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

    不管是什么原因,郁烈从来看不得润玉干站着挨打。
    ——嫡母?你也配!
    郁烈一手抓了荼姚的手腕甩开,另一手狠狠地回了一个耳光给她。
    “啪!”
    荼姚倒退三步,好似被打懵了。
    的确,年幼时她是鸟族的公主,年长后她是天界的天后。性格强硬说一不二,从来都是她打别人,哪曾想到有朝一日风水轮流转,自己也有被打的一天。
    润玉却下意识地看了看郁烈垂下来的手。
    没错,荼姚差点被打飞的瞬间,他的心里只来得及产生一个念头:荼姚护体灵力尚且还在,能一巴掌把她打出去,镜城用了多大的力气?手不会被震麻了吧?
    ——却是半点都没有担心荼姚的脸会不会被打肿。
    “你——”另一边,荼姚好容易缓过神来,刚要开口叱骂,却发现打人的那个人长着一张自己这辈子难以忘怀的脸。
    “括苍君?!”
    郁烈露出一个绝对称不上善意的笑容:“世上早已没有括苍君。郁烈而今忝列天界仙僚,一心为陛下效力。”
    这一下打击更甚。荼姚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都暗淡下来。但她仍没有放弃高傲的姿态,高昂着头,眼神不甘又怨恨:“你对我有什么怨气,也不应该加害旭凤!他将你视作手足至亲,旭凤何辜!”
    润玉冷声回应:“母神以为是我杀了旭凤吗?”
    荼姚怨毒道:“纵然不是你亲自动手,也必定是你推波助澜!”
    “推波助澜?——看来母神真的是与外界隔绝很久了。或许母神还不知道,水神与风神在洛湘府被神秘人用琉璃净火杀害,而锦觅仙子之所以刺杀旭凤,就是因为她认为旭凤是那个神秘人。”
    “琉璃净火,凤凰异火之首。”润玉话锋一转,“刚才母神怒极之时,为何不用你最擅长的琉璃净火?或者说,你将琉璃净火传给了谁?”
    润玉说完这句话,意料之中地看到荼姚面色微变。
    其实,他今日前来,除了解决这个噪音的源头,也是为了刺探一下荼姚在风神与水神的陨落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如今观之,果然不出所料。
    “我不——”荼姚下意识地想要掩饰。
    润玉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那人是谁,我也不会问。只是希望母神明白:害死旭凤的,固然是锦觅仙子的那一刀,可是又是谁让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兵刃相见?是谁的所作所为让局势发展到如今不可挽回的地步?隐于幕后的恶意比显露出来的杀意更为深沉和可怕——母神,旭凤的死,你也是刽子手之一。”
    荼姚踉跄几步,她很想告诉自己这些话都是假的,但她说服不了自己——那些言语像是种子一样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像是一张密密的网笼在她身上,让她无法喘息。
    她想起自己将琉璃净火交给穗禾的时候。她没有恶意吗?不,她有。她希望、甚至暗示穗禾将阻碍旭凤的人除掉。
    可是现在,算什么呢?
    她种下的恶因,为什么,为什么——
    荼姚失神喃喃道:“为什么报应在我儿的身上……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没有做……”
    润玉冷下神情,“旭凤是无辜的。那么我问你:我母何辜?花神何辜?那些千千万万的笠泽水族,那些牺牲在你权力制衡之下的仙灵,他们何其无辜?!你下手杀我娘亲,灭我母族之时,又可曾有过一丝心慈手软?!你为父帝充当刽子手,血染千里之时,可曾想过那些无辜的生灵,他们也有骨肉至亲!”
    荼姚无言以对,只得悲声泣道:
    “我当初——就不该带你这个孽种回来!我本该就地杀了你,免得养虎为患……”
    润玉怒极反笑:“母神所言极是。我,不过是你固宠邀功的一颗棋子罢了。谁能想到,区区一颗棋子,也会有反噬操控他主人的那一天。你以为,我愿意看着父子相残、兄弟阋墙,看着自己的血脉亲人,在我面前灰飞烟灭吗?你以为我愿意吗?!”
    “你当初或许真该一刀杀了我,可惜你没有。你心心念念的是如何巩固你的后位,为此不惜抹去我的记忆,让我们母子生离数千年。如今,昔日的恶因结出的苦果,也只好劳烦母神亲自咽下去。”
    荼姚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旭凤不在了,陛下也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她不会认错,她没有错!
    只是这一局,她终究是、满盘皆输。
    既然如此,她宁愿一死,也绝不对着眼前之人俯首称臣!
    “好,”润玉可以猜到她心中所想,却并没有如她所愿。他扯了荼姚的手腕将她拉到临渊台边,厉声道:“想死便从这儿跳下去!当年,先花神不就是捱了你的琉璃净火,被迫从这儿跳下去的吗?!母神,你一向都是这么高高在上,岂不知在这高台下面,白骨累累、尸横遍野——多少生灵为你铺路,才成就了母神的至尊之位!母神若一心求死,何不就此跳下去,好好瞧一瞧,那些被你践踏、为你铺路、无辜冤死的亡灵!”
    荼姚一边悲泣一边摇头,她移开视线,不敢去看台下翻涌的云海:那云海中间空空的,底下是深不见底的黑。但是耳边的声音如同利刃一般刺入她的心里,她终于久违地感到害怕。哪怕润玉放开了她的手,她竟也没有勇气迈出一步去迎接死亡。
    她不是真的怕死。
    她怕的是什么呢?
    或许在她手持利刃为权位而杀戮的时候,并不曾想到倒在她剑下的受害者会有再度降临她面前的一天。
    她怕的,是这世间终有的公义,是被迫害的人发出的怒吼,是放在眼前的那一片叶子挪开之后,她终于看到的,手染鲜血罪孽缠身的自己。
    这万载以来,我都做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呢?
    荼姚倒退几步离开了她惧怕不已的临渊,她抬起手,掌中燃烧着紫色的灵力,缓缓地,对准了自己。
    但这团灵力被轻而易举地化去,与此同时,一道水色的灵力落在她身上,好似一张保护膜一样将她裹住。
    润玉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母神,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地死掉。我要你活着,好好尝尝这丧夫丧子的滋味,看着我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如何一统天界,万世升平!”
    脚步声远离了,殿门打开复又阖上。
    临渊宫恢复了寂静,终于又剩了她一个人。
    荼姚无力地坐在地上,平生第一次,抛却了所有的脸面和傲慢,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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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球友善发言:
    你不是最喜欢让别人母债子偿了吗?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受不了啦?
    旭凤无辜?emmm……
    你的脸怕是有太平洋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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