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她比谷老爹幸运,首次登门,在半路遇到丁大爷和小孙女刚要出去。
    骤然相遇,表面镇静,内心其实慌得一批的谷宁恍如见到了救星,忙拉着妹子来到丁叔的面前,不再掩饰自己的紧张:“丁叔,您一定要救救阿婷啊——”
    丁大爷:“……”死球,一时大意,出门前忘了翻黄历。
    既然人家找上门了,邻居一场,拒之门外不太妥当,只好一行人回到雷公山。
    依旧一身休闲唐装的丁大爷支开谷婉婷,让她陪他的孙女在后院玩,自己和谷宁在亮堂的中式客厅谈事。
    “人生自古谁无死,”听完谷宁的来意,丁大爷慢条斯理地给她倒茶,安抚说,“况且她看起来没毛病,是你们太紧张了。”
    “可青青说她32岁会死……”
    谷宁心里着急,把闺女的话选择性地说了一遍,希望从老人这儿听到与闺女不一样的说法。
    说白了,她潜意识觉得自己妹子不会死在下个月。
    听了她的话,丁大爷颇不赞同地瞥她一眼。
    这一眼的用意谷宁看得出来,老人是在责怪她夫妻俩又在拿闺女作死。
    “是孩子忍不住说给我们听的。”谷宁尴尬解释,“以前我们忙,青青一直是我妹在带,姨甥俩感情深厚。其他人的事她只字不提,唯独她小姨的事不敢隐瞒。丁叔,你看看阿婷她……”
    “她命犯桃花劫,如果能够跨过32岁,余生可得儿孙满堂,平安顺遂。”遗憾的是,她32岁是一个死劫,“你让她在32岁那年小心些,等避过了就好。”
    这是术士惯用的安慰手段,死劫,几乎无人能避,除非逆天改命。回乡隐居的他不打算多管闲事,能避则避。
    “可,可青青说,如果她避开32岁的劫,只能活到下个月……”
    听到这里,丁大爷紧闭双目,不忍直视眼前这位糊涂妈妈:
    “你们呀,我之前叮嘱过你们,小孩子命格弱,轻辄伤筋动骨,重则小命不保,你们却不知死活。如果今天我救你妹,这个劫会反噬到你女儿身上,你怎么选?”
    如果不是那孩子看到才来找他的,救不救均与她无关。如今是谷宁听了孩子的话才过来求他,意义就不同了。
    如果谷婉婷得救,必定连累远在西环市的她,因为她是源头。一般术士看到死劫,均避之唯恐不及,如果一定要破解必收重金保命。
    因为死劫,必死一人。
    丁大爷话音刚落,一扇窗外听到咣啷一阵响,两人疑惑地过去一瞧,原来是过来偷听的谷婉婷面色惨白跌坐在走廊,撞倒了装满“狗血”的布景版空花瓶。
    老人无语地撸撸下巴的一撮胡子,仰天长叹:“唉,浪费我一块玉……”
    ……
    今天下午,西环市小学的门口堆满兴高采烈的小盆友,考完试了,大家扎堆跑到校门口两边的小卖部买零食庆祝。
    包括罗青羽,今天不知为何,特想吃雪糕冰棍或者棒棒冰。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对校门口的杂食一向是自带生理性的厌恶,今天不吃反而浑身不自在。
    手痒,一路挠着脖子和脸,罗青羽的小眉头纠成一团,满腹疑惑地来到一间客人相对少的小卖部。
    她今天的衣着一如既往的q,吊带小短裤,荷叶领的白色小衬衫,头顶的两只小丸子发髻用的花式橡筋,长及肩的流苏末端垂着两朵嫩绿的小喇叭花。
    她才一年级,千篇一律,毫无性别特色的校服暂时不用穿。
    这么软萌q的小姑娘,理应人人爱才对。
    可她一出现在小卖部,本来客人就不多,她一来,店里瞬间清场。老板娘心疼地望着一堆rmb纷纷飞到隔壁,不禁疑惑自己店哪里不好,缺了哪些货?
    校门口竞争压力大,混口饭吃不容易啊!幸亏这是自己的房子,不用租。
    “阿姨,我要一根冰棒。”罗青羽皱着小眉头,十分不情愿地要了一份能打发时间的棒棒冰。
    “哎哎,来了,要什么味的?”老板娘殷勤地问,“要不要炸番薯炸香蕉?很好吃的哦。”
    这小孩谁家的?以前从未见过她出来买东西吃。
    “要果味的,我不吃油炸东西,谢谢。”罗青羽礼貌地回应,瞥一眼店门口摆着的一口黑漆漆的油锅,这种油一炸就是几天舍不得换,也就小孩子敢吃。
    这年头,各商户商铺搭着改革春风的快车,天天忙着赚钱。用色素、隔夜油和膨化食品的比比皆是,不以为怪。
    哪怕多年后发现其对人体有一定的危害性,依旧有人做,依旧有人吃。
    背着小书包,罗青羽拿过冰棒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慢慢品尝,望着马路发呆。
    唉,突然心好累,想坐下歇歇。
    从跟前经过的小盆友们见了她,纷纷绕开走,渐渐形成一个半圆的弧度,既诡异又搞笑。
    但老板娘看不到,她双手叉腰站在门口,不解地左看右看,心里暗暗叫骂:搞毛啊,今天生意这么差,回头又要被老公和婆婆埋怨她对学生的态度不好。
    呸,她就差把这群小不点当祖宗拜了……
    而始作俑者对此一无所知,兀自陷入沉思。
    话说老妈回老家一周了,不知事情办得怎样。在爸妈眼里,那些是成年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不管就不管,可为嘛今天心里一直在发慌?
