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她跟毛豆两人说话内容断断续续传到这边,他不禁一笑。
    还没等他听清楚,阮素已经跟毛豆跑了过来,屋檐下,阮素收起了雨伞,放在她之前自己做的一个雨伞篓里。
    她很喜欢自己做点实用的小东西,生活中一些不起眼的“废弃物品”也可以改造成别的东西。
    她用一次性筷子做了一个简单的肥皂架,还用几个纸箱给毛豆做了一个小书架……这会让她有一种小小的成就感。
    季明崇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也看到了这个雨伞篓。
    看样子不像是买的,再联想到她喜欢制作小东西,便猜到这应该也是她的杰作。
    盛远也打着伞过来了,跟季明崇打了个招呼,“你真是清闲到让我嫉妒,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观看雨景。”
    季明崇失笑,却也没说什么。
    几个人进了屋子,季母知道自己厨艺不行,不过也不想将做饭的压力都给阮素,所以每天她都会将厨房收拾干净,将菜都洗好切好。
    今天下大雨,又是寒冬腊月的,季母跟阮素之前就商量好了,直接吃火锅,这样方便又暖和。
    阮素将火锅底料炒好,其他的食材季母已经洗好准备好了,不到六点钟,几个人就围在桌子前准备吃饭。
    阮素是个很细心的人,在座的除了盛远以外,其他三个人的口味她都一清二楚,给他们调的蘸料也特别合口味,季明崇嗜辣,不过医生有叮嘱过,他现在还不能吃太辛辣的东西,阮素怕他不喜欢,只在蘸料里放了一点点切碎了的小米辣。
    季明崇看着碗里,可能是心情不错,难得的幼稚了一回,数了数碗里的红色,低声道:“五。”
    意思是他只看到了五小粒小米辣。
    阮素坐在他旁边,莞尔一笑,“医生在这,不能太造次。”
    突然被cue,盛远本来在埋头苦吃的,这抬起头来,额头上还有着一层薄汗,他问道:“什么造次?”
    季明崇严肃:“没什么。”
    等到火锅快吃完,几个人都浑身暖洋洋的,季明崇放下了筷子,看了看他妈,又看了看毛豆,最后眼神掠过阮素,声音低沉地说:“盛远,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拜托你的那件事……”
    盛远正在擦眼镜,知道季明崇要宣布那个好消息了,便道:“知道知道,我保证给你办得漂亮。”
    季母品出了一丝不对劲,问道:“什么事?”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不会怨天尤人,更不会一蹶不振,听这个意思,应该是要有所行动了,她只是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这么心急。
    季明崇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彩票,放在桌子上,在几人的注目下,平静地说:“前几天,我出去散步,路过彩票店,随便选了一组号码买了,昨天开奖了。”
    饶是已经知道内情的盛远也不由得屏气凝神。
    五百万对于他来说,的确不多。
    不过……怎么说呢,买彩票中五百万这事真的玄乎,到这会儿他还有点儿仿佛在做梦的恍惚感。
    作为知情人,盛远想都没想就说道:“你这话千万被说出去,被那些几十年的老彩民听到了得打人,随便买一组号码就能中……”
    话说到这里,他及时地顿住。他突然想到,这个好消息应该由季明崇来宣布比较好。
    毛豆、阮素还有季母都齐齐的看向他,等待着后文,中……中什么呢?
    此时女戒指也听到盛远不说话了,急得大嚷:“中什么了啊!这人怎么说一半不说了啊!!老公,出来!我要听剧透!”
    男戒指听了老婆的话,它可太喜欢剧透了,一时剧透一时爽,一直剧透一直爽!它立马大声说:“主人他中了——”
    听着这对夫妻的说话声,季明崇终于抢在了男戒指前面开了口,如果有人能够特别细心一点,就能发现他的语速有加快,“对,中了五百万,扣税拿到手四百万。”
    男戒指:“……?”
    女戒指惊呆了:“……!”
    阮素跟季母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怀疑。
    五、五百万?
