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节

    签完后,郑澄干脆利落地把a4纸推到罗青羽的跟前,“我是真心求药,决不碰瓷。我父亲患了肝癌,医生说他随时可能走……”
    这个可能已经过了半个月,接下来可能还有几天,或两个月,甚至半年。能活下来固然好,可老人受尽疾病的折磨,连一口水都不敢喝,腹部胀得厉害。
    第一次抽腹水舒服一天,第二次只能舒服几个小时,第三次基本无效了。
    家人求他吃点东西,他有心无力。逼急了,他眼角泛着泪光可怜兮兮恳求亲人:真的吃不下……
    “你没经历过,不明白那种眼睁睁看着家人受尽折磨的心情,我枉为人子……”说到这里,郑澄眼眶通红,忙垂头别开脸。
    他们家不算大富大贵,倘若这病能治,就算倾家荡产也得治,问题是治不好啊!
    “大医院都治不好,你觉得我这小地方有那妙手回春的本事?”罗青羽再次强调,“我们真的真的爱莫能助。”
    撇开她身上一命抵一命的诅咒,光说丹药,她一向以自己家人的身体健康为序,老爸的续骨丹还没有炼好,针对肝病的丹药暂未纳入日程,怎么给他药?
    无论如何,复元丹是坚决不动的。有它们在,她的家人便多一层保障。
    “我可以给钱。”郑澄略失望,仍抱持一丝希望,“就算治不好,有止痛药吗?起码让我爸……走之前过得舒服一些,过一个好年。”如果能撑到过年的话。
    这个倒是有,五行丹治不了癌症,但可以改善一些症状,减轻病人痛苦。
    不想啰嗦,罗青羽起身去一趟药室,拿出给自己家人炼的五行丹。五行丹有五瓶,每瓶有18颗,她紧赶慢赶给家人炼的药啊,又没了。
    罗青羽一边心疼,一边用透明的密封袋将每种颜色的丹药各装9颗,再封口。
    她不知道郑澄的父亲什么时候走,但知道炼丹不易,先每样给9颗。如果服用有效,且老人还能活下去的话,等他回头再给便是了。
    “事先声明,这药治不了癌,它只能调理五脏机能,帮令尊减轻一些痛苦。”回到院里,罗青羽将几小袋的药丸摆给他看,“每次服用五颗,每种颜色一颗。”
    不必每天服用,丹药的效果是让五脏机能苟延残喘,勉强支撑到病毒彻底侵蚀五脏六腑,直到病患的生命终点。
    所以,等不舒服的时候再服第二次,不要浪费。
    好歹有点收获,郑澄连忙把药收好,“多少钱?”
    罗青羽挥挥手,“这次送你,等你第二次来拿药的时候再算钱。”如果老人还活着的话,“不要到处说,万一我被人投诉对谁都没好处。”
    “好,我明白。”想起客栈的那位李彩凤,郑澄点头保证。
    问明服药的注意事项,他再次向她道谢才离开,由大奔送客下山。
    罗青羽站在院门口,她看不到对方的寿命,不算违规操作,不会有反噬……的吧?懒得顾虑太多,等事到临头随机应变吧,反正她什么都看不到。
    目前客人离开,她拿起那张委托书转身回自己的屋。
    而就在她把药递出去的同时,丹炉山里,一点微弱的星光飘落安静插在炼丹室墙边的炙云扇上。悄无声息的,宛如一滴雨水跌落汪洋大海,瞬间了无痕迹……
    不久,罗青羽沐浴更衣,重新换一套艳丽的袒领襦裙出来。
    这套裙衣略显宽松,长袖,披帛垂在身后,哪怕长辈们回来撞见也不尴尬。脑后松垮垮地斜梳发髻,插一支木质发簪,活脱脱一枚温婉秀丽的大家闺秀。
    她挟着一只半人高的毛毛熊公仔出来,提着放有手机、音箱和药书的竹篮子。来到前厅,随手从一排扇架上取一把羽扇,然后一路轻摇着进入清风亭。
    羽扇、五格扇架是老哥找人定做的,扇骨华贵精美,她颇为喜欢。毛毛熊是年哥小时候送的,从西环市搬到青台市,又从青台搬到枯木岭,颇有纪念价值。
