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4节
众志成城,器宇轩昂,这喝了酒之后,男人心里头的江湖豪迈都出来了。
林昆笑着说:“既然设了路卡,来往的大卡车为什么不拦?”
一群人的脸上明显一愣,不过眼见林昆并无任何不高兴之色,这会儿大家的心情也就放松下来,借着酒劲儿干脆有什么说什么。
“上级领导吩咐了,让我们见机行事,不要随便管闲事。”
“这些大卡车都是各大家族矿业公司的,我们拦了会有麻烦。”
“要是拦了这些矿业公司的大卡车,我媳妇的单位就不能正常运转了,我媳妇是财务总监,一个月三万的薪水,工作不能丢。”
众人熙熙攘攘,吐着酒气大着舌头,正常上班的时候他们是不会饮酒的,但今天这不特殊么,大领导请喝酒哪有不喝的道理。
林昆笑着说:“可命令就是命令,设路卡的这个命令是我下达的,我今天就要看到效果,你们躲在临时搭起的办公室里,吹着空调玩着扑克刷着手机,就看不到外面老百姓的状况?”
一群人脸上再次一愣,林昆依旧和颜悦色,但这话的矛盾点出来了。
于是这所有人马上一个激灵,也不再是一副随便的模样,腾的一下全都站了起来,“大领导,对不起,我们错了。”
“大领导,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我们如果不听从上级的命令……”
砰!
林昆突然拍了一巴掌桌子,他的脸色陡然一冷,所有人噤若寒蝉,这时候众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领导不能得罪。
一个是小小的地方交通司的司长,另外一个如今漠北的一号大领导,两者放在一起比较起来,孰轻孰重傻子都能分得出。
林昆恢复了和颜悦色,和一群人从酒店里出来了,这一次众人不再像之前那么随意了,喝醉了的酒,这会儿也都醒了大半,跟在林昆的身后毕恭毕敬,甚至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大的声音。
路过其中的一个包间门口,这包间的门敞开了一道缝隙,里面有一个人正拉开门要出来,仿佛忽然被里面的人给拽住。
几乎同时里面传来了扑腾的一声,那是膝盖砸在地砖上发出的声响。(一零)
跪下的人体重应该不轻,而且这一跪是迫不得已情况下发生的。
门口的缝隙不大,但却足够看清门后的一张脸,站着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跪在地上的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一群交警不由得停下脚步,这如果是遇到了什么刑事那间,他们虽然只是分管交通的,但以警察的身份,也是必须要插手的。
林昆让这一群交警们离去,让他们回到路卡的岗位上各司其职,现场只留下了他和司机,这名邛白安排在他身边的卧底间谍。(零一)
司机的年纪不大,做事也机灵,心中对林昆不满,但依旧毕恭毕敬。
林昆冲他递了个眼色,这司机马上会意,跟在一群交警的后面离开。
林昆看向开了一道缝隙的包间的门,这扇门现在已经被关上了,但门后的声音已然能够听得清……
“骆先生,求求您放过我儿子吧,我儿子只是一时冲动才冒犯了贵公子,您就当给我一个面子,您的这个大恩,我梁某人一定铭记于心,日后只要是骆先生,不,只要骆家有任何的需求,向我梁某人张嘴,我梁某人一定尽心竭力来还这个人情。”
“骆先生,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不能被判入狱,也不能留下任何的误点,不然的话这孩子一辈子就完了,求骆先生高抬贵手……”
“呵,老梁啊,不是我不给你这个面子,而是你儿子太能耐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我儿子,他打的不是我儿子,而是我们骆家的脸,在这莫塔城乃至整个漠北,谁有这胆子?”
骆厅生冷笑着道:“再说了,你一个清水衙门里的官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谈条件,真当你能为我们骆家所用?”
第四千四百二十九章 失败者的笑话
(第五更)
包间里似乎没有别人,但也不一定。
林昆静静地站在门前,有酒店的服务员从面前路过,疑惑地向他看过来。
林昆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再做一个噤声的手势,无独有偶,这服务员是认识他的,如果不做出噤声的手势,怕这个年纪不大的服务员小姑娘,会突然尖叫,像是粉丝见到了喜欢的偶像。
服务员小姑娘一步三回头,是踮着脚尖像是一只小猫一样离开的,等走到了走廊的拐角,才忽然停下来一脸茫然,自己刚刚好像是去要给顾客送酒的,酒在哪呢?而顾客又在哪呢?