    不怪她们有如此心情,买彩票中大奖这事真不稀奇,之前报纸上还登过有人中了几个亿、十几亿的,可谁能想到自家买彩票会中奖啊……
    只有毛豆,反应最淡定。
    他对钱已经有了初步概念,但那也只停留在几块、几十块、几百块这个阶段,现在听到五百万,他还真有些懵里懵懂的,不过买彩票这事他熟啊,幼儿园的保安大爷每期彩票都会买,每次上学放学时,他都能听到保安大爷在那跟人说话,说买了多少注啊,中了多少啊,好像至今为止,保安大爷中过的最大的奖就是几百块,那一次保安大爷还买了好多糖分给他们吃。
    五百万,那是多少呢?
    毛豆看向季明崇,眼睛滴溜溜的转,好奇地问道:“叔叔,五百万是多少啊,是十个五块钱,还是几十个五块钱?”
    他掰着手指头算算,又皱了皱眉,“不对,十个五块钱是五十块,一百个五块钱是五百块,都不是五百万。”
    “是很多个五块钱,等你上小学再算。”季明崇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亲人好友,最后视线定格在毛豆身上,他说道:“毛豆,叔叔跟你保证,不用多久,我们就搬回从前的家。”
    第37章
    在季家沉浸在彩票中奖五百万的喜悦与震惊中时,另外一边,阮父回到家后,兴奋激动的心情仍然不减。可能是妹妹的话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他心里也知道亲生的跟非亲生的是有明显区别的,就是他自己,在想到公司得找个人替儿子的位置时,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亲生女儿素素,而不是养女。
    现在想想,也是他之前想岔了。
    在外型气质方面,素素比蔓蔓实在是强了不少。当时他之所以觉得素素嫁到季家比较合适,那是因为蔓蔓已经跟林向东在一起了。他在商场这么多年,对那些家族长辈的心思也算摸个清楚,比起外貌,他们更在乎的是内里,素素读的是国内一所普通的本科院校,又是在小地方长大的,即便她现在成了阮家的女儿,在那些长辈看来,她仍然“底蕴”不够。
    蔓蔓就不一样了,她虽然是阮家的养女,可这二十多年来,阮家也是尽了全力在培养她,在学历学识方面,素素跟她没得比。
    不过事情也是有例外的,比如那个盛远。
    盛家跟别家不一样,上面已经没了说话顶用的长辈,姐弟俩算是相依为命,盛薇是姐姐,盛远是弟弟,如果盛远对素素真的有那方面的意思,并且也有心思要娶素素,盛薇也是没办法的,听说,盛薇对盛远也是有求必应,都没要求他必须经商,反倒支持他做喜欢的工作,从这一点来看,盛薇就比其他家族的所谓长辈要开明得多。
    如果素素真的跟盛远在一起了,并且嫁给了他……
    阮父光是想想便不由得红光满面。
    阮母也发现了丈夫今天出奇的高兴,帮他挂大衣放公文包时,含笑轻声问道:“是有什么好事儿吗?”
    “是有好事。”阮父也不会真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便道:“我想过了,公司里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打算让素素辞职来公司。”
    阮母一愣,随即皱着眉头道:“不好吧,素素在她那单位做得好好的,辞职做什么?她在那边都做熟了,跟同事们关系也好。”
    阮父心想,真是妇人之见。
    他耐着性子选好听的话让妻子接受理解,“她在那工资能有多少,你不是总担心她吃苦吗,就让她来公司上班,公司是自家的,她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想下班就下班,没人敢给脸色她看,然后我跟财务提一提,给她工资开高一点,她也不爱收我们给的钱,这样一来,她的日子不就舒服多了吗?”
    这话正中阮母下怀。
    她的确很担心女儿的日子过得不好,可她又不能去季家看望,毕竟她到现在还是很怕季母。
    去了吧,看到女儿过得不好,她心里也会更难受。
    “真的?”阮母问,“那你准备给她开多少工资?”
