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裴以舟调整坐姿,修长的指尖不住在膝盖上轻点。随着时间流逝,他的耐心跟着消失,眉头渐渐皱起,从一分钟看一次手机逐渐变成一秒一看。
    手机没电?
    裴以舟坐不住,也顾不上等安想邀请他,起身直奔安想目前所在的住处。
    ***
    别墅内,身心俱惫的安想正在床上睡得熟。
    安子墨没有睡,独自趴在另一个房间的床上做着数学题。
    那都是裴宸这周的作业,他趁安想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带了过来。
    高中题对安子墨来说没有任何挑战性。
    他左手握笔,把裴宸的笔记模仿了十成像,就连笔画的小细节都没放过。
    当然,安子墨也不会那么傻的全部做对,一些难解的高等题全部空着,偶尔再犯几个符合裴宸智商的低等错误,就算老师有火眼金睛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安子墨咬着铅笔头。
    他受够再和这个女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要快点把□□儿的钱弄出来,早早离开。
    小孩的手腕承受不了长时间的握笔姿势,很快赶到疲乏无力。
    安子墨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望着大拇指指腹上的压痕突然恍惚。
    前世时,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对于数字的超常天赋。
    安想第一时间发现到他的不同,大价钱聘请名师教他做题。年纪小小的安子墨,每天有十个小时都是在书桌上度过的。
    那时他年幼单纯,加上对学习真欢,从没有过抱怨,直到母亲逼迫他上节目,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身体像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数字不在让他感到快乐,手上的笔成为时刻伤残他身体的刀刃。
    他死的时候,双手手指已经因为长期压力而变形。
    安子墨看着眼前短短的,还没有脱离婴儿肥的手指,垂眸掩去怨气,继续做作业。
    他不会原谅。
    哪怕这一世的安想做不出前世的事,他对着那张脸也说不出原谅,更无法不计前嫌,与之相处。
    沉思中。
    门铃响起。
    安子墨迅速把作业本藏在儿童册里,小心翼翼把书包拉链拉好,赤脚前去开门。
    门外,他只对上男人的一双长腿。
    安子墨顺着那条长腿向上看,一大一小两双眼神直接相撞。
    “有事?”安子墨对裴以舟没有好感,两个字冷漠又抗拒。
    “路过看看。”
    “那你看完了,可以走了吗?”
    裴以舟向里面张望,半天没看到那道身影,
    心中失落,裴以舟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安子墨说:“她在睡。”
    “……。”不爽。
    安子墨心底腹诽:不爽也没用。
    裴以舟仍未离去,他垂眸凝视安子墨几秒,随即身形半蹲,“你叫安子墨?”
    安子墨面无表情:“别和我搭话,我和你不熟。”
    裴以舟同样面无表情打量着他,始终难以相信这有可能是他的血脉。
    真不可爱。
    听到那样的心声,安子墨眉头狠狠一跳。
    什么叫有可能是他的血脉?
    这人乱想什么呢?
    “告诉叔叔,你几岁?”
    安子墨眯了眯眼,灵光一闪,总算反应过来情况有变。
    他看着裴以舟,聪明的大脑极速转动。
    安子墨前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今世同样如此。
    至于母亲,对于父亲更是闭口不谈,当然他也不在乎。
    [有可能。]
    [血脉。]
    这两个词语稍微转换一下就是:他可能是这个男人毫不知情时生下的私生子。
    安子墨感觉自己顿悟到了真相。没有回答,反问:“叔叔你有女朋友吗?”
    裴以舟薄唇微抿了一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安子墨靠着门,双手环胸的姿势好不自在嚣张,“我只是替安想问。”
    裴以舟一愣,思绪百转。
    替安想问等于安想想问,由此得出,安想想了解他的个人情感状况。
    “我没有交过女朋友。”裴以舟如实相告,“男朋友也没有。”
    他再次开口:“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了吗?”
    安子墨靠着墙壁不吱声,调高音量读着裴以舟的内心。
    [会是十二月吗?]
    [或许安想会早产……]
    [不不不,长得这么健康应该不会是早产。]
    [万一弄错怎么办?没关系,我不介意。]
    裴以舟那双平静的眼神下是波涛暗涌的内心,并且全部被安子墨听了个正着。
    第29章
    [我已经做好了觉悟。]
    听完这句话, 安子墨冷淡的表情总算有些绷不住。
    “我不知道。”他说。
    裴以舟拧眉,明显在不满。
    “没骗你,我不知道生日什么时候。”安子墨懒得骗人时说的都会是真话。他的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生日, 忌日倒是记得很清楚。
    前世十四年母亲从未给他过一次生日,就连母亲都忘记生他时是哪一日。后来托人办户口,那人随便添了一个数字。今世更不清楚, 他从生下来莫名其妙傻三年,就算意识觉醒, 也懒得管那些身外事。
    “或者我可以帮你问安想, 说不定她知道。”
    “说不定?”
    安子墨漫不经心说:“她把我生下来就丢在了村子里,估计不想养。”这话说完,果不其然在裴以舟脸上看到微小的错愕。
    他故意的。
    他就是想知道这位“父亲”在得知这样的真相时如何面对那个女人,又如何面对他。
    裴以舟不语。
    心中萌芽出的第一个想法是心疼。
    安想怀孕时也才二十岁, 说不定还在上学,以她一己之力无法照顾小孩,交给别人也是情有可原。
    第二个想法是理解, 任凭哪个小孩在被母亲抛弃后都不会再次轻易接受, 他能有这样的灵魂同样也是情有可原。
    怪来怪去都怪他不好。
    裴以舟内心沉重, 不禁叹气。
    安子墨皱了皱小巧的鼻子, 这男人觉悟未免过高了些, 活体圣父转世。
    他不想再和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周旋, 便问:“要我把安想叫起来吗?”
    “不用。”裴以舟蹲得时间太长, 腿有些麻,他站起来, 手掌刚要落在安子墨那头毛茸茸的发丝上时又迅速收回, “让她睡。”
    安子墨听后毫不挽留, 啪地声将门大力关上。
    裴以舟呆呆在门前站了几分钟, 最后转身离去。
    他要想想。
    仔细想想如何与安想相认,最好找一个不伤害她,又能让她得知自己的身份的办法。
    可是……
    当初她毫不犹豫把孩子送走,一定有抗拒的成分在里面,会不会当她得知一切真相后,对他只剩排斥?
    **
    “墨墨,刚才有人来了吗?”安想才睡醒,声音含糊不清。
    “没有。”
    “喔。”安想也没有怀疑,睡眼惺忪地走回房间准备再睡一会儿。当视线扫到桌子上的手机,这才想起临睡前好像有人给她发消息。
    她拿起手机解锁,最后的消息来自裴以舟。
    安想思索几秒回复:[裴先生好。]
    [裴以舟:睡醒了?]
    [安想: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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