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我们穿过树林,先到寺庙。”温归远把人扶上马,“到时候让僧人带路就好了。”
    路杳杳没意见,一行人入了密林,只是事不遂人愿,他们竟然在林中迷了路,来到一处荒凉的山坳处。
    “这里没在地图上显示。”旭阳拿着地图严肃说道,“而且这里有脚印和车辙痕迹,应该是有人的。”
    “有人。”路杳杳露出脑袋,奇怪地说道,“不应该啊,我来的第一天水千森就说过山中村民早已安排走了,不会有人打扰的,而且之前有三个小孩说来替僧人们祭拜也是穿过这片树林来的。”
    旭阳脸色越发沉重,右手握剑,手臂紧绷,极为警惕:“之前连日大雪,就算有人偷偷跑上来这些痕迹也该被覆盖了,可现在他们还是清晰可见,可见人刚走不远,而且应该是负重走的,车辙痕迹极深。”
    路杳杳和温归远面面相觑。
    “让人散开去看看。”温归远把人带下马,仔细吩咐道,“让人去找路时,注意那些人去哪了。”
    “是。”
    旭阳点了十五个护卫守在太子和太子妃身边,自己则亲自去吩咐人做事。
    “好奇怪,为何地图上没显示这里有个山坳。”路杳杳盯着那张堪舆图,“各地地图都是本地太守献的,这里的位置不小,水千森为何要掩藏这个地方。”
    温归远看着四处走动的人,眼睛微微眯起:“事出反常必有妖,也许我们语气好,误打误撞了。”
    “殿下,我们在那边的山壁附件找到一个穴口,里面的东西刚刚被搬走。”士兵抱拳,低声说道,“里面的东西应该是盐。”
    旭阳拿着一个封条,脸色沉重:“是官盐,官盐的带子。”
    “官盐难道不该储存在盐场里吗。”
    温归远接过那个被踩得只能看到一点模糊自己的封条,突然冷笑一声:“好大的胆子,竟然刚私吞官盐。”
    ————
    “报,石峰山上的储藏岩洞被发现了。”水府,侍卫握剑快步跑来。
    水千森手中的盖子咣当一声盖回到茶几上,脸上布满阴霾,阴沉到近乎狰狞。
    “我就知道,什么祭母,什么抓犯人。”他手指抓着茶杯发出难听的咯吱声,“分明就是为了我来的。”
    “好一招釜底抽薪,暗度陈仓。”
    底下的侍卫吓得面色惨白,低着头不敢说话。
    水千森深吸一口气,不怒反笑道:“把太史叫来,我们也该出手了,让人避开清宴的人,去杭州送信。”
    他提笔快速写了几个字,目光阴狠凶恶,对着侍卫恨恨吩咐道:“告诉他,就在今夜。”
    作者有话要说:  qaq,水逆也太惨了 ,,
    第87章
    路杳杳跟在温归远后面入了那个狭长幽深的甬道, 隧道黑暗且潮湿,跳动的烛火在黑暗中被吞噬,只能晕开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
    岩洞安静地只有烛火发出爆裂声, 在逼仄的洞穴中回响,时不时有回旋的风在耳边轻轻飘走。
    “我们在往下走吗?”路杳杳握紧温归远的手,睁大眼睛也看不清前方的黑暗, 略带不安地问道。
    “我们正走在一个大圆形的弧面里。”外侧的旭阳举着火把往墙壁上贴着, “里面应该是个环形洞穴,娘娘请看, 这里石壁上的水珠已经逐渐消失了,而且气流也没有带着水汽, 下面的空气应该很干燥。”
    路杳杳仔细观察了一会, 点点头:“为什么要挖的隧道,这条应该不是主路吧,不然一路摸黑, 也太难走了。”
    “万一他们不出来呢。”温归远在黑暗中淡淡说道。
    路杳杳一愣, 不解地重复着:“不出来?”
    “这里只有向上走的脚印,没有想下走的痕迹。”他握紧路杳杳地说, “小心, 这有个大拐弯, 应该要到了。”
    路杳杳脸色凝重,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们进来的那个山坳是圆形的, 且只有我们这一个入口,我们现在走了时间虽然长,但应该还是绕不开这座大山。”
    很快,一行人视线豁然开朗,逼仄矮小的两面石壁突然成了高大陡立的一个正方形的石洞, 石洞的顶挑得极高,两侧还残留着烛火灼烧过的黑色痕迹,地面一片狼藉,甚至还有残留着的鲜血痕迹。
    路杳杳惊讶地环顾四周,密不透风的石室,只有头顶那个圆形天窗带来一点幽光,烛光挑动下,每个人都显得幽深而恐怖。
    “这里好多铁链的痕迹。”旭阳举着火把,蹲在地上仔细看着地面地痕迹,交错纵横,痕迹模糊。
    “这里有尸体!”搜寻的侍卫大声喊道。
    路杳杳视线一转,就看到幽暗的洞口里有一道烛火,尸体交叠,鲜血直流,面目狰狞,吓得她连忙收回视线,躲到温归远身后。
    随着堵在门口的石头被搬开,一股沉闷难闻的味道在不透风的空间里蔓延开。
    是血腥味。
    路杳杳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扯着他的衣袖,弯下腰干呕了几下。
    温归远吓得把人抱到入口的通风口处,拿起袖子擦了擦她的嘴角,摸着她雪白的脸,心疼问道:“没事吧。”
    路杳杳虚弱地摇摇头:“好难闻的味道。”
    “这些人死了有段时间了。”旭阳衣摆沾了点血,便远远站着说道,“乱刀砍死的,脚踝上的皮肉都已经糜烂生了蛆,应该是被铁链常年禁锢所以糜烂,皮肉都脱落下来。”
    他说的颇为生动形象,路杳杳处在这个环境中,听着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
    “你去看看,我自己歇一会。”路杳杳把人推开,呼吸一下入口稀薄的空气,这才压下心中的恶心感。
    温归远仔细打量着她,见她确实平静下来,这才解下腰间的断刃塞到她手中,摸了摸她的鬓角:“不怕,没事的。”
    路杳杳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温归远来到那八具死状惨烈的尸体面前,倏地皱了皱眉,这些人太瘦了,露出的胳膊脸颊好似只有皮,没有肉,加上瞪大的眼睛,颇有厉鬼狰狞的模样。
    “殿下,他们应该就生活在这里,里面有睡觉的稻草。”有个身材矮小的侍卫弓着腰,面色怪异地从里面钻出来,强忍着不适,冷静说道。
    “里面有三十八个稻草堆,洞穴应该是人力挖的,矮小狭窄,常人不能站直,若是真的生活三十八个人应该很挤,也不能随意走动。”
    侍卫面有难色,颇为愤慨地说着:“这里面根本就不是人住的,阴暗潮湿发臭。”
    “这些人看模样应该还都是青壮年,若是一下丢了这么多人,我们的人不应该什么也没查到。”
    旭阳脸色凝重,神情颇为不安,“这些人哪里的?”
