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女妖之源

    满月之夜，空中无云，月亮大的能迷惑人心。贝莉叶拼命地奔跑，只想离狄梦娜居住的地方越远越好。
    她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小女妖在不够强大前，不得不流浪在卡利荒原中，躲避高级女妖和人类。幸好她在流浪生涯中，已经锻炼出了敏锐的直觉，她凭借直觉向着安全的方向奔逃，直到确认足够了，才放慢了脚步。
    腹中饥饿来袭，她太久没有吃东西了。现在光凭野果和植物已不能满足她的需要，她只能猎杀动物为食了。
    她虽然不能抵御高级女妖，但她的法力足以应付荒原上大部分野兽。轻易抓住了一只野兔后，她迅速扭断野兔的脖子，将它的痛苦降到最低，然后，把野兔放在地上，跪在它面前默默祈祷。感谢它付出生命，让自己活下去。
    这场面若让其他女妖见到，会让她们捧腹大笑的。祈祷？对女妖来说，这是滑稽的词了。对谁祈祷？诅咒她们，与她们为敌的神明吗？
    贝莉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爱杀生，可是想在荒原生存，不可能只靠野果维生。她记得第一次饿到极致，不得不杀掉一只巨鼠，感觉那活生生的躯体在她手中被夺去了性命，慢慢变得冰冷。当时她哭了。不知为何就跪倒在巨鼠的尸体前，道歉，并感谢它付出了生命，才让自己能活下去。
    从那时起，她不到迫不得已不会猎杀生物，而每次这样做后，她都会跪下祈祷，承诺会更努力的活下去，以此，来背负它们的生命。
    祈祷过后，她将野兔处理好，利用法术升起火，将野兔放在火上烹烤。
    也许，做为一只女妖，她能够将这野兔生吞下去的，不用这样浪费时间烤熟。但是她不愿那样，想起见到的那些女妖，她们进食时的恐怖场面，她心中尽是恐惧和抗拒。她不要那样，她不要堕落成那种怪物。
    望着眼前火苗跳跃，她心神慢慢从之前的恐惧里平复，想起了狄梦娜的话。
    怪不得母亲叫你贝莉叶，果然是个毫无价值的废物。
    母亲……是母亲告诉狄梦娜自己的事吗，所以，狄梦娜才会知道她？
    想到母亲，贝莉叶脸上浮现出了悲伤。
    狄梦娜说的没错。女妖的血肉，她也是吃过的。就是因为吃了这邪恶的血肉，人，才会变成女妖。
    传说中女妖的来历有很多种，但是事实是，女妖，是由人变成的。母亲捡来人类的幼女，喂食女妖的血肉，这些人类的女孩，就会变成女妖。
    贝莉叶是3岁被母亲捡到的。她作为人类的记忆已经朦胧。只记得自己的家乡被战火摧毁，村子里只有她幸存。她在快要饿死的时候，被母亲发现，然后被带到卡利荒原中，母亲居住的木屋。
    在吞噬意识的饥饿中，母亲给了她什么，让她吃，她顾不上分辨，迅速接过塞入嘴里，来不及咀嚼就往下吞咽。等她终于能辨认口中的味道，感到那潮湿带着腥气的口感，她看向手中，那是一块腥红的东西。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看着母亲。母亲让她继续吃下。她不明所以的听从了。
    后来，她知道那是什么了。母亲的住处，还有其他女孩子，都不超过10岁。晚上所有女孩都聚在母亲的餐桌边，看着母亲端来一大盆东西，其他女孩就像见到顶级的美味，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而贝莉叶终于看清了那东西。那是生的血肉。
    贝莉叶吓坏了。可这远远不如后来，当她知道那是什么的血肉时，那样毛骨悚然。
    木屋只有每晚开饭，永远都是这可怕的食物。贝莉叶从来不碰，其他女孩却狼吞虎咽，相互抢食着。母亲见她不吃，会递给她，她害怕的退后，使劲摇头。
    母亲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再坚持。
    后面的树林里有充足的野果，足够她充饥。她也发现，那些吞食了血肉的女孩们，力量越来越大，慢慢有了法力，而性格也越来越可怕。有一天，贝莉叶在森林深处一棵树上摘野果，亲眼看到几个女孩抓来一个同伴，把她杀死，就要分食她。
