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徒证道的师尊（49）

    “岚之，岚之，小岚之！”
    日头在云海中挣扎坠落，红霞漫天中，春晓驭过摘星峰终年不化的霜雪，飞入了月岚之的冰殿。
    不出意外月岚之又在做手工活，他在串珠子，莹润大颗的珠子在他苍白的指间，温顺地被穿成工艺品，听到春晓远远的呼唤，立即抬了头，遥遥看向她奔来。
    冰雪般冷肃的男人，眉眼渐渐融化，起身张开手，“春晓。”
    她砸入了他的怀里，第一时间踮脚捧住他的脸，来回打量，细细梭巡他的五官，那架势甚至要数清楚他有多少根睫毛。
    月岚之不久前才被她当众打了一顿，这时似乎完全抛之脑后，垂着脸仍由她打量，他自幼与她一起长大，十分了解她的脾气，也从来不记仇。
    这张肤色苍白如雪，触手如冰块般的面庞，五官精致逼人，那眉眼间有叁分似前世的月岚之，也正是那叁分相似，柔和他原本带着凛然寒意的五官。
    春晓掐了掐他的脸颊，笑嘻嘻地：“岚之，真好，我们又遇见了。”
    月岚之有些没头没脑地，“什么？”
    春晓推他坐下，又坐在一旁，拖着小凳子坐在他旁边，托起下巴看他，神秘地笑：“我遇见了你的前世。就在方才，我跨越了千年，见到了你从一个小豆丁，长大成人的过程。”
    月岚之轻轻颦眉，忽然按住了额头，唇瓣逐渐抿紧。
    春晓见他久久不说话，用桌面上的珠子，砸了他一下，“怎么不说话，不怀疑一下我在骗你？”
    月岚之抬起眼，许是在摘星峰的冰雪中待久了，他纤长的眼睫尖端，也有些泛白，精致得不似活人，“你说，千年前的前世？”
    春晓叹息月岚之果然不记得前世了，但这样有缘分的前世今生发生在她身边，还是很有意思的。
    春晓有点小骄傲——在没有剧情帮助的情况下，她必定走了一个重要情节！大概这就是优秀任务者的第六感！
    她从乾坤袋取出了一只留影石，留影石映出的影像中，是一个着凡俗帝王常服的少年，在窗边伏案书写，似是入了迷，他随手端过一盏茶，目光依旧盯着册子，不妨将水呛进了鼻子，咳得两眼通红，狼狈又可爱。
    在春晓看来，分别不过半天而已，而对于今世失去记忆的月岚之，应当是陌生极了。
    可月岚之静静盯着画面，身躯突然明显一颤，他忽然道：“我仿佛，记得的。”
    月岚之转过脸，眼眸盯着春晓的脸，微微睁大，有种说不出的懵懂感，他按住自己的胸膛，迷茫道：“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朦朦胧胧想不清了，却似乎从没消散过。”
    他说：“我记得，有一个人总是坐在树上，总是笑着看我。她问我，问我丢的是什么颜色的斧头……”
    春晓落在月岚之面上的目光瞬间柔和，那矜贵明意的少年的脸庞，与此刻的月岚之，重合起来。
    他曾说，
    “春晓，你愿意将我葬在你的雾峰吗？”
    “我愿意相信你说的来生。若我有转世，倘若你将我这一世葬在雾峰，那么来世，说不定我会成为你的雾峰上的一棵树或是一棵小草，我们还会再见。”
    “也许，我还能再想起今生的记忆呢。我的记性向来很好的。”
    “春晓，你看着我长大，我也想要陪着你长大。”
    “……”
    春晓至今无法准确估量，那还没有诞生灵气的千年前，究竟是距今几千年。
    但是灵力已经诞生这么久，这么久了，时间已经过了无数年，月岚之竟然还有当初的记忆，他没有撒谎，他的记忆真的很好。
    可，这又怎么能是一句记忆很好，就能概括的。
    她的第一反应是吃惊：“天呐，这都能记得，你是什么怪物。”
    她只是习惯性打趣，月岚之却眼睫狂颤，身子心虚地缩了缩。
    春晓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你该不会，真是怪物？”
    难怪她从湖里捞出来一只人，失物招领挂了叁百多年都没人揭呢……
    感情不是旁人的失物，是她的失物吗？
    他将怀中她砸过来的珠子，捡起来，放回桌子上，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轻轻覆过手，顺着指节攥住她，“我睁开眼睛后，便看见了你。在此之前，我睡了很久很久，我……一直在找你。”
    “你不要讨厌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春晓怔怔后，拧眉努力去想，“你是得到了什么机遇，才会来到现在？你是成为了什么奇怪的物种了吗？”
    月岚之一直没有死，小黑知道吗？它苦守了那个秘境千年，可它不知道，月岚之其实没有死啊。
    月岚之紧紧抿着唇，原本便苍白的唇色，更加冷白，似在回忆：“我，也不知道我如今，是个什么。”
    “你还记得小黑吗？”
    这一次月岚之想了很久，时间过得太久了，他终于回想起那只贪吃的肥猫，“小黑……我希望它能带着我找到你，可后来，我们失散了。它不知去了哪儿。”
    “我一直在这，在雾峰的湖底沉眠。在千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山谷，四周都是荒凉的丘陵，我一直朝着东南方走，后来，实在走不动了，生了很重的病。”
    “等我再次醒来后，山川变幻，身死的山谷已经变成了沉沉的地下，我从地下一直向上爬，爬入了一座湖底，又爬上岸，恰恰见到你正在练剑。”
    月岚之随着回想，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厉害，最后竟然按住了心口，剧烈地喘息起来，“我不恨你，永远不会恨你。”他猛地抬起头，脸庞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细睫轻扇，“春晓，我找到你了。你是我的。”
    春晓见他如此痛苦的模样，习惯性地上前，抱住了月岚之，熟练地哄他，“好了，小乖不要想了，都过去了。我们又相逢了，我没有骗你对不对，在千年后，我们总会相逢。”
    千年前临走时，小皇帝哭花了脸，如今月岚之找回了记忆，皆大欢喜。
    春晓心内松了口气，觉得再好不过了。
    “我还在担心你没有前世的记忆，懊恼不能和你分享这段奇幻的穿越之旅呢。”春晓兴致勃勃，“要说繁荣，还得是千年前的凡俗界好玩。世界大一统，凡人们生活安康快乐，没有修真界的介入，各行各业都是蓬勃积极的。”
    “我还是很不喜欢现在修真界体制，仙术道法基本被宗门与仙门垄断了，散修进修困难，修士们都是老不死，整个修真界就是一滩没有创造力的死水，一点意思没有。难怪苍流总是要往外跑。”
    月岚之垂下眼，掩住晦涩的眸光。
    如一只艳丽斑斓的彩蝶，悄悄合拢双翅，藏住翅下丑陋狰狞的一面。
    他轻轻将她搂住，抱入了怀中，贴着她的脸颊，亲了亲脸颊，又亲了亲她的眉眼，覆住那粒殷红的眉心朱砂，“凡界，已然没落。你若是喜欢，我们可以离开修真界，去凡俗开疆扩土，继续从前的生活。”
    “那还是不必了。”她还要在修真界养成男主，努力打工呢。
    她啄啄月岚之的唇，企图吸皇帝陛下的欧气许愿……
    希望魏宋快快长大！
    希望系统快快出现，希望任务圆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