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立威
回到昭王府，萧锦颜跟在楚卿白身后，见他脸色不好看，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楚今唯唯诺诺地推着他，一不小心让轮椅磕了一下，便惹来他一个凌迟般的眼神。
楚今朝她投来求助的眼神，萧锦颜有些尴尬地偏开头去。
这也不能怪她啊！她就那么推了他一下，也没推多远，他就生气了！
现下到了倾雪院与韶兰院的分岔路口，萧锦颜左思右想了片刻，觉得自己此时还是单独回去为好，受气什么的还是交给楚今比较合适。
于是她没看到，她转身一言不发往韶兰院去的时候，楚今狠狠打了个哆嗦。
实在是，这寒冬腊月的再加上个专职放冷气的公子，他就是习武之人也受不住啊！
次日一早，萧锦颜还未起身，便听花月道来最新消息。
“今日卯时将至，黎太子便进宫去面见陛下了，之后便提出要将六公主留在咱们南燕治病，陛下为六公主身子着想当场同意，后来太子殿下又进了宫，与陛下商议了怀王的处理安排。”
“如歌处理的？”萧锦颜忍不住问。
花月道，“太子殿下说怀王无论如何也是青夜国的幌子，如今夜帝虽去，但继承帝位的新一任夜帝也是怀王的兄弟，怀王身份尊贵，又是奉命前来贺寿，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青夜与南燕交好多年，公主您也未受伤，咱们就不便问罪怀王，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咱们南燕派使臣亲自送怀王归国，将怀王的所作所为尽数告知新任夜帝，由夜帝还公主一个交代。”
听着花月有板有眼地将萧景行说此话时的一本正经表现，萧锦颜有些忍俊不禁。
这的确是皇兄说出的话，他惯会‘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
“公主，您说太子殿下为何要这般做啊？那怀王胆敢欺辱于你，实在可恶，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为公主出气？！反倒要叫他活着回国？”
花月气不过，只要一想到自家公主险些遭歹人毒手，便恨不得将那怀王碎尸万段！
萧锦颜看着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忍不住笑道，“皇兄这么做自有他的打算，若是我南燕动手杀人，无论这件事错在谁，最终都会是我南燕之过，会给世人诟病，若新夜帝是个开明之人便罢，若他刚刚登基想要杀鸡儆猴，如此便是拿我南燕开刀的最佳时机，依照父皇和皇兄惯来的行事，又怎会留这么大一个把柄在别人手上？”
“可是新帝继位百废待兴，他自己国中的事还处理不过来，若他是个明事的，自当知晓此时与南燕作对并无益处。”花月不认同地反驳。
萧锦颜道，“话岁如此，可那位新夜帝能够在夜帝殡天后这么短的时间内排除异己登上帝位，就说明他心智非凡，定是个极有手段之人，稳定朝纲与他而言左右不过个把月的事情，到那时他就该整兵讨伐我南燕了！”
花月撇了撇嘴，“青夜和南燕隔着凤霖和嘉云呢，他来攻打我们不一样腹背受敌？”
萧锦颜略带打量地看着她，“花月，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这么多年你锁在深宫，怎会对这些事情这般了解？”
花月微微一愣，随即轻哼一声，“有什么事不能知道的，公主可不知道，后宫之中除了爱议人长短还爱传九州各国的稀奇事，花月听得多了自然就耳濡目染了！”
萧锦颜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总觉得这丫头有什么瞒着她。
可她是母后留给自己的人，定不会有问题，兴许就是自己多疑了，花月这些年深处后宫，知道些心计手段也不足为奇。
想着，她讲自己的心思按下，道，“你说的可不全对，于我南燕而言，若是出兵对上青夜，定会腹背受敌，因为凤霖国被楚卿白打压得喘不了气，那个时候他定会趁南燕兵力分散借机出兵攻打，与之相反，青夜乃九州实力最强，这么多年不动声色神秘莫测，别国不敢轻易与其作对，他若对南燕出兵，凤霖非但不会从背后捅刀，反而会与其联手，你觉得，这对南燕是好还是坏啊？”
花月哼了哼，“那嘉云呢？如今六公主留在南燕，嘉云会作何选择？”
萧锦颜瞪她一眼，“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我留下姜毓是为了给她治病，并没有用她来要挟嘉云的意思。”
