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扶不扶

    进入六月，天气逐渐变热，而我们之间却依旧很冷，我精心策划的大招非但没将她感动，反而产生了副作用。我虽然每天仍坐在她身边，却觉得我离她已经越来越远。而王霸表面上嬉皮笑脸，其实自尊也挺强，在被吴桐冷落几次后也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于是，我们各干各的，互不干涉，学习小组已是名存实亡。
    虽然戏演砸了，但我仍一分不少付给他们片酬，毕竟做人要讲诚信，再说人家愿意帮你已经挺讲究了。经过这次打击，我非但没有自甘堕落，反而学习的劲头更足了，也许是被她那句话刺激的，也许是为了转移内心的忧郁，总之，我潜藏在骨子里被动技能（上进）被成功激活了。语文阅读是我的弱项。我就增加课外阅读量，多刷阅读题。文综则是拼命背题，抽空再背背英语单词，至于我的软肋数学，上课时尽量吸收，遇到不会的题就标记出来，课间问老师或者回家问老妈，实在不行就去问韩东。总之就不去问她，因为怕吃瘪，下不来台阶，因为怕影响她学习。
    这天物理课，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圆，“大家应该都知道圆周率吧！”
    “知道，3.1415926……”同学们异口同声。
    “停停停，都打住啊！背到明天你们也背不完。”物理老师忙制止，“我要讲的是这里的正比关系，即圆的周长与直径成正比，通俗讲就是圆的直径越大，圆就越大。那么下面谁能举例说明生活中常见的正比关系呢？”老师放下粉笔，环视着众人。
    “我知道！”婷婷最先站了起来，作为班里的活跃分子，自然哪都少不了她，“一辆匀速行驶的火车，它的路程和时间成正比。”
    “很好，坐下吧。”
    “假设物品的单价不变，那么物品的数量和总价一定成正比。”方思琪慢条斯理道。
    “老师，我也知道。”平时闷哧闷哧的牛大壮难得举起了手，待征得老师同意后他那比狗熊还肥的身躯蹭地站起来，前后同学纷纷遭殃。
    “我认为人的食欲和饭量成正比，比如有一次我饿的够呛，家里又包了猪肉馅饺子，所以我食欲大增，一顿吃了一百多个饺子。”牛大壮闷声道。
    “哦，等会儿，你刚才说你吃了多少？”物理老师又追问一遍。
    “一百零几吧，没细算。”牛大壮老师回答，班级里立刻一片唏嘘。
    “我的天，都赶上我一天的饭量了。”物理老师一脸惊恐之色。
    “老师我说的对吗？”牛大壮一脸无害。
    “额，对对，不过吃太多对身体有害，老师建议你减肥。”
    牛大壮坐下后，老师突然指向我，“坐靠窗第四排的那个男生，你来答一下。”
    “是叫我吗？”我四下张望略显迟疑的站起来。
    “对，就是你，你来举一个生活中常见的成正比的例子。”老师直勾勾地盯着我。
    “糟糕，上课走神被抓现行了。”我心中暗叫不妙，“额……成正比。”我的思维快速运转，大脑却一片空白，偏头看了眼吴桐，彼时我遇到麻烦她总会小声提示一二，而这次她却把脸转向窗外。“难道她真的不再理我了么？”瞬间一股愁绪闪过脑海。
    “牵手时的喜悦与分手时的悲伤成正比。”我淡淡道。
    “切。”她冷哼一声。而同学们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坐下吧！年纪不大，想法还不少。”老师深深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后来我才知道，他也和我一样，刚刚和老婆“分手”。
    黄昏，我低着头怅然若失地往家走，心中不断思量着如何挽回我们之间已降至冰点的关系。行至一十字路口时，一个骑着黑色自行车的老太太突然从拐角处蹿了出来，我本能地往一旁躲闪，而老太太虽骑的并不快，但毕竟岁数大了反应慢，加上紧张，手忙脚乱之中直接撞上路边的广告牌后人仰车翻。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使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而老太太则倒在地上不停呻吟。
    她看起来摔的不轻，自行车压在她身上，她试图起来却没有成功。我见状本欲上前搀扶却又想起前几天看到的一则新闻；（某老人摔倒后讹上了前来搀扶的小学生。）于是一时间犹豫起来，“如果我过去扶她把我赖上咋办？家里有个不能自理的爷爷就够父母忙活的了，这要再领回去一个老太太，父母不得掐死我。可这位老奶奶就倒在自己面前，虽然我们素不相识，她的摔倒也和我没什么直接关系，可就这么走了未免太过冷血，良心何安，道德何在。
