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苏樱桃于是也跟了过去。
    体工队的宿舍区也是砖房,规模小,一排十间,大多数都锁着,而陶慧,似乎一直住在最里面,她一直在往里走。
    苏樱桃刚想追到后面去看看,感觉身后怎么有人在呼吸,回头,就发现王胜不知道什么,居然绕到她身后了。
    这一回头,吓了苏樱桃一跳。
    笑了一下,他并不戳穿苏樱桃的跟踪,反而笑着说:“苏樱桃同志,你家邓珍,从水平上来说,还够不上来我们体工队,但是我们现在确实急缺钱,你们就想想办法,借我们一点,到时候我破格录取你家邓珍,行吗?”
    苏樱桃笑了笑,跟踪被人撞破,要走了:“再说吧。”
    “要不去我宿舍坐坐,我爱人醋性儿大,我老丈母娘醋性儿更大,我看你醋性儿也挺大,这是想捉个奸吧,看看我在体工队有没有乱搞男女关系吧,走吧,宿舍里坐?”王胜看苏樱桃跑了,追着她,笑呵呵的说。
    苏樱桃假装没听见,转身就从体工队出来了。
    她记得在梦里,珍妮曾经说过。
    这个王胜在离婚前,看起来确实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跟女同志们经常爱开些玩笑,但没听说他跟谁真正在一起过。
    毛纪兰多泼辣的女人,闺女伺候了十几年的婆婆,婆婆才能坐起来,女婿立刻就提出离婚,她当然不干。
    但据说毛纪兰专门到秦城,想捉个奸,看女婿是不是跟人在乱搞男女关系,结果捉了几个月,不但什么都没捉到。
    反而在秦州城里因为捉女婿的奸,闹了好大的笑话。
    70年,国家针对解放前的老游击队员们有个补助政策,给他们的子女能安排正式工作,让他们到各个工厂上班,就可以农专非,吃上公家饭了。
    但毛纪兰就因为在秦州闹了笑话,还得罪了王婆子,一个儿子都没能安排工作,老太太后悔的捶胸顿足。
    结果再后来,等邓东明离婚后,她才听说,跟王胜再婚的那个女人,就是她500块钱买的大外孙的生母,老太太差点没给气疯。
    而这时候,儿子们的工作也没了踪影,老太太为革命奉献了一辈子,连根鸡毛都没落着。
    毛纪兰,一场空!
    事实上,苏樱桃刚才那趟跟踪,并非全然没有意义。
    她虽然没捉奸在床,但是基本可以确定一点,那个陶慧就是跟王胜有一腿的那个女人。
    举止上的亲密,他们可以说是因为工作的原因。
    出了门,看得出来一前一后,在刻意避嫌。
    而且一般人可能会想,既然俩个人有不正当关系,肯定白天不可能呆一块儿,肯定是分开的。
    其实不然,只要有默契,相互商量好了不戳穿,偷情期的男女,就喜欢白天晚上都腻在一起。
    而且刚才,苏樱桃凑近陶慧的时候,从陶慧身上闻到一股浓浓的奶腥味儿,而且她的胸膛前,隐隐还是湿的,明显就是一股奶渍,试问,真的未婚,胸膛前怎么会有奶渍。
    除非她生了一个孩子,目前还正在哺乳期。
    而她未婚,苏樱桃说给她介绍对象,她非但一点都不感兴趣吧,眼神还老往王胜跟前瞟,这一看就不正常。
    以苏樱桃几十年的经验,那就是一对狗男女才有的眼神。
    还有,王胜他放狗屁,未婚男女,再往后二十年,也不可能一个随便拍一个的屁股,除非俩人有奸情。
    苏樱桃觉得这案子破了,王胜的情人就是那个女老师陶慧。
    孩子,也正是那个陶慧生的。
    回秦工的路上,珍妮突发奇想,说今天晚上想吃荞面搅团。
    这一提,苏樱桃自己也乐了,她也想吃荞面搅团,俩人英雄所见略同,赶忙回家,做荞面搅团吃。
    荞面搅团,要用一半甜荞面和一半莜麦加在一起散,散出来的才好吃。
    她出秦城的时候,用特供票买了一些干部特供肉,当然要做肉臊子的搅团,肉,豆腐,加上切成丁儿的木耳炒的臊子,苏樱桃自己散的搅团,给邓昆仑留了一碗。
