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高司玮说:“她说你你就听着。”他放下了手中的椅子就朝着外面去了,宋新月满脑袋问号,不知道高司玮的善心是不是只有两秒钟,现在还不是把事情都丢给自己做?
于渃涵站在花园里抽烟,寒冬腊月早就没了花,只有几盏小夜灯,照得她一张嘴呼出的哈气十分明显。
她打了个哈欠,眼泪挤了出来,像是困了一样的揉了揉鼻子。因为外面冷,鼻尖很容易就红了,高司玮找到她时候,还以为她心情真的不好,跟她说话的声音都不太大。
“你怎么了?”
“啊?”于渃涵扭头,“什么我怎么了?”
“你怎么还没走?”高司玮说,“忙了一天不累么?赶紧回去休息吧。”
“我……我晚上喝了两杯。”于渃涵说,“你喝酒了么?”
高司玮摇了摇头,但凡有于渃涵在的场合,他是从不喝酒的,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于渃涵说:“那高总今天能屈尊降贵地送我一下么?”
“嗯。”高司玮说,“等我一会儿把那边的收尾工作结束。”
于渃涵笑道:“这种小事高总没必要事必躬亲吧?搞得好像这么大一个择栖连个干活儿的人都没有。”
“我晚上又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高司玮说,“而且工作又没有什么高低贵贱,难道我升职了,曾经那些工作我就看不上了么?”
“厉害厉害。”于渃涵说,“还是高总有觉悟。”
高司玮说:“你别这么叫我了。”
“叫两声又不会掉肉。”于渃涵手里的烟就剩下半截了,她拿了个烟灰缸出来,放在了石凳上。手里的烟蒂轻轻点了点了,两人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高司玮说:“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去忙了。”
“你今天表现得挺好的。”于渃涵说,“真挺好的。”
高司玮说:“谢谢。”
“我是不是挺不会夸人的?”于渃涵有点手不知道放哪儿,“挺生硬的是吧?”
“没事,我习惯了。”高司玮说,“你进去等我吧,外面太冷了。”
于渃涵说:“等我抽完烟。”
高司玮走后她自己独处了一会儿,高司玮处理剩下的工作没怎么花费时间,很快就回来了。于渃涵把车钥匙丢给了他,他看了一眼,说道:“你还在开王总的车?”
“嗯。”于渃涵说,“新车还没到呢,得等好久。”
高司玮说:“没事弄得这么麻烦干嘛?”
“我就是喜新厌旧啊。”于渃涵说,“想换就换了。”反正她有钱。
就晚上这么会时间,于渃涵的手机里就全是各路来的消息。虽然电影刚刚开机,但是发布会伴随着fi的问世,这种新闻的热度足够延续到电影上映的那天。说不定这一年半载里,fi已经大红大紫,就像是那些横空出世的流量们一样。
于渃涵本就相信,风从这个项目一定能够取得空前的成绩,区别只在于时间。
“我今天跟吴苓聊了一会儿。”于渃涵靠在副驾上,半合着眼睛,“吴苓你还记得不啊?”
“嗯,记得。”高司玮说,“《fi》这个电影项目当初不是还想找吴老师来参与剧本么?吴老师说有事情,帮忙介绍了现在的编剧老师。”
“嗨,她能有什么事情。”于渃涵说,“离婚离了不知道多少年,她老公一直拖着她,她没心思做别的事情。”
高司玮知道于渃涵不是那种很喜欢背后聊人八卦的人,而且吴苓还是她的好朋友,聊好朋友的八卦更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除非她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不过好在,他在于渃涵身边这么久,对吴苓的事情也有些接触和了解,不用于渃涵从头到尾讲一遍故事和人物关系。
只是他从来没把吴苓的私生活跟她的工作冲突联想到一起去过。
于渃涵跟吴苓的关系好归好,有些话她甚至可以当着吴苓的面儿说。她对吴苓的故事总得来说只有八个字评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说多好一大才女呀,就非得跟一棵树上吊死。”于渃涵说,“他老公当初算个屁,也就她自己沉迷什么才子佳人的戏码。现在人家靠着她车子房子事业全都有了,可不就把她踹了么。临走还得撕她一半财产,我要看她老公——哦不,她前夫就是处心积虑谋划的这一切。”
看在于渃涵一副真的憋不住想吐槽的样子,高司玮一个不爱听八卦的人都勉为其难地应和说:“她前夫没有婚后财产么?”
“我都说了人家就是处心积虑了呀。”于渃涵说,“做得干干净净,就算互相分,也是吴苓吃亏。”
高司玮说:“那她图什么?”