    它一直摆在她的床上,保存得十分新净。为嘛最喜欢它?合眼缘吧。年哥后来还送过几只毛公仔,被她投诉床上摆不下方肯罢休。
    大毛熊呆在她身边的时间最长,罗汉榻是新买的,都很喜欢,便让它出来亮亮相。
    今天是休息日,她懒得煮饭,啃面包喝杯羊奶就够了。羊奶是谷展鹏拿来的,可惜她不爱吃羊肉,不然今晚又有大餐吃。
    自从院里添了面包窑,她对饭食的需求越来越微,估计离升仙不远矣。没办法,之前炼丹的那段日子把她忙坏了,偷空喘口气。
    开着音乐,把杂物放在方桌上,用毛毛熊作靠枕,罗青羽侧躺在罗汉榻上。手支额头,闲悠悠地翻看药书,看看治肝的药草有哪些,家里不知有没有种。
    如果没种,春天的时候就该种了。
    接下来要炼的是续骨丹,她想尽快把老爸的脚治好,让他早早恢复正常人的状态。还要多炼几次五行丹,它消耗量太大,多准备一些有备无患。
    回心丹之类的不着急,她迟早会炼出来的。何况定制的新药瓶还没到,炼了没地方放。
    丹炉山的瓶子很有纪念价值,她舍不得用。
    对了,新药瓶需要一个大木架摆放,看来又要找谷展鹏麻烦,谁让他家的木工匠人最多呢。
    钱不是问题,质量一定要好。
    她生怕自己转头就忘了,赶紧在手机的备忘录里记下。
    还有……
    “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
    唔?罗青羽抬头望向院门敞开的地方,大雷大奔是训练有素的犬只,不会无缘无故的狂吠。听声音,它们似乎很生气,在一路狂奔的过程中狂吠几声。
    第207章
    是谁惹它们生气?莫非她看走眼了,姓郑的是位高手过来盗药的?不会吧?莫非吃药的人是他?可他的寿命长着呢。
    正想着,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外墙跃入院内,迅速沿着平坦的水泥路向前厅跑。
    “汪!”
    下一秒,两道同样矫健的身影跃墙而入,继续狂追不放。
    罗青羽:“……”
    她家敞开的门形同虚设,一人二犬先冲入前厅的大门口,转个弯又出来了。呵呵,来人挺有本事的,居然在屋里那么狭窄的地方避过两只狼犬的围剿。
    从屋里出来,对方纵身跃上屋顶开始绕起圈子来。头顶一阵踩到瓦片的咔咔声,令人怀疑那仨是不是把瓦片踩碎了。
    木事,踩碎了让罪魁祸首赔。
    “青青!卧槽你在家吗?救命啊!我都说了是你们家主人的朋友咯!怎么不听呢?!听不懂人话吗?”那人,哦,听声音是个女孩,正蹦蹦跳跳地在屋顶跑着。
    她身姿轻盈,胆大心细,攀住前厅二楼阳台栏杆的动作十分灵活,像只壁虎似的特别稳当。
    罗青羽:“……”小丫头长进了哈,听声音还能多跑一阵子。
    于是,她继续卧回毛毛熊的身边,慢悠悠地翻看药书。
    “青青!你死哪了?在家吗?不在麻烦吱一声!喂,你俩够了哦,再追我不客气啰!”
    一人二犬缠斗一番,随着“青青——”的呼唤声,渐去渐远。那姑娘满山找人去了,大雷大奔也跟着追去。
    终于,整个世界清静了……
    说回郑澄,他的车停在铁围栏的外边。拿到药下山,帮忙锁好铁门就走了,身后发生什么事一概不知。
    能够顺利拿到药,多亏那位杨雨嫣帮忙,为此特意拐回五喜客栈向她和谷妮、陈功道了谢,不敢久留赶紧去退房,然后开车返回城里。
    李彩凤等人还在,老板的母亲见大家枯坐那么久,索性端来一碟炒花生让乡亲们打发时间。
    三姑六婆们见他行色匆匆,不禁十分好奇:“哎,大妮,他拿到药了?”