    第64章
    正在忐忑不安,忽然听见一丝轻微的咔嚓——
    罗青羽微愣,取出挂在颈前的那枚碧绿玉佩一看,啊嘞?裂了。约莫宽4cm的玉佩,从12点钟到五点钟的位置爆出一条细微的裂痕。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裂了?
    她望着马路,微歪脑袋,记得从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当自己的玉无缘无故裂开时,它是在替她挡灾……念头未落,眼前簌簌地落下几点灰尘。
    歪着脑袋的小姑娘:“……”
    须臾间,头顶再次听到轻微的咔咔嚓,大量灰尘撒落,反应敏捷的她来不及多想,凭本能迅速往斜对面的路边一窜,身后啪啦砰地传来一声巨响。
    “喔——”身后传来人们的惊呼声。
    罗青羽还来不及转身看看什么情况,眼角余光骤然看到右前方的路中有一辆小货车正疯了似的朝自己撞来。
    呀!妈啊——肿么肥事!!!
    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惊恐的瞳眸倏然瞪大,在它即将撞上自己的一刻使出吃奶的劲狂奔过对面的马路,险险地与小货车擦肩而过,迟一秒她只能返回出事的小卖部。
    靠!什么情况?!
    及时逃离险境,惊魂未定的她刚要回头看看后方出了什么事,谁知眼前一片阴影袭来,接着听到哧的一下微响。
    “天哪!怎么回事?!快报警!叫救护车!”
    眼前视线被挡,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周围一阵嘈杂纷乱,人们在惊叫奔走。
    罗青羽呆站几秒,抬头看向挡在自己跟前的人,疑惑地唤了声:“爸?”老爸怎么来了?好巧喔。
    “没事吧?吓着没?”罗宇生摸摸闺女的头顶,温和地笑了笑。
    “没有。”只是还没反应过来,“爸,你挡着我了。”
    说罢按下他挡在面前的手臂,却发现老爸的手臂扎着三支尖竹签,不禁呆了。从方才的角度看,如果没有老爸这一挡,三支尖竹签会扎中她的眼睛和脸……
    原来,罗宇生在一个星期前接到媳妇的电话,她说女儿可能会因为小姨遭到反噬,让他注意些。
    孩子的安全第一,他便每天悄悄地跟在她身边预防万一。
    之前一直平安无事,时间过得有些枯燥,但他不敢掉以轻心。想起当兵那会儿,别说埋伏几天,为了逮住目标哪怕埋伏一个月都要坚持。
    何况他现在要保护的是亲闺女。
    “身手不错。”他欣慰一笑,夸着孩子说。
    刚才那一幕他尽收眼底,也存了暗中观察的心思。哈哈,不愧是他的女儿,有她老子的敏锐触觉与出色的反应能力。
    “爸……”
    罗青羽却很伤心,捧着老爸扎着尖竹签的手臂,泪眼朦胧。这就是救小姨的反噬吗?命运安排的这出连环追命计,果然防不胜防。
    如果老爸不在,估计她已经歇菜了。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走,陪爸去医院……”
    他原本能避开的,但见这场祸事如此执着地要女儿见血,索性自己受了,以免连累旁人,更怕孩子有个万一。
    果然,他警惕地瞅瞅四周,除了一片慌乱,再无其他的意外事件苗头
    尽管如此,他仍旧带着女儿匆匆离开这个事故现场,直奔医院……
    而在学校门口,警察和救护车来了,经查,由小货车造成的损失颇重。它撞翻两间商铺摆在路口的小摊,导致五个人受伤。其中三名是小学生,两名路人。
    小货车司机既冤枉,也不冤枉。为嘛这么说?
    一,因为他疲劳驾驶;二,商铺为了扩大经营,把摊子摆得过于靠近公路。
    把七八米宽的公路,硬生生缩减成四米左右宽,能不出事吗?平日里,车辆从这段路经过都要慢吞吞的,唯恐碰到路人或者小摊。
    那时候,很多部门懒政,能不管事尽量不管,偶尔在年底来一次突击检查。
    司机对这条路很熟悉,闭着眼睛也能开,原本只是打个盹,车子平平稳稳地开着。冷不丁从路边窜出两个嬉闹的幼童把他吓了一跳,连忙转了方向盘。
    因此造成一场灾难。
    除此之外,还有一间商铺损失惨重,那便是罗青羽买冰棒那间。他们家的阳台垮了,老板娘既庆幸又伤心至极。
    庆幸刚才坐在门口的小学生和自己跑得快,没伤着;伤心的是,房子的阳台塌了。她哭得涕泪横流,丈夫得知消息已经带着人赶过来。
    “……这些墙脆成这样,八成是豆腐渣工程!哥,你被你那位同学骗了!幸亏没人受伤,否则你得赔个倾家荡产!”
    既要赔偿,自己房子又成了危楼,生意肯定做不下去,跟倾家荡产有什么区别?
    “靠尼玛的,走,抄家伙找人算帐去!”
    一场意外,哭声,骂声,还有看热闹的嘀咕声响成一片,吵吵嚷嚷的……
    在医院,罗青羽和大哥罗天佑守在老爸的身边,看一名老护士帮老爸清理和包扎伤口。
    是她通知大哥来的,老爸的吩咐。
    不知道这场灾难是否因她而起,更不知道受伤受损失的人是否受她连累,又或者,这里本来就有一场祸事?前世的她这时候还没上学,对此一无所知。
    当然,她不会愧疚地以为自己该对这场祸事负责。
    她不是什么大人物,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顶多连累身边的亲人受伤而已,比如现在——
    “爸,不疼吗?”她忍不住问。
    在消毒时,那伤口直冒泡仿佛嗞嗞嗞的响,想象力丰富的兄妹俩看得头皮发麻。老爸疼不疼不知道,他俩紧张兮兮倒疼得呲牙咧嘴,五官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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