“嗨,争抚养权嘛。”于渃涵说,“当初那么大岁数,费劲吧啦地生个孩子,现在孩子就几岁,走路都还没走利索呢,她哪儿舍得给别人?她前夫就是看准了她优柔寡断又圣母的性格,才敢这么作。我看这事儿谁也不怪,让人坑只能赖自己。”
“人和人性格又不一样的。”高司玮说,“换做是你,你也未必能有比她更好的处理方式。”
“换做是我,我就压根儿不会要个孩子当拖油瓶,我们家也没皇位,我这点基因也没优秀到一定要传下去。”于渃涵说,“不,我压根儿就不会结婚。妈的,结个婚算账比融资做尽调还复杂还谨慎,何必呢?关键是为了什么家庭啊老公啊孩子啊就放弃自己的事业,到头来发现特么的只有事业不会抛弃你,那早干嘛去了?这事想想都很不值当。我绝不允许自己变成一个怨妇,如果我变成怨妇,我就自杀。”
她自己碎碎叨叨地嘟囔了一会儿,又说:“我们家皇位要不就让我侄女继承吧。”很快她就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认为那个侄女被富养得太过分,很容易会把家产都败光。然后她说:“算了,让谭兆继承也行。”
“他不是你儿子。”高司玮冷冷地说,“而且他爹早晚会出来的,人家才是亲生的父子。”
“你就是什么事儿都爱追根溯源。”于渃涵说,“你看王寅和小飞,两个人当初那仇大的都能互相捅刀了,现在不也好好呆着呢么?吴苓和她前夫的故事当年可是赚了多少天真少男少女的眼泪啊,现在不也撕破脸分道扬镳?社会关系也好血缘关系也好,都不能证明什么,未来的事儿谁都不好说,路都是要靠自己的走的。把这东西看得太重,容易给自己添堵。”
“嗯嗯嗯,我知道了。”高司玮很敷衍地说,“你什么都看的最明白,行了吧?”
“那也未必。”于渃涵此时表示出了十二分的谦虚,“比如你,有时候我真的就不太懂,我总觉得,你有事儿瞒着我——我不是说工作上的事儿,你别误会。不过其他的事情其实你也没有告知我的义务和必要。你就当作是女人的直觉与八卦系统在作祟吧。”
这句话,高司玮是根本不敢接的,他只能沉默,于渃涵也没有再追问。
到家时,于渃涵从车上下来,拍了拍门框,弯腰对高司玮说:“年轻人好好干,实在不行,以后皇位传给你也可以。”
第41章
电影一开机,一切就都变得规律而忙碌了起来。
科幻电影绝大部分的内容都在棚里拍摄,把门一关什么都看不见。陆鹤飞虽然这两年几乎不怎么出现在大众面前,但粉丝势头就没减过。就算人家把门关得再紧,各路站姐也想尽办法想要靠得更近一些,拍到点有的没的。
主要是,他们对fi也很好奇,好奇到没边儿。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fi简直就是陆鹤飞的翻版,只是年纪设定上要比陆鹤飞小很多,而且在陆鹤飞的基础上做了很多优化。
两个主演,一个是活人,一个人工智能跟他长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都不用科幻电影去补完,光现实就已经足够科幻了。
不过遗憾的是,站姐们再怎么努力,连fi的影子都没抓到,陆鹤飞的身影也几乎看不见。剧组的保密工作堪比特务机关,这就很离谱。
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人彻夜扎根风餐露宿,终于在某个深夜抓拍到一张很是模糊的照片。仔细辨别倒是能看出来其中一个确实是陆鹤飞,另外一个……好像是王寅。
高司玮看着热搜上面说陆鹤飞跟王寅大冬天在外面吃冰棍还被拍到就觉得莫名其妙。
片场虽说就在北京,但是他真的不懂王寅是有多闲要去探班,探班就算了,跟陆鹤飞或者剧组的同事们吃个饭也很正常,为什么要吃冰棍?
好吧,吃冰棍也不叫事儿,为什么大冬天的,还是晚上,在大马路上吃?