    “乞丐。”不远处的路杳杳靠着墙壁坐着,虚弱说道,“我入越州的时候让卫风查过,为何一路走来没有乞丐,以为是他们驱逐走了,所以让人去寻,可后来卫风回来却说找不到。”
    路杳杳抬眸,琥珀色的眼眸在微亮的烛光下阴沉而愤怒,“整个越州一个乞丐也没有。”
    她冷笑一声,眉目带来寒意。
    原本以为不过是把人赶了出去,好歹留人一条性命,可现在看来到底是低估水千森的残忍,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
    “水千森在这里囤积官盐,导致越州私盐泛滥,但因为越州靠海,本就不缺盐,这才是越州盐价平稳的主要原因,虽不得知这些被囤积的盐要送去哪里,可运送需要人力,只有乞丐丢了才会不引人注意,还能博得一个清明的好政绩。”
    温归远漆黑的眸底跳跃着火光,愤怒而厌恶。
    “可这些盐哪里去了。”路杳杳抱膝问道,“一路走来盐价基本上都在高涨,反而是靠近江南一带,盐价平稳,按理既然缺盐,自然是从源头都要盐荒。”
    “这些盐务被水千森之流吞没,然后当成私盐贩卖了吗?”旭阳抱剑,一向含笑的脸上紧绷着,锐利而冰冷。
    “不知。”温归远眉心敛下,带来一点阴郁之色,“去查水千森……
    “救……”咣当一声。
    玄铁匕首落在石头上发出沉默的声音。
    一直在入风口沉默的路杳杳突然发出短促惊恐的声音。
    温归远脸色一变,一抬头,就看到路杳杳被一个黑色人影裹挟着,快速地消失在黑暗中,地面上只留下自己刚才递过去的匕首。
    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旭阳脸色大变,立马追了出去,结果到了门口时,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他只看到另外一道黑影很快也消失在眼前。
    是卫风。
    他心中一松。
    “人呢?”温归远低沉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说什么,贩卖给邻国!”江月楼从小憩中睁开眼,眼睛微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旭日乔装而来,神色紧张不安。
    “是的,这是台州太守交代的,这是他手中一部分的册子,他还特意交代了越州太守水千森的恶性,掠夺乞丐,顺着水路贩卖给邻国,罪行累累,罄竹难书,这是他的供词。”
    江月楼眼皮子一跳,强撑着身子接过东西看去,脸色越发阴晦。
    “他们竟然养了私兵。”
    “以盐养兵,这是造反。”
    大昇文武分治,太守管吏治,长史管军队,互不干预,相互制约。
    “是,而且就在不久前,江仪越不见了。”
    旭日脸色极差,两侧的拳头紧握,异常冷峻。
    “我们截到一份信。”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牙槽紧咬。
    江月楼手指一抖,眼皮子剧烈地跳动着,咳嗽几声,强压着喉咙间的痒意,喘息着说道:“不好,杳杳和元遥在石峰山。”
    他一掀被子就要起来,叶甄连忙扶着他,苦口婆心地劝道:“不行啊,你这身子刚刚有点起色,不能乱来了。”
    江月楼扶着他的手艰难齐声,脸色凝重摇了摇头:“水千森和江仪越阴险狡诈,我必得去。”
    旭日见他这般虚弱,也是跟着劝道:“我已经带了全部精兵,一定没事的。”
    江月楼抬眸认真看他:“在江南的地盘,不能硬来,替我把清宴叫来。”
    “我们也该给他们送去一份大礼了。”
    他一张脸苍白无血色只是淡淡说道,眼神却是阴郁。
    路杳杳被人颠得脸色发白,被人放了下来,直接吐在那人身上。
    “胡闹!”还未等她回神,就听到耳边有一个惊怒的怒斥声,“把她劫来做什么。”
    竟然是江仪越。
    她心中一凛。
    “我胡闹,你也不看看现在越州成了什么样子,我越州城现在都叫那个清宴控住了,要不是我被人护着跑了出来,早就被他们抓了。”水千森咬牙切齿地声音响起,阴毒的目光落在她背上。
    路杳杳做出痛苦虚弱的模样,扶着墙壁,娇弱无力的模样。
    “清宴不是路家的狗吗,我就把路家人抓过来,我看她如何轻举妄动。”水千森冷笑着,怨恨地盯着面前可怜兮兮的人,“没想到吧,堂堂路家千金,东宫太子妃今日也会落到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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