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不过，沈清欢的拒绝只是短暂地阻拦了一下裴清雅的表达欲。
    裴清雅看着拧着眉头的沈清欢，当她是口是心非。
    而且想到一会她说完，沈清欢会露出的表情。
    裴清雅阴沉沉的脸上划过一丝痛快报复的笑意。
    下一刻，裴清雅冷声道。
    “因为，简繁不会喜欢女人。”
    “他不会喜欢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你不知道吧，简繁是想出家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裴清雅声音静悄悄的，像是暗中窥伺的毒/蛇，带着诡异的自得，仿佛是在说，我知道了你不知道的简繁。
    像是她和简繁之间独有的秘密一样。
    而沈清欢。
    确实是被惊讶住了！
    她忽然想起了简繁的佛印袖扣，也想到了当初两人的对话。
    他不信佛，却被不排斥简住持这个称呼。
    如果真如裴清雅所言，当时的简繁也是想出家的。
    可…为什么呢？
    这一次，沈清欢还是没能忍住对简繁的好奇。
    裴清雅的声音继续。
    “你根本不知道简繁经历了什么，那样的他，怎么还会再碰爱？甚至于任何的亲密关系对于他而言都是负累，不然他不会想出家，想逃离这一切。”
    “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今天第一次，沈清欢主动问询了裴清雅。
    也许是难得见到沈清欢紧张的神情，也许是想打击沈清欢，更也许是想展示自己比沈清欢知道的多，自己对简繁的了解比沈清欢多。
    裴清雅说了她所知道的原因。
    事实上，裴清雅是偷听到的。
    那一天，她也没想到，能在那样的地方偶遇到简繁。
    一家不太出名的寺庙。
    且只有简繁一个人。
    想要同简繁亲近的裴清雅当下便跟了上去。
    简繁左拐右拐很快走到了寺庙里一个偏僻的角落，裴清雅在拐角的墙壁后，往里一看。
    却发现…不只简繁一个人。
    简繁在同一个僧人打扮的老人说话。
    就是这次，裴清雅偷听到了简繁想要出家的事，当时的她，掩在墨镜下的脸全然惊愣。
    她听得出来，简繁对于这件事的认真和执拗，像是丝毫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反倒是那位老僧人摇摇头，并不同意：“简繁，你想出家，并不是心入佛世，你的心还在红尘，被简家束缚着，现在的你，并不适合。”
    当时的简繁沉默了会，最终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去了，只是离去前的眼神，也不是被说服的眼神，而是混着那会的裴清雅看不懂的复杂。
    裴清雅当然想知道原因。
    事后，她通过各方打探，终于在简思闺蜜醉酒后，约莫猜测到了事情的真相。
    简繁的身世，裴清雅也知道，可在裴清雅心里，这一点都不会影响到简繁的形象，反而让她更加心疼。
    简思认为简繁是要同她争家产，可知道简繁想要出家的裴清雅在知道当年发生什么后，却觉得不是这样。
    简繁应该是为了一个人。
    简繁的奶奶。
    因为简繁奶奶临终前的遗言，是想让简繁好好守着简家。
    而简繁奶奶是因为简繁才去世的。
    当年，据说曾经绑架过的简父和撕票了简繁弟弟的那群绑匪，在第一次被围剿时，有漏网之鱼，跑了一个人。
    这个人看着自己其他兄弟被送入监狱，自己也颠沛流离，于是怀恨在心，对简家的人起了杀心。
    在蹲守简家多年，偶然有一次遇到逃跑出来的简繁。
    他知道简繁现在是简家的“眼珠子”，当下就准备捅了简繁。
    而那个时刻，挡在简繁身前的人，是追着简繁出来的简奶奶。
    之后，绑匪虽然被制服，但简奶奶也因为失血过多，撒手人寰。
    这也是简思恨极了简繁的真正原因。
    在那个冷冰冰全然利益的简家，只有简奶奶给予了这群孩子亲人之间该有的温情。
    简思珍惜，简繁想珍惜。
    却…没了机会。
    之后的简繁，便留在了简家，再也没想过要逃跑的事。
    只是，他的心已然封闭。
    听说简繁在这之前同简奶奶的关系也并不好，而简奶奶却一直对他很好。
    从来没感受过爱的简繁，在那个时候应该是不相信简家人的。
    可当简奶奶以生命护他后，应该是让简繁懊悔不已。
    唯一的一点温情，因他而亡。
    还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样的简繁，害怕爱了，不想爱了，拒绝爱了，所以，他想出家，将过往俗世通通都放下。
    那一刻，裴清雅好似知道了，为什么自己追随简繁多年，他的眼里始终没有她。
    而她能改变这样的简繁吗？
    能化解他身上的绝望和压抑吗？
    裴清雅问了自己。
    她想了很久，很久。
    最后，她选择了放弃。
    追着简繁，并不会让她累。
    可是，如果她努力了一辈子也无法让简繁打开心扉，去爱她。
    她会绝望到崩溃。
    裴清雅害怕了，她不想去赌。
    她想要的是简繁的爱。
    不是无尽的绝望等待。
    所以，她并不认为沈清欢能那么轻易地就得到和改变简繁，这背后说不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裴清雅抬了抬眼，不意外看到了沈清欢诧异甚至难得有些慌张的神色。
    她眼里的痛快得意更甚。
    上一次在机场，简繁对她的无视。
    让裴清雅再次清楚地意识到，简繁依旧是那个无情冷漠的高岭之花。
    这样的简繁，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
    怎么可能会有人能站在他的身边？
    她得不到简繁。
    别人也不可能得到。
    总…总而言之，简繁是不会喜欢沈清欢的。
    裴清雅握了握拳，反复记住简繁想出家的原因，好像就这样就能说服洗脑自己一样。
    然而，裴清雅却不知，沈清欢惊诧或是慌张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得知，简繁内心封闭，极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爱人。
    而是……
    简繁一直活在爱的囚笼里。
    简奶奶因他而死，他因为愧疚守着简家。
    但这份悔恨，将伴随他终生。
    他的冷漠无情，像是有了更为恰当的诠释。
    他为自己筑起了高高的围墙，不放任何人进去，也不让自己出来。
    为什么会想出家？
    大概是累了，绝望了，但也是另一种赎罪。
    如果有人能知道沈清欢现在的想法，一定会惊觉她怎么好似特别能理解简繁。
    但……
    沈清欢眼神微闪了闪，些许痛苦袭上了她的眼。
    而她也在这时抬了抬眼睑，看向试图想让她痛苦的裴清雅。
    只不过，裴清雅想看到的是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被简繁喜欢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