最寸的是这竟然还能给拍到。
站姐敌后武工队一样的死守了那么久,正经图一张没拍到,拍一堆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饶是高司玮这几年见多识广,也分析不出这到底算个什么因果关系。
宋新月问他这怎么办,高司玮都无语。还能怎么办?只能任其自由吧……粉丝们只关注男神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冰棍,以及男神太瘦了要多吃点,其他的哈哈一笑也就带过去了。只不过他需要给王寅打个电话,让他有事儿没事儿不要主动制造新闻,给同事们增加工作量。
于渃涵现在不太关心电影方面的事情,她一门心思铺在风从上,int那边的办公室已经可以入住,她现在很少来择栖,宋新月和高司玮几乎见不着她。
宋新月倒是因为跟高司玮一起做《fi》这个项目,所以关系比之前更加亲近了许多——这是宋新月自己单方面认为的亲近,她觉得每天在一个群里对接各种事情,两三天就能在一起碰面开个会,甚至偶尔还能在一起加班,甚至还一起出过差,这本来就很亲近了,四舍五入一下还能当作两个人一起旅过行。
像她这样小社畜几乎快要丧失从外部渠道去认识什么男性的机会了,毫不夸张地说,高司玮是她每天除了自己家门口的门卫大爷之外,见到的最多的男人。
高司玮虽然话不太多,性格也比较冷漠,甚至在工作场合上有点不近人情,但宋新月看来,他只是不大擅长非工作的交际。要是问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多问几次,他也会说出来一星半点。
宋新月突然间就找到了那种攻略超级难度角色的养成游戏的快乐。
攻略游戏,通常是进入到某一个关卡并完成相应的任务之后,可以提升跟角色的亲密度。宋新月觉得自己跟高司玮相处的已经很融洽了,可以尝试一下。她认为这种事情一定要先下手,如果没有结果,也好及时回头,不要陷入得太深。
至于高司玮和于渃涵的那些八卦,宋新月已经抛之脑后了。主要还是长时间的接触,让她对于渃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虽然很多事情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向,但她意外的相信于渃涵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于渃涵做什么都是光明正大的,玩个把男人根本都不需要掩饰。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情,跟她都没什么关系。
宋新月还是坚定的贯彻着“没有公之于众的就是不存在的”这条法则,认为自己有机会,并且机会非常的大。
热血少女一上头,就决定找个时间明示一下高司玮。毕竟最差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不成功。
但是做人要往好的方向想,万一成功了呢?
她通过各种暗中观察得知了高司玮的生日没几天就要到了,但怎么也想不到能送给高司玮什么礼物。现在没什么人用钱包,高司玮也不抽烟所以打火机这个选项可以删掉。腰带领带什么的又显得过分亲密不太好。
想来想去,最终她决定送给高司玮一束鲜花。她觉得没有人不会喜欢花,哪怕是个油盐不进的摩羯座,多少也能知道“赏心悦目”四个字怎么写吧?
这么决定好之后,她悄悄地订好了花直接送到公司,让高司玮本人签收,等晚上没什么人之后再顺势表白。
计划很通顺,没有什么问题。
宋新月一整天都跟做贼一样盯着高司玮的一举一动,前台的妹子让高司玮去签收,高司玮看着一个大花盒皱起了眉头。
知道他生日的人不多,也不会有人闲得无聊给他送花。他在前台翻了个遍都没找到寄送人的信息,前台妹子忍不住都想笑。
很明显有人追他,他还浑然不觉。
这时又有一批快递到了,里面正好也有高司玮的。盒子不大,他干脆一起拆了,打开来是一把车钥匙。
这个倒是写了寄件人,是于渃涵。
钥匙是崭新的,上面的标志锃亮,于渃涵之前说过好几次给他买车的事情,他以为于渃涵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定了。
这时,他收到了于渃涵的消息,问他有没有收到生日礼物,并告诉他车现在存在什么地方,让他有空去提。
虽然礼物过于贵重,高司玮心里还是有一些开心的感觉的,不过也有点难为情。他怀着这样的心情抱着花盒回了自己那边,宋新月窝在工位上盯着高司玮进办公室。
他是在高兴么?宋新月觉得自己果然是机智的,没有人不喜欢花,没有人!
不过等到快下班的时候,高司玮好像都没有什么表示,宋新月有点急切,觉得坐在办公桌前度日如年,工作都没了干劲。
这时,她无处安放的少女心忽然又涌现了出来,发觉当面跟高司玮说可能双方会陷入到彼此沉默的境地里。不如……先在网上问问?至少不行的话,大家也不用碰面,聊天记录一删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左思右想,编辑好了一段话发给高司玮。
于渃涵在办公室里跟合作方激情对线,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这时,宋新月一条消息突然冒了出来。
“司玮,收到花了吗?生日快乐,希望你能喜欢我的礼物。顺便有句话想对你说很久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到,其实我一直对你挺有好感的,如果你现在是单身的话,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
于渃涵愣住,有点裂开的感觉。好半天之后,打了个问号过去。
宋新月发现自己发错对象之后已经无法撤回信息,当场崩溃,恨不得找个地洞干劲钻进去。
她怎么就把要发给高司玮的话发给了于渃涵?她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她当初就不应该把这两个人同时置顶!
她看着屏幕觉得自己心跳都快停了,让顶头上司知道自己玩这种骚操作真的没问题么?现在怎么办?辞职还来得及么?
宋新月破罐子破摔,打了一行“啊啊啊啊”过去,哭着喊着跟于渃涵解释。
于渃涵在屏幕那头早就笑疯了,她料想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并十分热衷吃瓜看戏。于是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多的口吻对宋新月说:“没事,我帮你转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