花月还是不服气，“即便如此，可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六公主便是咱们手中的一个筹码，嘉云不就得帮着咱们吗？”
“错！”萧锦颜掀开被子下床，“就算如此，从古至今，你可听说过有哪国公主在别国为质的先例？于一国帝王而言，皇子远比公主重要许多，若嘉云有心更进一步，只需帮着青夜颠覆南燕便可，区区一个公主如何能够令其受到威胁？”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萧锦颜打断她，“事情已经定下，在此过多讨论无甚意义，替我更衣，我要去燕云府接人。”
花月不安分地扁了扁嘴，左右没再多说什么。
收拾妥当，萧锦颜带着花月出府，直奔燕云府。
回国的队伍都已经整顿妥当，萧锦颜去的时候姜暮黎刚好带着姜毓出来。
“长公主。”
“黎太子。”
相互见礼之后，姜暮黎将姜毓带上前来，“往后，就有劳长公主照顾毓儿了。”
姜毓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才哭过一场。
萧锦颜道，“黎太子请放心，往后我会把六公主当作亲妹妹照顾，待她好全了，我会将她送回嘉云。”
说着，她抬手摸了摸姜毓的脑袋，“与你皇兄道别吧。”
姜毓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上前一步扑到姜暮黎怀里，大声哭泣。
“皇兄，毓儿舍不得你，毓儿一个人害怕！”
姜暮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毓儿，别怕，为了你以后能够永远陪着皇兄，这短暂的分离不算得什么。”
姜毓点头，又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暮黎面有动容，但大抵是这么多年戴着面具习惯了，即使悲伤不舍也不会表现出丝毫。
他看向萧锦颜，“毓儿是个胆小内向的性子，往后还需长公主多加照顾，此外，黎想问长公主要个期限，多久，毓儿能回到嘉云？”
萧锦颜垂眸一瞬，抬眼看着他，“两年，若是六公主配合治疗，不出两年，我会送她回嘉云。”
姜暮黎点了下头，对这个时间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
他细声安慰了姜毓一会儿，直到萧衍过来。
“黎太子，时辰不早，该启程了。”
“二皇兄怎会来此？”萧锦颜有些惊讶。
萧衍道，“我奉父皇之命，护送怀王回国，途中与黎太子顺路，便结伴同行。”
萧锦颜看向他身后不远处被人严加看守的马车，“里面是怀王？”
萧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点头，“是。”
萧锦颜有些奇怪，既是护送为何这般看守森严？
萧衍似看出她的迷惑，解释道，“昨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颜儿因此受了委屈，皇兄此去定会为你讨回公道，怀王诡计多端，如此也是为了回程途中不起风波。”
萧锦颜福了福身，“还是二皇兄思虑周全，颜儿在此先谢过二皇兄。”
萧衍笑了笑，“应该的，颜儿不必言谢。”
随即对姜暮黎道，“黎太子，我们该出发了。”
姜暮黎点了下头，将姜毓从怀里拉出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道，“毓儿，皇兄走了，你好好养病，待皇兄空了便来看你。”
姜毓哽咽着点头，“好，毓儿等皇兄。”
话岁如此，她却哭得更凶了。
因为姜暮黎没有那个时间，即使有，南燕又岂是她想来就来的？
没有通关文牒，没有燕帝的谕书，南燕边境不会放人。
九州之内，各国并没有生意往来，边境也从不对外开放，只有拿到通关文牒，或是帝王亲笔谕书，不得入。
这也正是浮生阁和九墓城在九州之内帝位崇高，区别于寻常商人的原因。
各国没有生意往来，所有的生意便都与浮生阁和九墓城做了，身份地位自然而然要高出许多。
“走吧。”萧衍率先上了自己的马车。
姜暮黎临上车前突然转过头来，问萧锦颜，“长公主可知，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会使人彻底沉睡，即使他身受重伤也不会死，却一直没办法醒过来？”
萧锦颜微微一愣，“黎太子是指？”
姜暮黎却笑着摇了摇头，“随口一提罢了，长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萧锦颜微微点了下头，不再追问。