门后的声音还在继续,跪在地上的乞求站着的那位,最终的结果却没有丝毫改变,说来这一跪还是赔了本的,因为没有任何效果,唯一的效果可能是让自己的卑微更加让人瞧不起吧,连同尊严也一起被践踏了。
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可怜虫,所谓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完全正确,但放在现实的生活中,应当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包间的门打开了,林昆并未在走廊里,而是站在隔壁的包间里。
这间包间里高朋满座,一个当地70岁的富商,正在给小他30几岁的女朋友过生日,来了一大家子的人,为这位新晋的富太太送上祝福。
忽然看到有人推门闯进来,众人全都是一愣,欢快的氛围安静下来,一道道疑惑的目光看向门口,聚焦在了林昆的身上。
这是富太太的前男友?
听说这位富太太过去是一个名模,可是有过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男朋友。
这些男朋友当中,有的是富二代,有的是富一代,有的是为官的,有的是搞科研的,反正各行各业都占了个遍,大家伙知道的,这位富太太的上一任男友,就是如今这富商的长孙。
不等众人从诧异中反应过来,继续开发自己的八卦之心,林昆笑着冲众人打了声招呼,说了一声打扰了,就推门离开了。
年过七十的富商脸色不好看,有些幽怨地看向他年轻的新媳妇,这位新晋的一脸妖媚的富太太,则瘪着嘴一副无辜的模样。
忽然有人张口道:“天呐,刚刚的那个人不是漠北狼王林昆么!”
“对奥,现在还是我们漠北的一把手大领导!”
“居然在这里看到了他,快追出去看看,要是能结交就太好了!”(一零)
商人的把戏千篇一律,任何事情都以盈利为目的,这其实也无可厚非,华夏这么大的一片土地,要是没有这些奸商,经济怎么发展?
不是说商人都是奸商,可这世道的商人,有几个是不欺人的?
如果能在这里与新上任的一把手领导结交,好处绝对是大大的,如果能合个影挂在自己的家里或者办公室里,意义就更大了。
等到众人追出门外的时候,走廊里人影晃动,却早不见林昆的踪影。
林昆此刻就在他们的附近,直线距离不足五米,就在他们隔壁的包间。
隔壁的包间里,一张仿汉白玉的餐桌上,摆放着各种精致的菜肴。
一二三四五六……
每一道都是这家大酒店里的招牌菜,这一桌子下来应该要上万了吧。(零一)
年过五十的梁鸿昌,头上的头发有些稀疏,他的身材发福,还算白净的脸颊上,密布着一层红红的血丝,他的眼眶就更红了。
身为漠北卫生司的司长,官衔来看不小了,可这清水衙门没什么大的特权,按照应该能从各大医院当中抽取一些红利,可一来他两袖清风一辈子,即便是身材发福,也都是素菜养的。
二来,漠北的这些大医院以及医疗相关的企业,多数与大家族有关。
大家族,又是大家族,漠北的这一片土地上,有太多的太家族,而这些大家族就像是老虎,也像是蚊子,称霸漠北的同时,还将那如针一样的嘴巴,深深地扎进漠北的大地,汲取着这片大地的生命。
梁红章为官快一辈子,又要到了退休的年纪,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在外省得罪了人,也不会被平调回到了漠北这个万丈深渊的地界来。
当他离乡已久,重新踏入漠北大地的时候,坐在那间还算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他习惯地嗅了嗅空气中的消毒水味,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某种缺陷,他很喜欢消毒水的味道,那时候他曾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在这漠北做出一番事业,整治一下传说中的医界混乱。
可如今好些年过去了,是十年还是十五年,当初中年风韵的妻子,已经熬到了五十多的老女人,知性多了,却也更显老态。
而他也从过去的意气风发,到如今的逆来顺受,如今支撑他下去的唯一念头,就是熬到退休之后,离开这个多事的是非之地,至于家里祖传下的大饭店,他也准备雇人来打点了。
可这一切看似的平静,他这么多年来的逆来顺受,如今突然被打破了。
自己的儿子梁超威,绝对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心孩子,在漠北这个地方想要有所发展困难,但他相信,只要将来带孩子离开这里,说不定儿子以后能赶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视野。
至于家里的大饭店,在漠北虽然很出名,但他不喜欢这里。
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漠北太过黑暗。
黑夜还有即将来临的黎明,可对于漠北而言,永远都是黑暗来袭。
儿子还被关在警察局,他今天早些的时候过去探望了一下,结果看到儿子被打的鼻青脸肿,甚至走路的时候腰都直不起来,他的心瞬间痛了起来,也庆幸自己骗了老婆,没带她来。
不然老婆的心脏先天不好,看到儿子如今这个样子,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梁鸿昌约了骆宏宇的父亲骆厅生出来,这位在骆家也比较得势的骆厅生给了他这个面子,梁鸿昌又咬牙点了这一桌子的菜。
说句心里话,他觉得这些菜不值这个价钱,如果只是用他的工资,怕是三个月也吃不起这一桌,而这一桌菜的品相实在不如他自家饭店的。
但请人就必须有诚意,何况请的还是骆厅生,他有求于骆厅生。
骆厅生点了最好的酒,开瓶只喝了一口,就吐在地上说了句垃圾。
梁鸿昌是一个做事干脆直接的人,但今天为了自己的儿子能从警察局里出来,并不留下什么污点,他强迫着自己说了许多阿谀奉承的话,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恶心,然后才向骆厅生提出放过他儿子一马的话,可骆厅生不买账,他跪下来也不行。
梁鸿昌也终于明白,这个骆厅生今天之所以会来,完全就是为了羞辱他,而这羞辱并不是没有原因,而是报当年的情仇。
别说他今天付出了膝盖跪在地上,他就是把脑袋扭下来,骆厅生也不会绕过他,更不会绕过他那在局里可怜的儿子。
在心里暗骂了骆厅生禽兽不如,但真让梁鸿昌搞不明白的是,眼前的这位漠北的传奇人物,如今漠北的一号大领导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难道也是来看他的笑话,一个失败者的笑话?
