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这就是青春

    中午我刻意多吃了两碗，然后午睡一会儿。下午还有两场体力消耗战，我可不能再掉链子了。
    吃饱后的午休最容易睡过头，幸亏母亲及时把我叫醒。我有些恍惚地晃了晃脑袋，顶着刺眼的阳光晃晃悠悠出了门，今天比往日要暖和不少，甚至有种重返夏天的味道，离学校老远就看见教学楼上面两只耳朵晃来晃去，一阵微风吹过，我竟打了个冷颤。
    学校门口的超市钱挤满了人，我拿着一个脆皮雪糕刚咬了一口，肩膀就被人猛拍了一下，害我一激灵差点没把雪糕扔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老背后偷袭，这样我早晚得让你吓出心脏病。”我对韩东翻了个白眼。
    “呵呵，习惯了。”韩东笑着挠挠头。“对了，我看你上午去扔铅球了，咋样啊！”
    “唉，别提了。”我苦笑，“哪有你厉害啊，上来就拿了个冠军。”我语气里有几分嫉妒。
    “呵呵，正常操作，低调低调。”韩东笑的很得意。
    来到操场时大家已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唉，还好是运动会，不然又得算迟到。”我吐了吐舌头，弓着腰、悄悄溜进根据地，在最后排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下。
    下午第一项是标枪，参赛的选手基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特长生，其共同点就是肌肉发达，充满力量感。随着比赛的进行，后面的选手越扔越远，竹制的标枪刺破长空，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这时广播喇叭再次响起康主任的声音；“现在场上的几位选手由于经过专业训练，扔的都比较远，请场上参赛的其他注意安全。”
    今天的天气确实热的诡异，明明是十月份却像八月份的天气。同学们纷纷拿出饮料给自己降温，一些矫情的女生甚至拿出湿巾擦脸。我坐在树荫下喝着雪碧正觉惬意，康主任的声音却让我不寒而栗。“随后将要进行的是一千五和三千米比赛，请各班参赛选手到报名处登记。”
    “靠！这么快就到我啦！”我一听赶紧往嘴里塞了个板栗饼，又将剩下的半瓶雪碧一饮而尽。这两项比赛可是相当耗体力的，要是半道跑饿了可没有士力架续航。走出班级时我特意回头看向吴桐，希望她能给点鼓励，但吴桐却在低头看手机，而我等来的只是婷婷的一个白眼。
    和我一起参赛的还有上午参加百米比赛的孙鹏，看来他是对上午的成绩不甘心，想来找回场子。不过我并没有对他抱太大希望，反而对自己信心十足，这种靠体力取胜的项目应该是我的专场。
    “我说秋宇，一千五百米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行的话也别勉强，保存实力，后面还有三千米呢。”孙鹏双手叉腰，眯着眼看着前方。我当然知道他是好心，可这话听起来咋这么不舒服呢？“呵呵，你就瞧好吧。”我自信地回应道。
    我的自信可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在我七八岁时，每到假期，母亲就带着我晨跑，我们一路跑到菜市场，买完菜再跑回来，小时候和街坊邻居家的孩子们玩耍，我总是最能跑的那个，而且小学时我还在体校待过两年，这些因素使我锻炼出了良好的身体素质和悠长的体力。
    “咳，喂，喂……”广播喇叭又想起康主任的声音，“一千五百米比赛即将开始，请各位参赛选手到起跑线就位。”加油吧！秋宇，为了班级荣誉、也为了在她面前表现、这次一定要全力以赴。我边给自己鼓劲边走向起跑线。
    发令枪响，我们七人同时出发，不同于一百米和两百米，出发后大家跑的并不快，因为这项比赛主要考验的是体力和耐力。不过总有那么一个卓尔不群的家伙，一上来就全力奔跑，把我们远远甩在后面，甚至我们才跑了半圈，他就又从后面追了上来。
    “这个孙鹏，照你这个跑法两圈过后你就累嗝屁。”我无语地摇摇头，不慌不忙跟着队伍跑。一圈后，大家的喘息声开始明显，而刚才遥遥领先的孙鹏速度也明显减慢，与此同时，我们的队伍里也有一个人掉队，我回头一瞥，是个体型偏胖的男生。
    “晕，这种体型也来参加长跑？减肥么？”我暗笑。又过了一圈，刚开始风驰电掣的孙鹏此时已快变成竞走了，我和另外两名选手则开始加速，很快就将其超越。而之前掉队的那个胖子也随即出现在眼前，只见这家伙慢悠悠地向前“跑着”屁股还一扭一扭的，样子十分搞笑。不过性格沉稳的我笑点并不低，忍住笑意，打算从他身边超过去。可就在我经过他身边时，只听“噗、噗、噗”三声闷响。这家伙竟然放了个连珠炮。这下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运动常识的人都知道，长跑时如果突然笑会是什么后果，没错，我就犯了致命的错误。笑声未完，腹部就传来一阵抽搐。
    “糟了，岔气了”我暗叫不妙。
    “死胖子，自己跑不动还要拉个人下水。”我暗骂一句，右手摁着腹部猛然提速，将那死胖子甩在身后。