队伍启程，萧锦颜带着姜毓亲自将姜暮黎送出城，然后带着她进宫面见燕帝。
御书房内，萧锦颜和姜毓见礼之后，便听燕帝道，“六公主不必多礼，往后六公主便安心住下，朕会命人给六公主打扫宫殿，往后便长居宫中，公主有任何需要只管与宫人说，不必客气。”
姜毓眼睛还红红的，但总算没再哭泣，闻言她规规矩矩福身道，“多谢燕帝陛下。”
“父皇，”萧锦颜出声，“父皇也知晓，六公主留下来是为了治病，往后儿臣需要时时照顾到她，所以父皇就不必为她另设宫殿了，她与我一道住在朝颜宫便是。”
“如此可不妥，”燕帝不赞同，“六公主身份尊贵，又是我南燕贵客，怎可与你屈居一殿？”
“没关系。”姜毓道，“燕帝陛下不必特地为毓儿准备宫殿，毓儿在这宫里只认识长公主一人，与她住在一起回踏实许多，还望燕帝陛下成全。”
听她如此说，燕帝也不好勉强，只交代萧锦颜，“正好前两日皇后和赵贵妃亲自挑好了人送去朝颜宫，你抽个时间去看看，既然六公主执意与你住在一起，宫里伺候的人无论如何也马虎不得。”
萧锦颜点头，“儿臣知道了，父皇放心。”
燕帝点了点头，又道，“你先带六公主去熟悉一下宫中的环境，有任何需要只管与皇后说便是。”
萧锦颜应下，然后带着姜毓出了御书房。
又带着她将宫里几个经常会去到的地方带她走了一遍，比如御书房一类的。
然后才带着她去了朝颜宫。
朝颜宫的确比之前少了些清净，不过皇后和赵贵妃也的确尽心里，知道她不喜喧闹，即使走动的人多了，也都是些多做不说的人。
萧锦颜道，“往后你便住在这里，我会让花月把你的侍女带进宫伺候你，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与花月说。”
姜毓有些疑惑，“你不住在这里吗？”
萧锦颜道，“我暂且住在昭王府，我需要替世子治伤。”
“那我也住昭王府。”姜毓脱口而出。
萧锦颜微挑眉，听她道，“我若住在宫里，你每日还要在宫里和昭王府来回奔波，岂不麻烦？我与你一道住在昭王府，也方便些。”
萧锦颜笑了笑，“你的病不需要我每日都来，只需定时把脉换药即可。”
姜毓有些失望，“可我不想一个人住在宫里。”
看她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萧锦颜失笑，妥协道，“好吧，那你便与我暂时住在昭王府，不过待会儿我还需问过世子的意见，看他是否同意。”
姜毓大喜，连连点头，“好。”
萧锦颜伸手谈了谈她的额头，“你现在去休息一会儿，待我处理好宫里的事便带你回昭王府。”
“好。”姜毓乖巧地点头，今日走了这么久她身子也受不住，急需休息。
将她送到寝殿，出来的时候花月正好带着姜毓的侍女过来。
“奴婢云渺见过长公主。”
“不必多礼，”萧锦颜道，“你家公主在寝殿休息，你过去守着她吧。”
云渺行了一礼，由花月带着进入寝殿。
没多时，花月一个人返回，刚入殿便听萧锦颜道，“把皇后和赵贵妃送来的人都带过来！”
花月忙应声而去。
片刻之后，花月便将朝颜宫新多出来的一群宫女内侍尽数季节到大殿中来。
萧锦颜高居凤凰座椅之上，一身便衣，却掩不住的尊贵气度。
宫女内侍们各个垂着头，不敢有丝毫放肆。
萧锦颜目光一一扫过这十来个人，淡声问，“说说，都叫什么名字，是皇后还是赵贵妃所选？”
“回公主，奴婢芷茴，原是李贵嫔宫中的奉茶丫鬟，承蒙皇后娘娘看重，将奴婢调来伺候长公主。”
“奴婢香荷，原是赵贵妃娘娘膳房的掌事。”
“奴才……”
“……”
一通介绍毕，萧锦颜道，“既然如此，往后你们便是本公主的人，在这之前，朝颜宫有几个不成文的规定，任何人都必须遵守！”
她声音清冷，众人没来由地一哆嗦，头埋得更低，“长公主请吩咐！”
萧锦颜凝眸看向众人，“第一，没有本公主的命令，不准私自进入内殿；第二，本公主有个怪癖，本公主私用的东西除了花月一人，任何人都不能碰；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今嘉云国的六公主与本公主同住朝颜宫，往后若是没有她的允许，你们也绝对不能私自碰她的东西，此外，六公主有任何吩咐你们都需照做，严禁出现以下犯上，尊卑不分，或者背后私议主子，明白了吗？”
“谨遵长公主之意。”众人齐齐应。
萧锦颜一一扫过众人，声音瞬时冷下几个度，“本公主多说一点，但凡有人违反了以上任何一点，本公主绝不轻饶！若是有人胆敢不听从命令，杀无赦！”
众人身子齐齐一颤，声音也加大了几分，“是！”
萧锦颜捏了捏额头，“退下吧！”
“奴婢（奴才）告退。”
等人都走光了，花月才上前问，“公主，可有看出什么异样？”
“你可看出什么？”萧锦颜不答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