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栖儿……”宁怀元仿佛也没想到她会出现,然而却如何也坐不起来。
    洪氏仿佛也有些吃惊,但看到那两个御医后连忙让到一旁,只是眼眶有些湿润。
    “娘娘……莫要太担心,宁大人必定会无碍的。”梓春不由安慰了一句。
    宁栖并未留在屋内,只是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她拼命想留住对方,没想到到头来会变成这样。
    望着院外的女子,洪氏也抹着泪靠近,“你爹清廉了一辈子,若非为了你与依依,也不会做出那种事,他心里从来都没有舒坦过,这些日子一直在咳血,还偷偷瞒着我们,他……他就是怕你们会担心。”
    其实也是她糊涂,明明早就有所察觉,却还抱着侥幸心理不去劝阻,若是老爷不那样做,她们家也不会遭受如此大的变故。
    不多时两个御医忽然从屋里出来,都是微微摇头神色不佳,宁栖甚至不敢多问。
    “启禀皇后娘娘,宁大人本身就伤了元气,这些日子也一直郁结于心,情况也是越来越差,怕是有些不容乐观。”一名御医叹口气。
    闭上眼深呼吸一口,她正声道:“难道……没有别的法子?”
    两个御医相视一眼,彼此齐齐跪倒在地,“微臣无能,以宁大人的情况……实在无力回天。”
    洪氏宛若遭受重击,猛地踉跄退后几步,脑袋阵阵晕眩,刚出来的宁依依也是没忍住捂着嘴抽泣出声。
    “那……老爷还有多久?”洪氏目露希冀。
    御医叹口气,“宁大人身子亏损的太厉害,这个……怕是只有一月不到的时日。”
    洪氏别过头,再也忍不住扶着丫鬟迈步离去,只是不时有啜泣声传来。
    梓春颇为担忧的上前一步,“娘娘……”
    她可以感受到娘娘对家人的看重,更怕对方会因此受到打击一蹶不振。
    宁栖深呼吸一口,第一次意识到或许世间真的有报应一说,无论她如何挽救,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最后还是得付出代价。
    缓缓推开房门,屋外仿佛隔绝了所有阳光,感觉不到丝毫热意,望着病榻上苍老了数十岁的人,宁栖慢慢蹲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那只如同枯槁的老手。
    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宁怀元强行扯出一丝笑意,“爹爹能看到你过得好已经无憾了,这些都是爹爹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还要连累你一个女子撑起这个破败的家,都是爹爹对不起你。”
    仿佛有什么从眼角流落,宁栖低着头一字未言。
    “这几日我时常梦见你娘,他在责怪我为何纳了你姨娘,仔细一想,爹爹不但对不起你娘,更对不起你姨娘与依依。”他声音沙哑。
    朦胧的光线透过窗帷打在床前,望着眼前病入膏肓的老人,宁栖不由别过头,声音哽咽,“娘亲会原谅您的,姨娘与依依也从未怪过您。”
    紧紧攥着她手腕,宁怀元苦笑一声,“可是那些百姓何辜?”
    再也忍不住低头抽泣起来,两年间若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她一直把对方当成长辈尊敬,甚至无条件的信任,可是世间有些事真的让人无法挽救。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等回宫时宁栖望着偌大的椒房殿突然有些迷惘,突然想到了她们皇上的一句话,自己一直在为别人谋划,却从未想过自己要的是什么。
    内殿中很静,并无一人伺候,萧辞进来时只看到女子一人独坐软榻,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知在想什么。
    他缓步靠近,声音低沉,“为何不用晚膳。”
    宁栖突然回过头,定定的望着男子,然后走下软榻屈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握住那只纤细的胳膊,他顺势将人揽入怀中,声音温和,“朕会让太医院全力救治你父亲。”
    父亲就是她的全部支撑,甚至不惜付出一切,如今这份支撑没了,心中必定难以接受。
    或许当初他应该插手宁怀元一案,也许对方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宁栖苦笑着别过头,神情透着些许无奈,“于爹爹而言这或许是一种解脱,臣妾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而让他继续痛苦下去。”
    定定的望着眼前毫无波动的女子,萧辞微微蹙眉,“那为何不用晚膳?”
    低下头仿佛不知道说什么,宁栖神情有些复杂,她只是在思考未来的路,以及规划人生。
    “皇上不是很忙,为何还有空来臣妾这?”她唇角微抿。
    男人大手紧握住她后脑勺,目光深沉,“你觉得呢?”
    他从未因谁而打破过底线,却唯独在听到宁怀元快不行时有过一丝动摇,或许当初应该免去那顿鞭刑。
    四目相对,女子慢慢靠进男人怀中,声音轻细,“臣妾的确有些饿了,皇上可要一同用些晚膳?”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承认我短小!
    第44章 撮合【一更】
    感受到怀中的柔软, 萧辞眸光微动,随即便让人传膳。
    本以为他只是抽空过来安慰自己一会,不过等用完膳他依旧没有离开, 倒让宁栖有些不解, 难道他以为自己会想不开吗?
    虽然是有些难过, 但她还不至于会就此一蹶不振,毕竟未来还很长。
    内殿中很静,两人一边下着棋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柱香, 宁栖终于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 “是否只因臣妾没问皇上要彩头, 您才会有所相让?”
