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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你是哪儿来的弱鸡)

    下午两点正是最热的时候,太阳覆盖着的村子一片寂静,季若拿着整齐的纸币心里默念着路线。
    乡下的路是真的不好走,坑坑洼洼一片。好像之前下过雨一个接一个的泥水坑,季若拨了拨棒球帽下黏在脸颊上的碎发,长途奔波过来已经出了一身细汗。
    她只想赶紧找到卖东西的地方。
    季若走进一条小胡同,在哪儿来着?往前走还是往后转?她赌一把继续往前走。
    忽然出来一个人撞了过来,季若被撞倒在地,那人骂了一句脏话就仓皇而逃,帽子也被撞掉了,季若起身捡起帽子准备继续走。
    “妈的,人呢?那孙子哪儿去了?”
    “别他妈嚎嚎,赶紧找人,钱还没要回来呢。”
    “行啊小四崽,敢和我犟嘴了看我不收拾你”
    “哎我艹哪个不长眼...”
    季若又被撞了,十分钟内两次。
    她脸色有些不好看,轻声说一声抱歉后捂着胳膊就要从旁边走过。
    个子还不如她高的黄毛抬腿拦住她,季若往后退了一步没有碰到黄毛的腿,脸色又冷了几分。
    “小四!你忘了野哥的话了?赶紧的,回去了。”
    个子高的男人开口,季若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个寸头男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顶,伸手把黄毛拉到一边。
    那个叫小四的黄毛不乐意了,像猴一样又蹿到季若跟前,眼神不友善的上下打量她,看见她手里的钱挑挑几乎没有的眉毛。
    “新搬来的吧,保护费拿来,这片儿归你小四爷管,不知道小四爷是谁吧?那我告诉你,就是我!”
    说着凑近季若,季若不动,袖子里的拳头已经准备好。
    黄毛看见了季若的胸牌,凑近了还是看不清。“季.....季什么东西?”说着竟然伸手去拿,季若变了脸色。
    手里的纸币掉到地上,她找准时机攥住黄毛的胳膊往左一拧,黄毛吃痛的啊了一声。季若右膝顶住了黄毛的左膝黄毛半跪,被季若擒住。旁边的大个子已经看傻了,这是练过的啊!
    季若还想说句什么,后面突然出现脚步声。然后她就被钳制双婉,落入一个陌生的怀抱。男人一只手钳制她的两个手腕,另一只环上她的脖子。
    “放手!我要报警了。”
    钳制她的男人不说话。
    黄毛赶紧爬起来拍拍膝盖,看到男人后脸上的羞愤变成了得意,他大叫一声。
    “野哥!”
    季若还在手腕上用力,想要挣脱。
    “你们是一伙的?!”
    黄毛得意的看着季若,稍稍凑近去看牌子上的字。
    季若狠狠瞪他,黄毛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往后一缩。
    “季...若,什么破名儿,我看是弱鸡差不多,喂你是哪里来的弱鸡啊?”
    大个子这才反应过来,他跑过来对那个叫“野哥”的男人说。
    “野哥,误会了误会了,是小四先惹事的。”
    “好你个张丙,胳膊肘往外拐啊?你向着谁说话呢。”
    “你先去堵人家要保护费的,野哥说了不能收保护费了。”
    男人听她们说完,冷冷放了手。
    季若连忙往边上走了两步,才回头打量身后的男人。哦不,准确的说是个男孩。
    他很瘦,这点刚才他们身体接触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男孩穿着体恤,头发有些长稍稍盖住眼,他也很高应该有一米八。
    季若听他们叫他野哥?那他应该是老大了。可这样子并不太像,黑色运动裤下是一双蓝拖鞋。最抢眼的是他的黑发,垂在眼边显得特别....乖?看样子刚睡醒不久。
    男孩弯腰捡起棒球帽递给她。
    “你好,我是韩野。”
    “季若。”
    季若皱眉接过,上面已经沾了泥土。
    韩野抬脚踹了黄毛一脚,很轻但是意味已经表明,黄毛不服气的噘着嘴。
    韩野皱眉,重新开口。
    “道歉。”
    声音清冷,意外的好听。
    黄毛不服气的瞪着季若,季若拿着帽子不客气的和他对视。
    “对不起啊弱鸡姑娘。”
    又挨了一脚。韩野就站在旁边,低眸看着黄毛,头发遮住眼睛看不出情绪,但是紧抿的嘴角表达了他此刻的不悦。
    “不好意思,是我不对我不该拦你,那你不是也打我了吗。”
    张丙怕黄毛继续挨踹,拉着他的衣领就把人拉走了。
    “哎哎,你拉我干嘛,那女的练过野哥有危险怎么办?”
    “管好你自己吧,小鸡崽。”
    “你骂谁呢你。”
    黄毛被大个儿拽走,小胡同里只剩季若和韩野。季若蹲下捡着沾上泥巴的纸币,韩野还是站在那儿不动,就这样看着她捡。
    女孩穿着像制服,上身领子衬衫下边穿着格子短裙,蹲下的时候还能看到里面的黑色安全裤,韩野侧过脸移开目光。
    真无语。
    季若捡起几张纸币,然后走到韩野身边抬手给他。
    韩野把头转回来,低眸看着比他矮一头女孩,淡淡开口。
    “什么意思?”