    这时母亲来了，吓退了这些女孩。将被杀死的女孩提起。母亲往她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贝莉叶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默默的下来。
    母亲带她回到居所。在她面前，将被杀掉的女孩分尸，尸块放入晚餐的食盆内。贝莉叶低着头，不去看这场景，直到母亲递出一块血肉到她面前。
    “吃。”母亲说。
    贝莉叶用力摇摇头。
    “你不吃，就没有力量。”母亲的声音没有起伏，说：“这是你们的力量之源，10岁之前，吃得越多，你的力量就越大。10岁以后再吃，就没有任何效果了。”
    贝莉叶转开视线，不去看那可怕的东西。
    “你不吃，就没有力量保护自己，总有一天，你也会变成这种下场。”母亲继续说。
    这话惊动了贝莉叶。她慢慢抬起眼睛，看着母亲。
    不吃，自己就没有力量，终有一天会被那些凶恶的女孩们残杀，成为她们的食物吗？
    不，就算被杀，被撕碎吃掉，她也不要！她不是这种怪物！
    她眼里涌出泪水，却仍是狠狠的摇了摇头。
    母亲看着她，嘴角慢慢扬起，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母亲笑，却笑得那么冰冷。
    “你还没有名字。就叫贝莉叶吧。”母亲说：“就像这名字一样，你是个毫无价值的东西。”
    母亲将手中的肉扔回盆里，回头继续准备着“晚餐”：“走开吧。把你拿来做食物，都没什么益处。”
    她仓惶的逃出母亲的厨房。从此，得到了自己的名字。
    后来母亲时不时仍会带回幼年的女孩，有些女孩一开始也不敢吃这可怕的食物，但是后来，也许是因为饥饿，或想要变得强大，或者，看大家都在抢食，她们最后也都开始进食，然后食量越来越大，变成了怪物。
    女孩们在母亲那里长到10岁，就会被母亲赶出她的木屋。她也不例外。离开前的夜晚，母亲单独见了她，又一次给她血肉吃。
    “明天离开后，外面是凶猛的野兽，数量越来越多的妖魔，和等着捕食你的高级女妖，你没有什么像样的法术，可能都见不到明晚的月亮。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吃。”母亲说。
    贝莉叶仍然摇了摇头。
    “你这几年中，应该明白没有力量的可怕吧？”
    贝莉叶顿一下，慢慢点头。
    在一群变成了怪物的女孩之间，力量弱小的她，每天都会被伤害。母亲虽禁止女孩间残杀，但是这种事还是屡禁不止。很多开始不肯吃的女孩，后来忍受不住别人的欺侮虐待，为了能活命，也开始进食。只有贝莉叶，好几次被折磨的差点死掉，却仍然不肯碰那获得力量的源泉。
    “那你为什么不吃？”母亲问她：“你不想死吧？”
    贝莉叶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我不想死，但是，更不想作为一个妖怪死去。”
    母亲又露出了冰冷的笑容。
    “你以为你不是妖怪吗？你已经吃过这东西了。”
    “不。”贝莉叶却轻轻地说：“我的心不是。”
    母亲很久没有说话，最后，转身离开了。再没见过贝莉叶。
    第二天，贝莉叶便离开了母亲的木屋。第一日，她真的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
    可是，第二天，她还活着，第叁天，第四天，她都活着。
    现在，在荒野上，她已经存活了20多年。有好几次，她都徘徊在死亡线上，然而，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她已不再是人。但是，她不是怪物。
    从回忆里醒来，她发现兔子已经烤好了。她填饱了肚子后，将剩余的装好。便继续前行。虽然她已经很疲累，可是她必须尽力逃走。狄梦娜说了，虽然不让女妖们吃她，但是不代表，她们不能杀了她。
    她脑中有些疑问，为什么，狄梦娜不让女妖们吃她呢？
    继而，她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把你作为食物，都没什么益处。”
    硕大的月亮闪着阴森的光，给荒原染上一层苍冷的银色。贝莉叶形单影只地，走在荒原上，慢慢的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