    阮父说了个数字,阮母的眼睛都亮了,“好,不过你还是给素素安排清闲一点的岗位,我不想她太累的。”
    “放心。”阮父说是这样说,他心里都打算好了,要将女儿的职位安排得好一点,高一点,这样才能震住那些想搞事的人。
    -
    季家这边,盛远接过了领奖的任务后就走了,可是屋子里除了毛豆以外,没人能真的平静,也没人睡得着。
    自从季明崇能够熟练使用轮椅,阮素就没有再跟他睡在一间房里。
    她自己也是清楚的,季明崇现在越来越好,恢复成正常人那样也不是全没可能,那么之前的一桩婚事,隔在他们中间就有些尴尬了。她觉得,季明崇不是一个能接受盲婚哑嫁的人,虽然他当初同意了跟阮家的婚约,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而她,在季家越来越好,季明崇也恢复正常后,实在没理由再继续留在这里。
    现在季母的腿还没好全,季明崇虽然中了彩票,可他还坐在轮椅上,这一家子还有很多事,她都已经想好了,像季明崇说的那样,等他们重新回到从前的家时,那就是她该离开的时候啦。
    晚上,阮素想到那五百万还是很激动,也睡不着,幸好第二天她轮休,不然就要顶着熊猫眼去上班了。
    她睡不着,便起来倒水喝,刚披着衣服轻手轻脚来到客厅,就看到季明崇坐在轮椅上也出来了。
    他穿着深蓝色的睡衣,似乎也是刚醒来,四目相对,他明显也惊讶了,声音是睡醒后的慵懒,“还没睡?”
    她打了个哈欠,拢了拢披肩,“等下就睡了。”
    季明崇好像也猜到了她失眠的原因,他没去提彩票的事,问道:“明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阮素摇头,“没有。”
    现在她虽然清闲了很多,可以跟朋友们约着吃饭了,可明天是工作日,几个朋友都在上班……她能有什么安排呢。
    季明崇了然,又道:“那就帮我个忙,带我去个地方,我要去见见几个老熟人。”
    阮素知道他是在着手准备工作的事了,也没追问或者质疑,便点头答应了。
    冬夜的月光从窗户折射进来照在地上,阮素穿着浅色的睡衣,披着披肩,眉眼柔和,季明崇在认识她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看似与她一般柔弱的女人。
    那是在末世世界,每个人为了能够获得一线生机,都在努力地提升自己,要想活下去,依靠的除了运气以外,就是速度以及力量了。
    末世是残酷的,没有几个人会尊重除了自己以外的生命,似乎一瞬间回到了动物世界。女人们在这样的世界,看似是有“捷径”可走,可实际上活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艰难,他见过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变得比男人更强的女人,也见过为了一顿饭,为了一个暂时安全的住所而依附男人的女人。
    柔弱、人人可欺。
    一开始,季明崇以为阮素也是这样的,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她骨子里尤其坚强。
    这让他想起了曾经上课时,那个感性的教授说的一句话,温柔有时候也是一种力量。
    第二天,季母知道阮素跟季明崇要出门,竟然也没问要去做什么。
    作为母亲,她觉得儿子能醒过来,生活能自理,这就是很好了,她不希望再折腾,也不眷念过去的生活,可她知道她儿子看的是更远更高的地方,她便只能支持。
    现在很多公共场合,对残疾人来说并不是那样便利,就比如阮素推着季明崇去地铁站,结果发现站外面没有垂直电梯,只有又长又高的扶手电梯以及步梯。
    季明崇现在已经在复健了,但复健这种事是急不来的,他能够扶着东西站立一会儿,已经很让医师惊讶了。
    不过长时间的站立还是有些困难。
    站在地铁站前,阮素头疼,季明崇垂下眼睑,还好有两个好心的大哥一起帮忙抬着季明崇进了地铁站,这让阮素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阮素推着季明崇进了地铁,感慨道。
    季明崇点了下头,主动接过了阮素的包,想让她轻松一些。
    他话本来就不是很多,阮素注意着不让其他人撞到他,于是也没发现他的神色有一些异样。
    他之前自己出门都是在家附近溜达,并没有坐车去过其他地方,现在遭遇这样的事情,他不禁想到,按照时空局的说法,如果他没有过去五年的经历,没有时空局给的奖励,那他醒过来似乎也是一辈子坐在轮椅上。
    地铁里人来人往,人们脸上或是疲倦或是麻木,季明崇也没空去想没有发生的可能。
    阮素推着季明崇来到了一栋写字楼。
    只见他跟人打了电话后,没多久,就有两个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心急的从安全通道那里跑出来。
    看着这两个人激动的神情,阮素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两人又哭又笑,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但阮素也从中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原来这两人竟然是季明崇以前的下属,大学刚毕业就被季明崇招进了团队里,后来季家倒了以后,这两人也不愿意在公司继续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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