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第二天一大早,这南遥就被那街上的鞭炮声给吵醒了。烦躁地坐起了身,这才想起来,原来今天是那达幕庆典的开幕日。那顾衍以前同自己说起过的,这达幕庆典总共会历时十五天。在这第一天的时候,那镇长会在这广场之内给举办个开幕仪式。说白了,就是将那悬挂在这镇门城头上的红绸彩蛋给揭开,图个吉利喜庆的征兆而已。
    南遥睡眼惺忪地给望了望那窗外,这天已然是大亮了。那原本睡在自己身侧的顾衍,此时也不知所踪了。南遥自顾自地给做好了穿戴,推开了房门,发现在这整个西越堂里,也是静悄悄的。
    这人都到哪里去了?莫不是都去参加那个庆典了,可为什么不叫上自己呢。
    南遥又心生困惑地给出了这西越堂的大门,就见那街上也是空无一人。
    奇怪,怎么会没有人呢?自己刚才明明有听见这鞭炮声的,难不成也都去那广场了?
    南遥沿着这条街道,向着那城门广场的方向给走了去。途中,还时不时地会给左右巡视一番,然而这四周都冷冷清清的,无论是那大小商铺,还是这小摊住户,连个人影都没有。南遥无力地给抬起了头,又望了望那天,总感觉这今日的蓝天和平日里的不同,可自己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有不一样。南遥莫名地又给烦躁了起来,只觉得那周围的空气干得很,憋得人怪难受的。就这样走着走着,突然在自己的前方,给出现了一个小摊位。一个奇奇怪怪的人正坐在那里,抚着胡须,朝着她给笑着。
    那个人的样子看起来还算是蛮和蔼的,可这身装扮真是让人不忍直视。这一脑袋的灰毛正散乱地给披在了那肩膀上,还都毛躁得很。他的这身衣服也是破乱不堪、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是很多年没有打理过了。但令南遥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从他那脏乎乎的身上,闻到一丝难闻的气味,这……有点儿违背常理吧?
    南遥谨慎地继续往那前方给走着,刻意地去避免着同这人有那眼神的接触。可在经过他这摊位时,还是听他给喊起了自己。
    “南堂主,别急着走呀。”他那声音有些悠荡,满含着沧桑,不得不说,很吸引人。
    “你……认识我?”南遥不禁地给问向了他。
    “当然啦,有谁会不认识你呢。”老者笑着给问道:“南堂主这会儿,可是在找那位顾衍顾公子?”
    “是,你可有见过他?”
    老者又给笑道:“欸,不急,你先坐,请容我来给他算上一卦。”说着,便不由分说地给摇起了那卦筒。片刻后,一枚签子掉在了这桌面上,老者拿起叹道:“哟,这副卦象可不大好呀。”
    “怎么了?”南遥问。
    “下下签,血光之灾。”
    南遥这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看着他给呵斥道:“我说,你个老头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那老者见她凶自己,也不恼火,依旧是笑眯眯的,耐心地给说道:“怎么,南堂主不信?这也好办,我自会证明给你看的。呀,那庆典已经开始了,南堂主你不去看看么?”
    南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给处在这城门的广场之内了。那身后满是百姓,放眼望去,一派热闹的景象,惹得自己也是开心不已。这镇长正在那城头边给拉着红绸,只听这“啪哒”一声,那城头之上的彩蛋立时崩开,这缤纷的彩带随着那微风飘扬落下,那百姓们更是欢欣雀跃了。
    可谁曾想,那彩蛋之内又给吊了一个人。待这南遥走上前去,观察到那人正是自己这苦苦找寻不得的顾衍,而且他也已然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了。这时,自己那身后又给传来了那位老者的声音,“哈哈哈,南堂主,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就是那血光之灾!”
    “啊……”南遥猛地被惊醒了,吓得给坐起了身,这才给察觉到,自己如今还睡在这顾衍的床上呢,那窗外仍然是漆黑一片。
    还好,只是个梦而已。平生第一次做梦,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的。
    顾衍也被她给吓醒了,立马坐起抱住了她。见她在那儿给冒了一头的冷汗,这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着,不由担心地给问道:“可是做噩梦了?”