    “没有吧?看他挺失望的。”谷妮装傻摇头。
    “我就说他肯定白跑一趟,这回信了吧?我跟你们讲哦,乱开药害死人要吃牢饭的!说不准要打靶。”李彩凤一脸正气地啃着花生米,一边口沫横飞地给大家普法。
    大家听得一脸懵,唯独谷妮那一桌的陈功、杨雨嫣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药姑山肯给他药,证明山主有药,但怕被人讹诈才竭力否认,知道原因就好。
    解决一桩心事,几人继续闲聊。
    五喜客栈的蔬菜水果全部从燕子岭采购的,如今杨雨嫣承包山头建了一栋环境幽雅的民宿,它装修精致高雅,客栈的三位老板很担心她跟自己抢生意。
    正巧今天碰上,又受过同一个人的恩惠,鲜少理事的陈功与杨雨嫣相谈甚欢,趁机试探一下,问她能不能想出一个双赢的经营办式。
    “我不愁客源,光亲戚和商界的朋友就一大堆。为免影响他们度假的心情,我不接收外来游客。”像是看透他的用意,杨雨嫣笑眯眯地说,“你们尽管放心。”
    陈功:“……”
    果然,传说中的剩女有些是真优秀,优秀得让人心累。一切小心思在她面前无所遁形,这种感觉相信很多男人蛮讨厌的。
    ……
    傍晚时分,郑澄终于到家,刚进门口便迎来两张充满期盼的面孔。
    是他的母亲和大姐,正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手,没看到想象中的大包小包药材,眼里顿时充满伤心与失望,郑母甚至眼睛一红,眼泪籁籁落下。
    “妈,别哭,我拿到药了。”郑澄忙上前安慰老妈,从口袋里取出几包五颜六色的药丸。
    “阿澄,怎么是五颜六色?没毒吧?”乡下的土大夫多半是无证行医,不太可靠的样子。郑大姐有点担心地说完,忽而用力嗅了嗅,惊讶道,“这药好香!”
    害她有点垂涎三尺,想吃。
    “我很辛苦才求来的,人家原本不承认有药,村民替我担保她才给我几包。”郑澄脱下西装外套,快步进入父亲的房间,欣喜道,“爸,我拿到药了,看……”
    郑父躺在床上神智清醒,看到那些色彩鲜艳的药丸,浑浊的眼眸亮了一下。
    老人在医院服药不方便,郑澄在拿到药的时候,赶紧让大姐帮老人办理出院手续。医生也说过老人在医院里作用不大,顶多在病情恶化时来得及抢救。
    郑父在儿女的帮扶之下吃力地坐起来,欣慰地看看药丸,又看看儿子,“吃了就能治好?”
    “对,”郑澄忍住心中的酸涩,强颜欢笑地倒出五颗药丸,“每种颜色吃一颗,吃了就能舒服些,今晚睡个安稳觉。”
    一听到能舒服些,老人忙颤巍巍地伸接过药丸一下子全抛进嘴里,慢慢咀嚼,一边嚼,一边苦着脸。
    “这什么药?酸甜苦辣的,好难吃……”
    “良药苦口,难吃才是正常的。”郑澄笑言。
    “对呀,爸,来,喝水清清口。”尽管半信半疑,郑大姐依然倒了一杯温开水给父亲,一边问小弟,“阿澄,这几包药花了多少钱?”
    “不要钱。”
    郑母在旁听到了,备感惊讶,“不收钱?为什么?”天下果真有免费的午餐?
    “我听村民说,那位药姑原本在医院工作,了解药理医理。可能手里有什么祖传秘方,所以全家住在山里种了好多草药。你们不知道,那院子可大了……”
    吧啦吧啦,想方设法地说些新鲜事让大家安心,顺便分散父亲对自身病情的注意力。
    郑父吃过药,勉强靠在床边听儿子说说神医家的二三事。那几颗药丸味道浓重,很难吃,可喝了一小口温开水之后,口腔里的怪味渐渐汇成一股甜味渗入体内。
    渐渐地,胸口好像顺畅了许多,不再那么闷重;水重水重的腹部好像……呃,更涨了,老人扬手冲儿子招了招。
    “快,扶我起来……”有点尿急,要上厕所。
    郑澄不敢迟疑,赶紧扶着老人进厕所。看着爷俩的背影,娘俩的开心神情瞬间变回忧心忡忡,方才的轻松是装出来的,怕影响老爷子的情绪加重病情。
    郑大姐低声安慰老妈,没办法,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在医院的时候,她们也听到很多关于用土方治好癌症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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