    “保护费。”
    周边安静一瞬。
    季若以为嫌少,她又把手里的钱举了举。
    “不够,我下次再交。”
    女孩绷着小脸,两条好看的眉毛微皱。脸偏到一边不去看他,只举着手让他拿钱。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烈阳下季若脸颊滴下汗珠。韩野揉揉头发,伸出胳膊拍开季若伸过来的手。
    很轻的力道,奇妙的碰撞。
    韩野迈开步子越过她,往左走去,只留下一句。
    “不需要。”
    男孩走远后,季若把钱装回口袋拍了拍帽子上的泥,现在这样子也买不了什么东西,她准备原路返回。大腿被滴上泥点她才发觉,裙子已经脏了一块。
    季若冷着脸,把浅蓝防晒衣脱下系在腰间遮住裙子,她的步子不快脚步一深一浅,一看就是磕到了。
    韩野一脚撑着墙,双手交叉在小胡同里。刚才那一幕他都看见了,眼看着人消失在路口,他揉揉头发收回脚。
    没走几步就发现两个跟班。
    “滚出来。”
    张丙和小四从另一条胡同里出来。
    “野哥,那什么,那女的没为难你吧?”
    韩野看他一眼,小四立马闭嘴。
    “下次再让我看见这种事,就没必要做兄弟了。”
    说完就走出了胡同,张丙去捶小四。“说了吧,别惹事你看野哥又生气了吧?”小四不服气,“我哪儿惹事了,谁想到那女的这么彪悍,长得倒是柔柔弱弱的。”
    张丙不回话,小四自己在那儿继续说。
    “那女的倒是挺好看,那腿又白又长啊,就是瘦了点,我还是觉得醉红颜的阿紫好看,哎你觉得呢?”
    张丙还是不回他。
    “饼哥,你说上次野哥和周姐睡了没,应该是睡了吧,他俩可一晚上没出来,看来野哥还是喜欢成熟型的啊,啧啧啧”
    “你又想挨踹了?”
    “八卦一下还不行啊,真是的...”
    ————
    回到老宅后,两个司机帮忙收拾家具行李,拖着一个又一个的箱子往里搬。季若知道自己现在十分狼狈,想从一边溜过去先把衣服换了。
    季奶奶先发现了她,看见季若这模样,眉头皱了起来,她把季若喊过来问话。
    季若拿着帽子低着头走近。她还穿着表演要用的衣服,衬衫上挂着胸牌——高二一班  季若。白色运动鞋已经脏了,外套系在腰上,左膝盖有些灰,一看就是出事了。
    老太太扶着拐杖站起来。
    “谁欺负你了?跟奶奶说。”
    季若抬头,冲老太太笑。
    “奶奶,我就是摔了一跤没事的”
    “小若,我们季家虽然不比从前,但是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奶奶,我老太太一定不饶他!”
    季若眼睛突然红了,她来季家叁年,只有老太太是真的关心她。
    季若抿唇点点头。
    “哎呀,小若回来啦,我要的东西买回来了吗?”
    老太太看着二楼下来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
    “你自己没有手脚不会买?让孩子去给你跑腿,那卫生巾不用会死人吗,天底下就你一个女人来月经!”
    季淑之被教训得委屈,眼泪接着就落下来。
    “没买就没买,凶什么嘛真是的。”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又坐回沙发上。
    “小若先去把衣服换了。”
    “知道了奶奶您别生气了。”
    司机搬完行李后离开,这么大的宅子就剩她们叁人,季若换了衣服就下楼去准备晚饭。此一时彼一时了,没有保姆,更不能让老太太做饭,她那个姑姑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简单煮了一锅面条,就叫奶奶吃饭。叁人一人一碗,季淑之又撅起了嘴。以前她可不吃这粗食,老太太板戒敲敲桌子,她也只能端起碗往嘴里送。
    一顿饭吃完,老太太让女儿和季若一起收拾桌子,季淑之不情不愿的去厨房。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季若的背景,心里一片惋惜。这孩子叁年前才被接回季家,之前一直养在她舅舅家,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母亲早就不在了,亲生父亲...又是那个德行,这还没享几年福,又跟着自己来乡下躲债。
    从A市来的时候很紧急,那时候季若刚刚从学校排练完,就被司机接到季宅。催债的已经找上门,父亲和姐姐姐夫都坐上出国的飞机。季若只能跟着自己回老宅,一天的奔波真是苦了这孩子。
    ————
    韩野回家后,先把水缸打满了,又喂了鸡和兔子。拿着刚买的烤鸡进了屋,奶奶正在桌上织毛衣。韩野叹口气,握住奶奶的手,把毛线拿出来放到一旁。
    “奶奶,和您说了别做这些事,您只要看着店铺就行。”
    “我这不想着,冬天冷了给你织副手套。”
    “冬天还早呢,您眼睛看不见,再把手给伤了。”
    奶奶笑着摇摇头。
    韩野打开袋子,掰下一只腿递到奶奶手里。
    “你这孩子,又乱花钱!”
    “给您买,花多少都不算多。”
    瞎奶奶伸手摸摸韩野的头。
    “是不是又长高了啊?”
    “嗯,差不多一米八了。”
    “真好啊,再过上两年就该娶媳妇了。”
    韩野没说话,拿起桌子上的茶壶。
    “我上次听小四说,你去醉红颜了?”
    倒水的动作一顿,低声应答了一声。
    “野崽,奶奶不干涉你的事情,但不希望你走歪路,那种地方以后少去,你要找得找个正经姑娘,要不然我老太婆死不瞑目。”
    “奶奶,您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我不爱听这话。”
    瞎奶奶缓了缓,摸上孙子的手。
    “野崽,你跟奶奶说,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韩野放下手里的杯子,低头看茶杯的花纹。
    喜欢?那是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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