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短短几句话激得元昭站起身来，“苏梨娘。”他总是会在不高兴的时候叫她全名，似乎这样才能将心中的怒气全部发泄出来。
    梨娘不理他自顾自的讲，“听说这王淑儿，也是爱慕您已久，年岁到了双八年纪还未许配人家。”
    “苏——梨——娘——”三个字震慑到外面的人都放下的东西面面相觑，他重新坐在床榻上抓住她的手拽向自己。
    梨娘终是停了下来看他，见他眼里怒红燥怒然后笑起来，“元侯前世不也是娶了她么？那天我见她奉茶时穿了一身翠绿底色赤
    红绣纹的婚服，金色发冠也很是好看的。”她似乎在回忆，眼神空洞看不出情绪，“我记得她那时笑的很开心，本以为是她期
    盼的事情成了现实，现在想来应该不是吧。”她看着元昭，询问的神色叫他松了手，“如若不是很喜欢，相信元侯是不会这般
    做的。”
    那时她一直用元府的主母向王尚书的小女施压，却没想到她自己的丈夫许了那女子的承诺，她成为了整个元府的笑柄。
    却不自知。
    她应该早些时候让出位置的，也不会临到最后失了自己。
    元昭被她盯着，极为不舒服，婚服那时是母亲准备的，成婚当日才知道是正妻的礼制，本以为她会生气寻死溺活鸡犬不宁，然
    而后来才知晓她不懂这些，“梨娘，我……”
    梨娘打断他，重复了一遍，“你定是喜欢她的吧？”
    元昭皱眉而后摇摇头。
    梨娘又是一笑，“那婉儿呢？”
    又是摇头。
    得了答案，她先是嗤笑，很开心的样子，然后越来越来高兴连带着跪在床上猛击床被，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起身已然是笑出来
    眼泪，她喘着气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看着他，“元昭，你还当我是以前的那个蠢货么？”
    可以轻易地被你欺骗，等待着你招招手便会立刻原谅你，长此以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
    元昭走了如昨晚不知何时来，也不知何时去的，梨娘依旧是睡在床上面朝床里，外面搬动声响照旧不停。
    梨娘睁眼翻了个身，日上三竿的太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刺眼难受，莫名的烦意，她又翻身睡回了原样。
    “靛青？”实在是睡不着了，她唤来靛青，却怎么也叫不来，她起身，庭院的小斯都离开了，留下几个伶俐的丫鬟，昨晚就未
    见到她，以为是事情忙碌，但今日怎么也不在，她随意找了丫头，“可曾见过苏家陪嫁丫鬟。”那丫头扶了扶身子，小声低语
    姿态谦卑。
    梨娘一怔，脸色凝重开来。祖母
    靛青又回去了？
    为何回去不同她说一声呢，何况三天后就是回门。
    她如此这般着急。
    莫不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梨娘将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来不及细想吩咐了管家叫来马车，管家刚要询问是否等待侯爷回来，就见马车扬长而去卷起一地尘
    土，他在元家呆了数十载虽不知原因也猜到事态严重，连忙遣了小斯出去寻元侯去。
    梨娘车还没停稳人家跳下直奔府内，回来的路上她脑海里想着千千万万种情况，总不能是爹爹回来了吧？可靛青未知情更不该
    不声不息的离开。
    她直奔佛堂想顺道给祖母请安却被告知，雷打不动日日礼佛的苏老太太病倒了。
    可明明昨个儿祖母还早早起床，伴随左右、唠唠叨叨的叮嘱一切直到亲自将她送上花轿的呀？
    怎么会？
    想着想着思绪一顿想到了前世那夜，她跪在门外乞求原谅时祖母传来陆陆续续的咳嗽声。
    难不成那时候就……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自觉的摇头，祖母身体硬朗若不是父亲的事情才不会伤心欲绝、疾病缠身，可如今不一样的，父亲还在苏
    家也有了希望。
    她还说过要看到苏家的荣盛。
    怎么可能……
    梨娘穿佛堂到祖母宅院的梭捷径经过假山，“苏老太怎么就突然病的这么严重了。”路过的丫鬟窃窃私语，梨娘刚迈出的步子
    听到此处收了回去，她隐在假山的阴影里，心神都放在了说话人的身上。
    “叹，将军在世那会儿出征就这般了。”说话的音色应是个嬷嬷，声音低哑老道，“之前将军出征也不见苏老太没日没夜的跪
    着，每每晨时我去呈饭，老太太就站的起不了身，要两三个婆子扶衬着才能起来，一天只是睡个午觉，饶是我这样的下人都撑
    不下去啊。”说着又叹了口气，“你说长此以往怎能不会生病啊！”
    那个嬷嬷道出原委，黑暗处的梨娘已然眼圈红了一片。
    父亲以前也不长在家，在边关镇守时也很少见祖母这样，唯一能解释得通的便是自己，父亲出征，而她是偷偷跟着去的，那日
    日夜夜的祈祷里包含着是对她的惦念与担心，她居然还为祖母除夕所举新生嫉妒，想到这里她仿佛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地
    上。
    祖母是怕她担心所以不想叫她瞧见了，特此靛青回去应该是询问她在元府如何，所以她回来也不能让祖母知道，女子嫁娶需三
    天之后回门，她这样新婚的头一天就乱跑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夫家休了回去，待会儿她得让管家安排一下莫叫底下人说漏
    了嘴。
    元昭下朝归家便听管事的说侯夫人一早坐车回了娘家，而后不多时悻悻回来整个人不说话，也不听人言自己慢悠悠的回了逸轩
    院连早茶都未吃，看样子很是不好。
    管家老头还要说些什么，元昭直接脱去披风摘了帽子疾步去院。
    逸轩院还有些许绿意的梨树下抱膝坐着一个人，她头埋在双膝里，背靠在树干上一动也不动，脚下的鞋底踩在了衣裙的下摆沾
    了尘土，这样的她在他眼里透着无助彷徨，却又坚韧倔强，元昭心里不上不下的，“小七？”他悄悄靠近坐在她身旁小声的唤
    她。
    下一刻埋首的姑娘抬头一把抱住了他，强忍的酸楚被两个字奔溃决堤，她开始抽泣但极力不发出声响，将颤抖都闷在胸腔里。
    “梨、梨——娘？”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元昭始料未及，随后他轻拍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宽慰，似乎在他看来这有这样才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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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她的情绪。
    “借我靠一下。”她连续的哽咽后重复道，“就一下。”言语乞求态度卑微，生怕他会推开，她背负了许久，忍了很久，如若
    祖母真是重视男子她也不会觉得这般难受，因为她坚强太久了，即便孤军奋战也不会觉得委屈，只因心肠硬了就不会痛了，可
    现在她才发现她有人关心有人疼爱，那个为她付出很多的祖母却不久于人世了。
    她还未感到欣喜，却要面临离别。
    不可以。
    晚上加班写文，我都快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