    南遥这会儿还处在那昏懵的状态里,在听到了这耳侧旁传来的,顾衍那低沉性感的声音后,她这整个人都给清醒了过来。
    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能再给听到他的声音。还好,他没事。还好,他还在。
    南遥顿时给钻到了他那怀里,抱着他嚎啕大哭了起来。
    顾衍见她如此,也连忙抱紧了她,在她这耳旁,轻声地给哄道:“南儿不怕,我在这里呢,别怕……”
    “顾衍……”南遥窝在他那怀里给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抽泣着给叫了他一声。
    “嗯,我在。”顾衍轻声应道:“做恶梦了?”
    “嗯。”南遥怯懦懦地说:“我梦见你死了,这尸体还被人给挂在了那城门上,吓死我了。”
    顾衍给轻笑道:“别怕,这梦呀,都是反的。”
    “可是,我觉得我的这个梦有些过于真实了。”说着,就把那梦里发生的具体细节都同他给讲了讲,而后,又撒娇道:“顾衍,我好担心呀……”
    顾衍低下头给亲了亲她,劝慰着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可舍不得离开你。”
    “嗯,你要是敢抛下我先死了,我下辈子可就不理你了。”
    顾衍愉悦地给笑道:“南儿的意思是,若是我信守承诺了,此生和你相伴到老,那你下辈子也还会同我给在一起喽?”
    “哼,你先把这辈子给过好吧。”南遥娇俏地给回怼道。
    “嗯,我一定做到。”顾衍说着,又给吻住了她,劝道:“乖,安心睡吧。”
    “我睡不着了……”
    “哦?”顾衍坏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来做点运动吧。”
    于是,托这位顾公子的福,那南遥在这下半夜,睡得确实是很好,但也彻底地给累瘫了过去。
    ……
    南遥蔫蔫地给坐在了这餐桌边,还时不时地在那打着瞌睡。
    哎,自己从来就没有如此疲惫过,今晚说什么也不和他一起睡了。
    顾衍此时也是既内疚又心疼,叹道:明明有交代过自己要克制的,但做着做着怎么就又给忘记了呢。见她这般的没有精神,顾衍连忙讨好似地给做起了那补救的措施,贴心地往她这嘴里给喂着米粥,好生照顾着她。
    唐笑看着她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不解地给问道:“诶,我说,你怎么会比我这个病人还要虚弱呢,难道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南遥并没有作声,只是轻微地给点了一下头。
    “为何?”唐笑追问道:“有心事呀?”
    “做梦了。”南遥打着哈欠给回答道,当然,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至于那另一部分的原因,还是不说的好。
    “你居然做梦了?”唐笑诧异地给说道:“乖乖,这可是你这辈子第一次做梦吧?”
    南遥无力地又给点了一下头。
    “那你梦到什么了,好事还是坏事呀?”唐笑问。
    见那南遥不说话,这身侧的北野便心生了然道:“看来,在你那梦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要不要同我给讲讲呢,我可以帮你解解梦的。”
    “算了吧,我怕你给我解抑郁了。”
    北野轻哼了一声,对她的这番挖苦并不上心,而是又给问向了那顾衍,说:“你们想要怎样帮助这位萧大侠给找人呢,总不能真要去闯那鬼域吧?”
    顾衍回答道:“贸然行事肯定是不妥的,也许他们并没有进那鬼域呢。我们得要先确定一下他们这伙人的行进路线,将他们那一路走来的事情和遇见的人都给调查清楚,方才可以确定他们如今这可能的去处。”
    “嗯,有道理。”北野说:“我建议你们到那楚门客栈里去查查看,那楚家小兄弟不是说他们家的这间客栈离那鬼域很近么。若这北漠王真是到了那鬼域的附近,说不定会在他们家的这间客栈里落过脚。”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那位楚赢不是说他们这兄妹俩,最近会在这天水镇里参加那达幕庆典么。”唐笑说。
    顾衍应道:“对,所以我俩决定,先在这庆典里给找找看他们那兄妹俩。若是没有,我们再起身,赶往那沙漠里去。”
    “需要我们帮忙么?”北野问。
    “暂时不用,这边的环境比较恶劣,也很危险,你们替我们坐镇后方就行。”
    “也好。”北野笑道:“不过,你确定以小四现在的这副状态,能帮得上你?”