    喊汤姆回家,就可以吃饭了。
    小家伙吃完饭,非得让苏樱桃抱他一下,这一抱,苏樱桃估量了一下,小家伙至少有70斤,问题是他矮,看起来也不胖,只能说,他的密度比别人的更大吧。
    第二天一早,毛纪兰带着全家人,雄赳赳气昂昂,就准备到沙漠绿洲里去淘宝了。
    邓昆仑其实不想去,还是那句话,工作太忙。
    褚岩昨天才给他挂了个电话,说自己已经搞好工作调动,马上出发。
    而且他一来,就可以跟邓昆仑一起去趟海青,解救那帮物理学家了。
    邓昆仑现在只想认真搞好工作,争取得到省里领导们的支持,大家一起,把那帮物理学家给营救出来。
    而且既然王顺想要孩子,跟邓东明离婚,再娶个女人生一个不就完了,买的什么孩子。
    他唾弃这种事情。
    但用毛纪兰的话说:我可以不问儿子们要钱给闺女买孩子,但是,我自己给闺女赚钱买孩子,你们这些当儿子的必须帮我。
    邓博士可是毛纪兰的标靶,另的几个儿子都去了,他要不去,老太太准备给他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
    “汤姆,脱了那件军大衣。”临要上拖拉机,邓博士突然发现,汤姆又悄悄穿着他的大衣出来了。
    于是没好气的,又说。
    也真是奇怪,分明感情于邓昆仑来说,只是工作之余的调剂而已。
    但是苏樱桃越不在乎他,他心里就越不舒服,而且越讨厌郑凯,连带着,也很烦正在学郑凯的汤姆。
    汤姆这棉衣,因为邓昆仑执意不穿,苏樱桃已经把它改短了一截子,现在恰及汤姆的脚被。
    把两条小短腿叉开,只差叼支烟,汤姆假装叼烟,长吁一口了:“这是我婶儿给我修剪过的,它以后都是汤姆大哥我的啦。”
    还大哥?
    也许苏樱桃说的那个20分钟,就是郑凯呢。
    “我们可不会管你,到时候跑不快,丢了没人管你。”邓博士冷冷的说。
    汤姆倔犟的不服气,这一回,自己使着劲儿厥着屁股,累的放了两个屁,才扒上车:“我才不会跑的慢,也不要你管。”
    苏樱桃究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博士气不顺,她最近心情倒是挺好的。
    “你就别灰心丧气的,高兴点,给娘个面子,成全她为儿为女的辛苦,行吗?”苏樱桃伸手抚上邓博士的手,轻声说。
    邓昆仑点了点头。
    强颜欢笑,说的就是他。
    不过苏樱桃这个女同志真是奇怪,在他认为她要跟他妈干仗时,她总会圆润的化解事情,但在他以为,她必须低头的时候,她又会硬到最后,把他妈彻底打翻在地。
    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母亲很愚蠢,而且做的事情特别愚昧无知,想就此跟他妈吵翻的时候,她居然又开始听老太太的话,要陪着老太太,去干一件特别愚蠢的事情了。
    “小苏,咱们这么做,对我姐没有任何好处的。”邓昆仑还是不死心,觉得郁闷,于是又说。
    “放心吧,我保证给你姐,给咱妈都给一个能让她们扬眉吐气的机会。”苏樱桃再拍了拍邓博士的手:开车吧。
    第139章 东方美学
    毛纪兰让苏樱桃跟着一起来, 只是想在别的几个儿媳妇面前竖个当婆婆的威严,并没想让苏樱桃干活儿。
    而且一路上还要跟苏樱桃解释自己的为难之处。
    “王胜人是真不错,在体工队当乒乓球教练, 一月工资是稳的, 有38, 他妈还是我的老上级,那500块不给真不行,娘不能让东明离婚。”
    “你有没有替我姐看过, 她为啥不能生孩子,是她的问题吗?”苏樱桃说。
    毛纪兰说:“可不嘛,这么些年了,能在一起的时候, 王婆子尽量让他们在一块儿, 怀不上有啥办法?”
