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周津延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似是无奈地叹息一声,拉着她的手,半搂着她的肩膀,微微俯身,低头看她。
    一颗豆大的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滚落,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周津延的心房,惊起千层波浪,周津延手指一颤,轻柔的抹开那颗泪珠。
    喉咙莫名有些发涩:“你哭什么?我在这儿,又不会丢下你。”
    幼安吸吸鼻子,烦死自己这不争气的眼泪了,她不想让他瞧不起,不想哭的。
    幼安偏头不让他碰自己,气哼哼地抬手攥着他的斗篷,暴殄天物,毫不客气的用这上等的黑狐皮子擦自己的眼泪。
    周津延失笑,也由着她。
    毛皮不太吸水,幼安擦了好久,只把泪水抹开,冷风一吹,脸上凉飕飕的,她更委屈了。
    幼安嫌弃的丢开斗篷的衣襟,抬头看周津延,眼睛瞪出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谁知周津延斗篷的兜帽太过宽大,遮住了她半张脸,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幼安自觉丢脸,羞恼地用小手拂开兜帽,两顶兜帽缀在脑后,空气仿佛都清晰了,但她好不容易起的架势也消失了。
    她出门时梳得漂亮的发髻被折腾得凌乱,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精致的小脸上,鼻子眼睛红彤彤的,妩媚娇憨,直击周津延心脏。
    鼻息间全是他身上好闻的清冽的味道,幼安耸耸鼻尖,仰着委屈的小脸,问他:“您究竟要做什么啊?偷偷送到我宫里的那些过冬的衣物料子,还有在英华殿你……”
    幼安咬着唇,说不出口,睫毛颤颤巍巍的不安地抖动着,但张皇失措的容颜依旧是赏心悦目的。
    周津延俯身将她的表情看得清楚,真是个小可怜儿。
    周津延凤目幽深,指尖擦干被她拂到鬓边的泪水:“臣想要的,娘娘知道。”
    “可是我上次拒绝了。”幼安小脸急得通红。
    “嗯。”周津延点点头,表示他还记得,“那你这次再考虑考虑。”
    “这次也不行!我不行的,督公你,你找别人吧!”幼安心尖儿一颤,有些慌乱,急忙忙地说。
    周津延眼睛微眯,听到她这些话,心头不快,不过念及她年纪轻,不打算同她计较。
    更何况对她的回答,没有觉得意外,早就料定了她会拒绝,轻声安抚道:“没关系,臣不着急,咱们慢慢来!”
    可是她着急啊,幼安听到他的话,都傻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想起他大胆的模样,幼安觉得他可能还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你不要再做那样的事情了,也不要给我送东西,我不会要的!”幼安板着小脸,坚决拒绝他的诱惑。
    周津延自然不会以为给她送送东西,她就会答应,小姑娘虽然傻气,但有事也机灵清醒得很。
    纪家富裕,想必那些她也不是没有。他不过觉得她在宫中过得辛苦,想帮帮她而已。
    周津延淡笑,慢斯条理地帮她把兜帽重新盖上,牵着她的手,准备带她离开:“你侍女要过来了,出去吧!”
    他像是没听到幼安拒绝的话一般,自顾自地说着话,语气温和,但行为无一不霸道强硬。
    幼安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人,没如他的愿,站在原地不同,拉着他:“我说我没有答应你。”
    周津延嘴角笑意不变:“嗯。”
    幼安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讷讷地说:“你,你怎么这么执着啊!我是宫妃,你是,你是……”
    幼安觉得和他说不通,恐吓道:“反正你这样,在外面是要被人乱棍打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幼安:周公公你这样,在我们民间要被沉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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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黑漆漆的寒夜中, 周津延的笑声格外放肆,带着磁性的声音直直地钻向幼安的耳朵,酥酥麻麻的。
    幼安被他笑得心里发慌, 不自在地把手从他掌心抽回来:“您小点声!”
    周津延的笑声却像是停不下来一样,肆无忌惮地在幼安耳边流转,一下一下地打在幼安心上。
    幼安瞅瞅他, 也有些恹恹的,她自然知道他在笑什么。
    想想也是,他这样的身份, 怎么会被人乱棍打死,万一有个什么, 到时候被乱棍打死的也只有她罢了!
    幼安整个人都蔫巴了, 幽幽地叹了一声气。
    周津延仿佛很久没有这般笑过了, 悠悠地停下畅怀的笑声,热意上头, 他一边用手指拨开衣领,散了散气, 一边弯腰看幼安,凤目中的笑意尚未散去。
    月光照耀下,依稀可以看见他红润的面庞, 冲淡了他一贯的冷漠,有些诱人。
    幼安咬唇,心酸地想她在这里担惊受怕的, 他倒好!
    不高地嘟了嘟嘴巴,恼怒地说:“您这回笑够了吧!”