    以前也不见让自己半分,难得现在倒是知道让着她。
    男人眼帘微抬,“为何不觉得是你自己的本事?”
    撑着下颌拿过一颗白子, 她皱皱眉,“多谢皇上夸奖, 臣妾倒不觉得自己进步飞速。”
    “不过下棋还是得要点彩头, 若是臣妾赢了, 皇上便替依依赐桩婚事如何?”她神色认真。
    抿了口清茶,萧辞神色未变, 她总有惦记不完的人。
    “好。”
    听着那淡淡的语调, 宁栖倒是愣了会, 显然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甚至连彩头都不要。
    虽然自己也没什么给他的。
    瞬间打起所以精神,她一直紧紧盯着棋盘,仿佛跟想起什么一样,“昨日母后曾传臣妾过去了一趟,大约是为了景安王与王丞相嫡女之事, 母后还将凤印给了臣妾。”
    此事她的确不便发表看法。
    萧辞闻言并无太多反应,好像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朕知道了。”
    偷偷看了眼对面的人,宁栖也不知如何安慰,并非她小人之心,只是太后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无法苟同,京中贵女如此多,为何非要是王丞相嫡女。
    “臣妾……给皇上的东西皇上可有看见?”她意有所指。
    定定的望了她眼,男人抬手放下一颗棋子,“你是指何物?”
    缓缓坐直身子,宁栖垂下眼帘,“自然是那条腰带。”
    漫不经心的端过茶盏,萧辞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微光,只因想借此替父亲报仇,所以才顺带送了条腰带。
    “你为何会知晓醉石散?”他目光幽深。
    仿佛顿了片刻,宁栖颇为正经的放下一颗棋子,“爹爹曾经肃清过城内的一些烟馆,自然发现过此等肮脏东西,臣妾知晓并不稀奇。”
    他这样问,难道是那个刺客真的招了?
    萧辞低着头并未再多言,倒是宁栖却突然愣在了那,因为她发现已经无路可走。
    既然已经开始让着自己,为什么不干脆让到底?
    “那条腰带的样式朕不喜欢。”他漫不经心的道。
    闻言,宁栖突然放下手中的棋子,然后跳下软榻,沉默无言的钻进被窝,侧着身子紧紧闭着眼。
    直到整个人被拥入一个宽阔的怀里,耳边响起一道男声,“朕已与赵和透露过此事,他并无异议。”
    低着头没有出声,宁栖再也忍不住眼中的酸涩,明明告诉自己不该太难过,可是为什么她还是做不到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指腹轻抚过她眼角的湿意,萧辞眉间微蹙,似乎每一次她如此伤心都是为了父亲。
    直到怀里突然缩进一道柔软,黑暗中响起女子沙哑的哽咽声,“太后自幼如此待您,皇上不难过吗?”
    男人顿了顿,抬手轻抚她面上的湿意,眸光逐渐暗沉。
    黑暗中仿佛没有任何声音,宁栖摒住呼吸,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管的太宽。
    “你指的东西不会出现在皇家。”他语调平静。
    就如同他无法理解她与她父亲的亲情,真的值得她为之付出一切?
    缓缓抬起头,宁栖愣了好半响,或许每个人得到什么,同时也会失去什么。
    “若是臣妾以后有子嗣,皇上也会如此待他吗?”
    若是这样,不如不生。
    两指托起她下颌,男人目光如炬,“朕有的都会给他。”
    黑暗中看不清男人轮廓,宁栖却觉得心间好似有什么在鼓动,不知是心跳还是什么。
    缓缓闭上眼,她努力压制住脑中的纷乱思绪,“若是旁人生的呢?”
    他以后还是会有很多儿子,他的父爱也会被分成很多份。
    埋首至她脖间,萧辞唇角微启,“朕不是父皇。”
    后宫中的纷争只会令人厌烦。
    宁栖微微蹙眉,他如今是这样说,可以后等自己没了新鲜感必定又是另一种说法。
    这份情她赌不起。
    清风拂过,仿佛再也掀不起任何声响。
    次日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身边自然已经没了人影,等用了早膳,宁栖便蔫蔫的继续绣着腰带,明明上条腰带样式不错,他一个男人竟然还会挑这些。
    倒是梓春突然快步从屋外进来,似乎发生了什么一样。
    “恭喜娘娘。”梓春嘴角带着些许笑意。
    对于宁栖而言,现在不会再有什么消息值得恭喜。
    “先前早朝时,皇上已经下旨给二姑娘和赵尚书次子赐婚,那赵公子又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二姑娘必定会满意。”梓春认真道。
    闻言,宁栖扯了扯嘴角,盯着眼前的腰带缓缓缝了一针。
    “你让人把依依传入宫,尚书府不比别的地方,以后嫁过去难免要懂些规矩,就让李嬷嬷多教教她。”
    她眼中突然多了种其他情绪,难为让他们皇上去说媒,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那赵尚书才会答应的如此爽快。
    “娘娘这是绣的什么?”梓春突然注意到腰带边角上的小字。
    宁栖眨眨眼,一边递到她面前,后者却是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自家娘娘胆子如此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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