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节
“奴婢记得,那人身高中等,擅使剑,和三皇子府上的老内监能打个平手,奴婢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蝉衣恭恭敬敬答道。
至于长相,蝉衣自然没有看清,人家既穿了夜行衣,显然就是不想暴露身份。
在三皇子大婚当晚,三皇子本来想用颍川侯的女儿去恶心程卿,程卿都被老内监和颍川侯的女儿塞在了一张床上,关键时刻俞显把程卿救走了,还打昏了崔鹏去顶包。
俞显能在老内监眼皮下把人救走,除了他胆子大,还有运气好的缘故。
因为老内监当时被一个夜行衣的高手缠住了。
萧云庭认为两次出现的夜行衣高手是同一人。
小蓟也没看清对方的样子,但对方确实是中等个子,擅使剑,两个特征都吻合,小蓟十分激动:“世子,就是此人斩了奴婢的手臂!”
“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对方能轻易杀掉小蓟,却只断了小蓟一臂,自然是要让小蓟给他带话。
小蓟不敢隐瞒萧云庭,把那人的话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
萧云庭点头,“我知道了,你先歇着吧,好好养伤。”
萧云庭离开房间,小蓟的目光一直黏着那道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小蓟才收起哀怨,面露凶狠:
“蝉衣,你知道是谁伤我对不对?你告诉我!”
蝉衣不说话。
小蓟不愿求蝉衣,紧紧咬着唇:“那人明明能杀我,偏不杀,断我一臂,就是绝了我的前程,世子爷再也不会用我了,我真想那人一剑杀了我!”
小蓟恨意滔天,觉得老天对她太不公平,她只想留在世子爷身边,为世子爷办事,偷偷爱慕着世子爷都不行吗?
为什么连这么渺小的心愿,都要被人破坏!
小蓟一激动,手臂的伤口又崩开,鲜血把被褥都染红了,小蓟好像也不知痛。
蝉衣终于有点动容:
“你只是断了一臂,武功底子并没有丢,如果你还想为世子爷效力,照样可以用左手练剑。”
对习武之人来说,受伤是很正常的事。
杀人者,终有一日要被人所杀,只看那一天来得是早是晚罢了。
刀剑无眼,有人在争斗中瞎眼毁容,有人削鼻断耳,还有人手脚俱断,从此成了废人一个。
蝉衣觉得小蓟只是断了条手臂,这是可以接受的伤残。
要是夜行衣高手砍了小蓟的腿,小蓟才真的对世子爷无用了。
小蓟现在这样伤心,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身体有了残缺,连偷偷仰慕世子爷都没了资格。
蝉衣劝小蓟看开点,练左手剑,也算一条出路。
小蓟觉得她在说风凉话,站着说话不腰疼,让她滚:“你现在高兴了是吧,没有了我,世子爷身边只有你一个,从前有我在一天,世子爷永远不会看重你……”
蝉衣不想和小蓟争吵,如小蓟所愿,痛快滚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来给小蓟重新上药包扎伤口。
蝉衣则到了萧云庭身边。
萧云庭在把玩那枚令牌,蝉衣就静静站在离萧云庭一丈远的角落里,像个木雕泥像。
小蓟总想引起萧云庭的注意,蝉衣就不想。
一日为婢,终身为婢,婢女的本分是伺候世子爷,而不是想办法获得世子爷的宠爱。
半晌后,萧云庭将令牌收好,冷笑道:
“蝉衣,你也猜到了,断小蓟手臂的高手,是孟怀谨的人。那些话不是对小蓟说的,是对本世子说的。”
蝉衣低头称是,“孟大人识破了世子爷您留在京城的替身。”
萧云庭本来也没指望过他金蝉脱壳的事能瞒孟怀谨多久。
或许可以瞒过其他人,却瞒不了孟怀谨……孟怀谨到底还是和别人不同的。
孟怀谨身边有高手,萧云庭早就知道了。
孟怀谨把人派来淮南,萧云庭并不意外。
那个高手,就是孟怀谨给程卿安排的护身符,这样的底牌,必定要在程卿遭遇十二分的危险时才会出手相救。
孟怀谨派来保护程卿的人,将程卿到淮南的所做所为全看在了眼里,定然也包括程卿和一伙反贼来往的事。
萧云庭心中很好奇,等孟怀谨知道这些事后,又会有什么反应。
是继续做关心爱护程卿的“师兄”,还是和程卿划清界限,甚至是和程卿割袍断交?
萧云庭想着想着,自己都觉得好笑。
如果程卿都不是表里如一,孟怀谨自然也不是。
这对师兄弟,相互间就没有坦诚过,谁也别嫌谁说谎!
萧云庭真是越想越想笑,然后他就真的笑出了声。
程卿和章先生那伙人勾结,孟怀谨又有自己的身世秘密,等两伙人争斗起来,程卿和孟怀谨岂不是要兵戎相见?