    小小的一张脸,罩着两个大兜帽,面颊气鼓鼓的, 但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
    周津延伸手,刮了刮她软嫩嫩的面颊,沉着声音,不慌不忙地说:“放心,臣不会被乱棍打死,娘娘也不会。”
    他眉梢微扬,幽暗深邃的眉眼满是自信,动作又十分轻柔,不会让人觉得轻佻,反而透着股宠溺。
    没等幼安反应,他就收了手,幼安呆呆地看着他,,眼眶中盛满震惊和茫然。
    被他碰过的面颊也敏感地慢慢变红,像是染了一层胭脂。
    周津延眸色微暗,低道:“怎么就这般傻?”
    幼安心中慌乱,别扭地移开的目光,结结巴巴地反驳:“我,我不傻。”
    周津延弯唇,她不傻谁傻?
    若是旁人,他勾勾手指头,怕是早就上钩了。
    不是他太过自负,而是这后宫中想搭上他一条船的人实在太多了,那些个体面风光的娘娘们为了权势做出的龌龊事还少吗?
    偏她空有一副得天独道的好相貌,不知加以运用,但凡她会耍些手段,在宫中也会生活得如鱼得水,轻松自在。
    瞧他都主动送上门,甘心让她利用,她个傻子还往外推,装装样子,虚情假意从他手里那些好处都不会。
    周津延无奈,笑着直起腰身,抬手压了压她的兜帽,带着她往外走,语气淡然:“那些物什,娘娘挑拣着能入眼的用,权当臣孝敬娘娘的,无关其他。”
    他话虽这样说,但幼安是个有原则的姑娘,那库房里的衣料不同于先前他给的袖炉炭火,既然拒了他,自然不会用他送的那一箱箱的好皮子好衣料。
    幼安低着头,小声说:“您还是让人把那些箱子都抬回去吧!”
    周津延权当没听到。
    “您怎么这么犟呢!”幼安嘟哝。
    “娘娘与臣谁更犟?”听她接二连三的抱怨,周津延失笑,幽幽地问。
    幼安小大人似得和他语重心长地讲理:“我们情况又不一样,我不用您送到东西那是因为我们非亲非故的,而我不答应您是因为我们相好是违反宫规,违背常伦,是不对的!”
    “宫规?常伦?”周津延像是听见了笑话一般,话中满是不屑。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怪怪的,幼安脚步微顿,抬头拉起兜帽看他。
    周津延扣住她的兜帽:“别吹了风。”
    他使了力气,硬是没让幼安扒拉出缝隙。
    幼安拗不过他,只能撒开小手,放弃了,垂下手小心翼翼地提着他的斗篷,以防毛皮被自己的鞋子踩脏,安静下来,她自个儿心里纠结得要命,不知道现在他们这般模样到底算怎么回事。
    “您要是寂寞了,可以去找旁人啊!不一定要是我才可以,对不对?”幼安不死心地说。
    周津延把她的话当作胡言乱语,手指拨开宫墙上挂着的枯树枝,压着她的肩膀往旁边走了走:“不对。”
    幼安丧气地耷拉下肩膀,脑中飞快地运转着。
    一直到快出宫门,她都没有再说话,周津延以为她终于私心了,偏这时她又开口说出让他更来火的话。
    幼安猛地抬起头,趁着周津延不注意,把兜帽飞快地拂下来,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津延:“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啊!您要是无聊了,可以找我陪您说说话,解解闷,也不是非要……”
    周津延看着她,脸色沉得比这夜色还吓人,倒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意味,方才的温和笑意尽数消失,这才是真正的他。
    彻底逼退了幼安的勇气。
    幼安舌头打结,喉咙里堵了一团棉花,浑身都僵硬住了。
    周津延沉沉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怒极反笑,嗤笑一声:“臣缺娘娘您这个朋友?”
    阴阳怪气的,不要就算了,幼安扁扁嘴,低头不看他。
    周津延冷着张俊脸,推开宫门,带幼安走出去:“看脚下。”
    有了白日在英华殿的教训,幼安自然会小心谨慎的,不用他提醒,他这样弄得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幼安有些不服气。
    小脚赌气般的实实地踩在石阶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周津延瞥了一眼她的帽顶,鼻息粗重,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脑子里都装的是些什么。
    一出这座荒宫,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的珠珠心焦地跑过来,又碍于周津延在幼安身旁,只能站在离幼安一步之遥的地方:“娘娘,您总算出来了。”
    幼安转身望着周津延,张张唇瓣。
    周津延目光微凛,语气肃冷:“娘娘最好不要说话。”
    听见这句话,幼安也好生气,胸膛重重地起伏了两下,漂亮的狐狸眼瞪着他,怒目而视,心里到底是对他存着惧意,没再开口。
    不说话,就不说话,她还不想说呢!
    她抬手解周津延的斗篷,细弱的手指头毫不客气地扯开他系得漂亮的结带,脱了他的斗篷塞到他手上,头也不回地拉着一旁傻眼了的珠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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