    此时还有一圈多，虽然我暂时领先，但后面的两名选手仍紧追不舍。腹部传来的疼痛愈演愈烈，我不得不咬牙坚持着。身后的两人路过自己班级时都有人出来递水，当我路过自己班时，却见婷婷拿着瓶水站在场边，见我单手叉腰跑过来时迎上来递水。“唉！为什么不是她呢？”我有些失望，但也没多想，喝里一大口后全部浇到头上。
    最后冲刺时我完全是在靠毅力坚持，佝偻着身体艰难前行，身后的两人不过离我十几米，仍穷追不舍。我们都已经到了临界点，那尽在咫尺的终点线此刻是那般遥远，也不知是不是精神作用，当我听到身后传来“秋宇，加油！”的呐喊声时，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几个大步冲过终点。
    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我弯着腰，筋疲力竭回到根据地。“你没事吧。”第一声关心却来自班主任。
    “没……没事，就是岔气了。”我摆摆手，挤出一个笑容，一坐下来，腹部的疼痛反而愈发强烈，我按着肚子，用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汗。“呵呵，刚才那么拼，就为了这条毛巾。”我看着手中的毛巾，在超市它可能只值五块钱，但此刻它在我手里却是无价的。我努力调整好呼吸，抬头间却恰好看到吴桐匆忙收回目光。
    由于腹痛，我已无法参加接下来的比赛，不知不觉中大多数项目都已比完，只剩下4x100米女子接力，这也是女生们在运动场上唯一的亮相机会。平时就很活跃婷婷第一个站起来报名，而严老师一看其他女生都有些怯战微微皱眉，该选谁上场呢？
    “老师，让我来吧！”吴桐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嗯，这才像你嘛。”我满意地点点头，心中默默为她加油。
    看女生比赛其实也蛮有趣的，比如她们不会像男生动作幅度那么大，也不会有咬牙切齿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比保持形象更重要。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婷婷就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女汉子，作为第一棒的她一开始就展现出极高的运动天赋，夸张的动作加上迎风乱舞的短发看起来更像是在逃命。班里的男生几乎都笑的合不拢嘴。不过虽然样子难看，但速度却很快，当她和第二棒交接时已经确立了不小的领先优势，尽管第二三棒的女生速度一般，但当最后一棒的吴桐准备接棒时我们仍甩开其他班十几米远。不出意外我们班肯定是第一名。
    可人生有时候就像拍电影，就在我们准备为胜利欢呼时，意外还是发生了。第三棒的女生不知是由于太过紧张还是激动，交接棒时吴桐刚摸到棒就松开手，结果吴桐刚跑了两步接力棒就脱手而出，而最要命的是吴桐一下踩到掉在地上的接力棒，脚下一滑，娇弱的身躯直接趴在地上。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都有些猝不及防。我怔了一秒后蹭地站起来，想要冲过去将她扶起。而此时令人感动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她迅速站起来，没有理会身上的狼狈，捡起接力棒继续向前跑，尽管此时她已经是最后一名，但她仍眼神坚定，奋力跑向终点。虽已灰头土脸，却有飒爽英姿。虽为娇柔女子，却是铿锵玫瑰。
    黄昏，大家风尘仆仆回到班级，严老师面无表情走上讲台，淡橙色的余晖透过窗户斜射进来，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老师静静地看着我们，我们也静静地看着老师，鸦雀无声的教室里，某种情绪正在酝酿。
    “同学们。”良久，严老师才缓缓开口：“今天你们的表现真的很好，虽然咱们班只拿到了第四名，但老师依然很满意，你们在赛场上挥洒汗水、顽强拼搏，让我看到了你们的活力、激情、勇敢与坚强，尤其是吴桐同学，作为一个女孩，摔成那样后仍坚持完成了比赛，你们真的……”老师说到这儿一度哽咽，低头摘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后又继续道；“你们都是好样的，是老师的骄傲，也是五班的骄傲，老师谢谢你们。”说完，严老师竟对我们深深鞠了一躬。前排的几名同学见状忙劝慰起老师。奇怪的是，除老师以外，其他人并没有哭，只是有两名女生眼眶微红，或许，已经快成年的我们已经能很好的控制情绪，又或者我们不像严老师那么感性。但当我偏过头看到吴桐已经擦伤的脸上仍挂着微笑，心中百感交集。客观地说，那些比赛赢得的奖品不过是超市里几块钱就能买到的，可我们却无所顾忌地拼搏和争取，这又是为什么呢？或许在那些成年人眼里，我们这种付出与努力荒唐、幼稚、毫无意义。但我们所收获的却是他们永远也体会不到的东西。
    这就是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