    “切,你瞧不起谁呢?”南遥不满地给怒怼道:“走了,那庆典不是要开始了吗,你们不去么?”说着,便给站起身来,拉上了这顾衍,往外走去。
    ……
    南遥拽着他走在了这镇门口的广场上,今日的街道分外热闹,那百姓们都张灯结彩地给装饰着这各家的门面。这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看着像是比那过年还要开心。这道路两旁那各类小摊主的吆喝贩卖声不绝于耳,节庆感隆重至极。
    这是一座历经过多年战乱的小城镇,这里的每一户人家,都曾经为此而失去过至亲,也丧失过信仰。所以,在他们那血脉里,格外懂得感恩、珍惜和活在当下的意义。南遥看着他们这一张张笑意盈盈的脸,那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渐渐地缓和了下来。
    顾衍知道她还在为那昨晚的梦魇而担心着,便给劝慰道:“开心点嘛,今天可是过节。”
    南遥好笑地给叹道:“哎,你还真是心大。”
    顾衍笑道:“南儿,你这么关心我,我好开心呀。”
    南遥不由得朝着他给翻了个白眼,说:“你最近要好是老老实实的,虽然说那只是个梦,但我这个人,也可是从来都不做梦的,我总觉得不安心。所以,你可千万别离开我,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咱俩还能有个照应。”
    “好。”顾衍宠溺地给应道:“我一刻也不会离开你的,放心吧。”说着,又给调侃道:“但……若是我要如厕,你怎么办,那若是我要洗澡,你又怎么办。南儿,你都会陪着我么?”
    “不正经。”
    顾衍笑着,又往她这手里给放了个东西。南遥接起,发现那是一块汉白玉材质的剑穗儿,这做工也是异常得精致。在那上面,还隐约看着有雕刻了一个'顾'字。
    “这是什么?”南遥问。
    “定情信物。”顾衍回答着,又给掏出了自己的那把铁骨扇。只见这扇尾,也给多了个黑曜石的扇坠,做工同那剑穗儿相同。而且在那上面,还给雕刻了个'南'字。顾衍说:“这两样物件是一对儿,同咱俩一样。”
    南遥把这个剑穗儿给挂在了那承影的剑柄上,甩了甩,不禁地给笑道:“嗯,还挺配的。”
    “南儿喜欢?”顾衍问。
    “嗯,喜欢。”
    这时,那镇门方向给传来了一阵锣鼓敲响声,这百姓们高喊着“开始啦,开始啦”,就簇拥着他俩,往那开幕仪式的现场给走了去。顾衍怕那人群冲撞到她,就将她给揽在了自己的怀里抱着。待到挤上前去,这镇长已经给站在了那高台上,开启了演讲。
    “各位乡亲,今天便是我们这一年一度的达幕庆典了。我理解大家那喜悦的心情,但是我仍然要老生常谈一番,希望咱们呀,能以这安全为主。另外我还要再次诚挚地给感谢一下那天山派,每值此等佳节庆典之时,他们都会为我们大家给守护好这一方的太平……”
    南遥往这高台旁给看了过去,就见有一队天山派的弟子正站在那里,为首的,就是自己昨天晚上见到过的那位沈云山沈师兄。而那个英俊小哥杨胜平也在这队伍里,正百无聊赖地给叼着根干草,站在了那后方的城墙上望着天。
    顾衍察觉到了她在看着那人,不满地抬手,将她这脑袋给扭了过来,委屈似地望向了她。
    南遥哭笑不得地给拍了他一下,又往这镇门方向看了过去。和那梦里的场景一样,这镇门城头的高处此时正悬挂着一个红绸彩蛋。一条拉索从那上方延伸了下来,末端正被这镇长给握在了手里,约么着这就是那个可以触发彩蛋的机关了。
    “……好啦,今天我就讲到这里。”镇长笑着说:“接下来,只要将我这手里的红绸一拉,那咱们这达幕庆典也就正式启动了。今年,我想要邀请那站在我身后的这位天山派的代表沈少侠,同我一起开启,这至关重要的一刻,大家欢迎。”
    不一会儿,这沈云山就被人给请了上去,同那镇长一起握住了红绸。在众人这整齐的倒计时高喊声中,那彩蛋突然崩开,缤纷的彩带随风飘落,露出了里面那本该不存在的尸体。
    同自己那梦里的情景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具尸体不是那顾衍而已。
    南遥对此震惊不已,片刻之间,这手心已满是冷汗,不由得给抓向了那身侧的顾衍,这副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给颤抖了起来。
    “别怕。”顾衍把她给抱在了这怀里,轻声哄道:“我在这里,那不是我,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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