檬味的洗发水气味交织在一起,仔细去抓却什么都没有。
    若有似无,勾得人心痒。
    周泉一直在厨房准备段琮之的晚餐,看见司机才知道三爷过来了。丁叔说他们没有吃午饭,周泉紧赶慢赶好歹是在六点前把晚饭送过来了。
    几天了,周泉对他的态度仍旧小心翼翼的,即便秦恪在这里,他第一个看的还是段琮之。
    段琮之有点想笑,周泉来他身边工作,在秦家的时候肯定是打听过他的,他在秦家到底听到了什么?
    段琮之的名声其实不太好,刚到秦家那会儿没人把他放在心上,也无所谓好不好的,到他十六七岁那会儿,秦恪身边的人大部分都已经散出去了,秦家没留几个,段琮之的存在感就高了。
    秦家的人不会说他坏话,他们可能只是说一些曾经的事,足够周泉脑补了。
    他到秦家之后上的学校就是所谓的私立贵族学校,师生比例差不多一比三,同学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他初中就说过要转校,秦恪没同意,他后来也没少在学校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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