    纠结了一会，我开始四下张望，试图寻找监控摄像头，虽说救人于危难之中是积德行善，作为一名新时代青年我责无旁贷，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做人也不能太实在。可令我失望的是，这附近别说监控，连路灯和电线杆都没有。这下我彻底犯了难，站在老太太四五米远处踌躇不前。老奶奶依旧躺在那里，挣扎着几次想起来都没有成功，躺在地上唉声叹气，“唉！老了，不中用了，谁能来扶我一把就好了。”看着面前可怜又无助的老奶奶，纠结了半天的我一咬牙，心一横，直接走了过去，“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赖上就赖上吧，就当我多个奶奶。”
    我先将压在老奶奶身上的自行车扶起，又用双臂架起老奶奶，好在老奶奶体型偏瘦，在我的帮助下很快站了起来。
    “老大娘，您没事吧！”我忙问。
    “没事儿，就是膝盖磕了一下，谢谢你啊小伙子。”老奶奶边揉着膝盖边说。听她这么一说，我更加羞愧难当。于是赶紧将她扶到旁边的长椅上。
    “好孩子，谢谢你啊！”老奶奶边揉腿边说。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低头说道。她明知道我就在旁边，我原以为她会责怪我，甚至碰瓷我，却没想到她会感谢我。这让我情何以堪。
    “唉，老了，不中用喽。”老奶奶叹着气。
    “奶奶您要不要紧啊！用不用我送你去医院。”我仍担忧道，这话若是被旁人听见，一定以为我缺心眼。
    “哎，上啥医院啊，不用。”老奶奶摆摆手。
    过了一会儿，老奶奶缓过来一些，起身去扶车，我忙先过去把车子扶起来，车子撞的不是很严重，但瓦盖已经变形，骑不了了。
    “老大娘，我送你回家吧！”我用力掰了掰瓦盖，尽量使其不磨车轱辘。
    “那就麻烦你了。”老奶奶也没推辞。
    我推着车和老奶奶缓慢并肩走着，“小伙子，你多大啦！在哪念书啊。”老奶奶应该是看到我穿着校服才这么问，不然她可能会问我家孩子多大了，唉，也怪我长的太着急了，怨不得别人。
    “额……十七了，在县一中。”
    “哎呀，十七岁就这么善良，真是个好孩子啊！”老奶奶又夸赞道，她这么一说我更加不好意思了，看来之前的猜疑和担忧都是多余的。
    “老奶奶，您多大岁数了，怎么一个人骑车出来，这边没亲人吗？”我关切地问。
    “我今年六十八，老伴前年走了，平时就一个人生活，只有个儿媳妇常来看看我。”
    “那您儿子呢？他不来照顾你吗？”我脱口而出，养儿防老，天经地义嘛。
    “唉，我儿子他……”老奶奶说到这儿是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哀伤，“我儿子前几年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这几年一直都是儿媳妇带着我那孙女相依为命，我那儿媳妇好啊，要强又能干，我劝她再找一个她也不肯，还说要当我干女儿，孙女也乖巧懂事，我也不想麻烦她们，自己能动就自己过。唉，她一个女人家支撑一个家也不容易啊！”
    老奶奶的一阵感叹，又牵出了我的恻隐之心，“多好的老人啊！高尚、无私、善良。可好人却没好报，接连遭遇丧夫和丧子之痛，真是世事难料啊！”想到这，我不禁庆幸幸亏我刚才没选择逃避，不然罪过可就大了，遭报应也说不定。
    我本想宽慰老奶奶几句，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正走神间，老奶奶在一处小院前停了下来，“好孩子，今天多亏了你啊，我到家了，你要不要进去坐坐？”老奶奶笑着说。
    “不了，我还有作业，先回家了。”我将车子停在原地，见车把有些歪，又用双腿夹住车前轮矫正了车把，方才匆匆离开。走出挺远时，隐约听到老奶奶好像在召唤我，我以为她要给我报酬，又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仍心有余悸，也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真是个好奶奶啊！和我奶奶一样，看来任何时候都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做事，不管做什么事都要问心无愧，好人终会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