    大嫂插了句:“大姐说过, 他俩能在一起的时候没空过, 就是怀不上。”
    也是,王胜自己都有娃了,看来, 真是邓东明的问题。
    要不然, 以毛纪兰的刚性,绝对不可能替女儿买孩子的。
    ……
    “到了。”在前面开车的邓昆仑停了拖拉机。
    天寒地冻,沙漠里一片苍茫。
    不过这是一个沙窝子, 里面没风,清晨的阳光照着, 暖和又舒服。
    “下车吧,来来,樱桃替我拿着袋子, 老大,老二,你们几个去凿冰,尽量多捞些鱼出来。”毛纪兰有条不紊的分配着:“老大媳妇,你带着老二媳妇和老四媳妇去捡蘑菇,这会别偷懒,地上有的东西全给我捡回来。”
    绿洲虽然不大,但因为没人来过,满地都是宝。
    不过冬天有个不好处,满地都是熟透了的黑苍耳,伸手蘑菇,很容易要被苍耳扎到手,所以要捡蘑菇,随时要小心扎到手。
    几个嫂子都不开心,心里怨气特别大,有些地方还有雪呢,全要刨开捡,多冷啊。
    再看看苏樱桃,棉衣大家都有,不稀罕,但她的棉皮鞋,脚腕处往外露着毛,还有一双皮手套,不是普通的大手套,而是十指分开的,明晃晃,亮晶晶的皮手套,护着十指,看着就漂亮,真叫人稀罕。
    真羡慕,心里还难受,不舒服。
    “赶紧捡吧,我保证这些东西娘卖不掉,捡回家都是你们的,好不好。”苏樱桃看几个嫂子眼睛红红的盯着自己,于是悄声给她们打气。
    大嫂刷的一下眼睛亮了:啥,捡了都是自家的?
    虽然明知道婆婆一心要捡了东西卖钱,但大嫂猛的一下就有劲儿了。
    毕竟苏樱桃有的是鬼主意,万一这些东西捡回去,真的不用卖了给邓东明,大家能过个富裕年呢?
    今年,因为毛纪兰一家忙在农场,没来过沙漠绿洲的缘故,所有杏子树上的杏子全整整齐齐,吊干在树上。
    这种吊干杏,只会生长在沙漠里,把树嫁接出去都没有用,哪怕外表一模一样,在沙漠里长的,味道跟在外面长的完全不一样。
    大的几个孩子去陪大人一起捞鱼去了。
    汤姆虽然跟邓昆仑犟嘴,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穿这么一件军大衣,确实挺累人的,他的手都抬不起来,想吃一颗吊干在树上的,看起来黄橙橙,又扁又圆的大干杏子,都跳不起来去摘。
    当然,他就得去赖皮赖皮的找邓昆仑替他摘杏子。
    邓昆仑正在看着自己的几个兄弟们凿冰,要从湖里往外钓鱼。
    邓老大和邓老二干活特别有章法,凿冰,捞鱼,一气呵成。
    “叔叔,我想吃杏子。”死皮赖脸,完全没发现,最近因为他总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带头大哥,叔叔很不高兴的汤姆来摇邓昆仑的手臂了。
    邓昆仑就站在杏子树下,其实也不过是一脚的事情。
    他穿的是硬梆皮鞋,脚掌上还打着铁钉,一脚踹上树,从来没经风吹过的,沙窝子里熟透在树上的大干杏子辟哩啪啦,雨点一样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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