第四千四百三十章 真厉害
(第六更)
梁鸿昌的身体肥胖,当初他曾是这漠北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光人长得帅气,而且成绩还是一等一的好,漠北的教育一向落后,他是漠北三十多年里,唯一考入了华夏第一高等学府的人。
如今,学校的里孩子们,还会当初的他作为榜样,但提到他如今的现状,那些普通的家长会羡慕,而那些拥有社会层次的家长,或许会对孩子说上一句:书读得多了有什么用,看看那个梁鸿昌,如今不还是在清水衙门,靠吃祖上留下的大饭店。
撑着自己的两条膝盖站起来,梁鸿昌并没有对眼前的林昆,表现出任何的耐心与尊重,他的人生已经是一个笑话,或许他当初真应该听母亲的,把他炒菜的天赋发挥出来,这一辈子经营大饭店没有问题,不光能衣食无忧,还能成为一方富豪。
可他偏偏去追求人生理想,把自己卡在如今的位置上不上不下。
梁鸿昌就要从林昆的身边经过,他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去拿桌子上的那瓶酒,这瓶酒花了他好几万,留在这里太可惜了,哪怕这里头装的是假酒,他也认为自己可以勇敢地喝下去。
“不想救你儿子了?”林昆道。
梁鸿昌已经按在门把手上,即将推门而去的手突然停下了,他稍稍愣了两秒钟,这话如果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他一百个不相信,但这话从林昆的嘴里说出来,他一万个相信。
哪怕林昆这个漠北一号大领导如今处在有名无实的阶段,但梁鸿昌对林昆的能力依旧有着十足的信心,在漠北如果有人能得到狼王林昆的程诺,那一定是祖上烧了高香,祖坟冒了青烟。
“你为什么帮我?”
梁鸿昌看到了绝望中的一丝光明,但他心里头清楚,这光明绝非不是白来的,这世界上任何的一切,都有它独特的价码与标签。
“就当是我喜欢多管闲事。”林昆笑着道,转过身先一步走出门外。
梁鸿昌愣在原地,但他快速地回过神,追出了包间,他想要问个究竟,只是不等追上去,林昆已经背对着他摆了摆手,这是不让他问的意思。
可梁鸿昌的心里更忐忑了,林昆要帮他,可林昆会怎么捞出他的儿子?
如今的警察司当中,可是有着不少大家族的爪牙,这些人如果和林昆踢起了皮球,林昆又能拿这些人怎么办,如果双方硬来的话,大家族们认定他与林昆站在一起,会不会对儿子更不利?(一零)
事实证明,梁鸿昌的担心是多余的,在傍晚的时候,天边的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胡同口大饭店的门口热热闹闹,就在那热热闹闹的人群中,梁鸿昌看到了从警车上下来的梁超威。
本就郁郁寡欢、心情沉郁,此刻正坐在二楼的一个包间里,面对窗外独子喝着那瓶好几万的酒的梁鸿昌,瞬间就热泪盈眶了。
梁超威来见了父亲,见父亲一副眼眶里满是泪水的模样,便扯动起那他那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笑着问:“老梁,干嘛这么激动,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不会真想要哭鼻子吧。”(零一)
向来严肃的梁鸿昌,一脚踢在梁超威的屁股上,“老子只是喝了假酒。”
梁超威看了一眼梁鸿昌手里的酒瓶子,“好像确实是假酒,你平常酒都很少碰,今天突然喝假酒,不会有和我妈吵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