到那时,就不知孟师兄会不会对程师弟手下留情了!
……
祁指挥使夺回了濠州,祖陵不在长巾贼手里了,石总督和五皇子一起指挥的平叛大军再无顾虑。
李丁山想要投降都晚了,求招安这种事要讲天时地利,王大器选的时机好,李丁山等人根本没有和石总督谈条件的筹码。
没了出谋献策的章先生,没了粮草,李丁山等人的失败已成了定局。
王大器想杀程卿,没找到机会,程卿反过来也是一样。
程卿还来不及收拾他,这人想着将功抵罪,马不停蹄带着以前的部下去前线和李丁山这个旧主拼杀了。
一时间,程卿在濠州无事可干,心中惦记着五河县,得到骆竣允许后,干脆回了五河县。
五河县外现在聚集的流民已超过二十万人,是淮南赈灾的第一线。
连荣九那样的纨绔公子都投入在了赈灾中,倒是不见何婉。
“老员外病倒了,何小姐忧心老员外的病情,也病倒了。程大人,您赶回来的时机正好!”
第549章 :我是女子,我愿负责!(1更)
程卿现在是无官职的庶民,五河县上下却都还管她叫“程大人”。
程大人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县外的流民最想她,老流民甚至主动约束后来的新流民,哪怕有时物资短缺,老流民还安慰新流民:
“等程大人回来就好了!”
“没错,程大人不会不管我们。”
“程大人说了,有病治病,饿肚子就发粮,到了五河县就饿不死了。”
至于程大人去了哪里,那还用说吗,肯定是淮南有些地方更需要程大人去主持大局呢!
程卿不在的时候,流民们对何婉熟悉起来了。
恰好有虹县那边过来的流民,认出了何婉是程大人的未婚妻,一传十,十传百,没两天所有人都知道了。
流民们敬重程卿,程卿不在,却把未婚妻留下帮助大家,他们也很敬重何婉。
等程卿回了五河县,一路上都有流民给程卿磕头。
程卿却没了演戏的心思。
何老员外病危了!
五河县外的流民越来越多,尽管程知绪在照着程卿的措施防疫治疫,染上时疫的人,依然十个里只能活下六七个。这个治愈比例已经非常高了,放任时疫不管的话,一场时疫下来真的是十室九空!
程知绪要筹备军需,要管流民,要防疫,真的很缺人手。
荣九本来想跑去前线的,都被程知绪抓了壮丁留在了五河县,何老员外上了年纪,看着城外的流民数量一天天增加,也知道程知绪的压力。
老爷子也想出一份力。
到底是年纪大了,抵抗力不高,何老员外帮了几天忙,尽管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染上了时疫。
大夫们全力救治,何老员外却病得一天比一天重,拖了几天,昨天就已进入弥留状态。
何婉是个要强的小娘子,敢抛头露面行商,敢组建商队帮五河县运送物资,遇到长巾贼都有几分镇定……唯一疼爱她、庇护她的至亲病危,何婉真的撑不住了。
程卿回五河县,流民们很激动,却无人敢耽误程卿的时间。
程大人未婚妻子和未婚妻子年迈的祖父,为了帮助大家已相继病倒。
大夫们都说何老员外撑不住了,程大人许是赶回来见老员外最后一面,此时谁耽误程大人,让程大人留下遗憾,那就是罪人了。
程卿策马狂奔进城,何婉见了她还强忍了泪:“你跟我去见见祖父吧,他拖着不肯闭眼,许是不放心你,见了你,心愿了结,让他老人家走得安心。”
如果可以救,何婉愿意散尽家财去挽救祖父的性命。
是真的救不了,老人家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一把骨头,何婉看着都于心不忍。
程卿点头。
两人都做好了防护措施,才去见何老员外。
老员外昨天就是弥留状态,人已经糊涂,连何婉站在面前都认不出,程卿喊了几声老爷子,何老员外倒是慢慢睁开了眼睛,努力想看清她。
“小、小郎。”
老爷子认出了程卿。
他一直流眼泪,不知想说什么,嘴里含含糊糊的连不成句。
程卿把所有人都赶走,包括给何老爷子治病的大夫,跪在床边:
“何爷爷,我还没出生时亲爷爷就去世了,并不知有祖父疼爱是什么感觉,回到南仪县认识了您,承蒙您青眼疼爱,处处维护,您与五叔爷一样,都被我当成了祖父看待,我知道您放心不下我,更放心不下婉娘……何爷爷,婉娘在我心中千好万好,您想把婉娘许配给我,我说自己有了心上人是骗您的,我不能娶婉娘,因为我也是女子。”
程卿也不管何老爷子和何婉听了是什么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