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节

    纪榕该庆幸,这年代没多少人有车,要不然像没穿越前那样,就说在高速路上都不知道塞多久去了。
    车上,秦老爷子再次挤掉了高方俊,非和纪榕凑一起坐,上次来北京好像才是不久前的事,当时的纪榕不大爱搭理他,现在则完全不同了,两人从南聊到北,秦老爷子兴起了还会说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创业故事,听得纪榕一愣一愣地。
    第三天,她们抵达了城里,还是那条熟悉的胡同巷,巷口的宋惜梅正搬着凳子坐在外面嗑瓜子,见到第一个从车上下来的纪榕时,眼睛瞬间就瞪溜圆了,忍不住惊喜问道:“榕榕,你们咋回来了。”
    随着她的话,被指使把屋子里洗刷一遍的魏粮也走了出来,忽略掉许久不见的儿子,脚步不停顿地走向纪榕,“榕榕回来啦,饿了没,魏爷爷给你煮面条吃。”
    这路上,纪榕那嘴就没停下来过,她乐呵地摇摇头,“谢谢魏爷爷。”
    大包小包从车上下来的魏中平心里的感觉就是五味杂陈,平时在家里总是讨人嫌就算了,出去了这么久,不都说归来的孩子像宝吗?他也不指望他爹娘多黏糊,这跟前跟后帮忙意思着拿点东西总要有吧?
    魏中平清清嗓子,试图唤醒家里人的记忆。
    但没成功,魏粮半眼都不往他这里看的,隔了会儿,他们和纪榕叙旧完了,宋惜梅才将眼神转向了魏中平,说出了自己早就打算好的事情,“你既然回来了,下午就相亲去。”
    刚从车上下来,几乎还没什么落地感,还打算回家大睡一觉,就听到老母亲发话的魏中平:“???”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知是汽车的轰鸣声太大,还是巷子里的人无所事事,纪榕站着说话的功夫,已经感觉到无数的视线若有似无地瞟过来,有些是站树下聊天的大妈,有些则只是出门倒垃圾的大爷。
    还是那种熟悉被围观的感觉,纪榕哑然失笑,倒没理会。
    反而是马瑛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热闹的大妈像终于找到了导线,齐刷刷地走过来,围着马瑛嘘寒问暖。
    离开前马瑛是有把自己要去北京的事情和旧日朋友们说的,虽然隐瞒下些东西,但也不足挂齿,毕竟相处多年,也算了解这些邻居的秉性,她只是笑笑,便和人聊起天来。
    纪榕一家也没耽搁,屋子里几个月没住过人,当然得收拾一番。
    这会儿还是早上,简单地把被子拿出来洗洗嗮嗮,纪葎便抱着纪榕去国营商场,打算割点中午吃的肉。
    小城里过年的气氛比北京城还要热闹,进了国营商场,各式各样的对联已经摆了出来,映入眼帘的是红红一片,看着那些灯笼蜡烛,纪榕别提多兴奋,不住地怂恿纪葎买买买。
    家里有钱了买东西也不需要再节省,纪葎是什么都依着小闺女的,到最后,该买的东西没买多少,光是些小玩意就堆满了肩头。
    临出门前,两人脸上喜气洋洋,却在门口又遇上久违的肖正希,纪葎脸上的笑瞬间一收。
    和初次见面的意气风发不同,这次见面肖正希的脸上明显多了疲惫,就连身上的着装都不再一丝不苟,纪榕看到,他脸上闪过丝意外,在看到纪葎几乎被红色覆盖的身子时,眼中很快浮起笑容,点头笑道:“回来过年啦。”
    平心而论,肖正希没做过祸害他们的事,纪榕也便换上笑脸,“肖叔叔好。”
    纪葎正脸相迎,“嗯。”
    秦老爷子打压肖正希的事情,纪葎是知道的,无过于肖正希这几年心大,压低他的气焰,纪葎并没有插手。
    但从肖正希浑身的气势来看,这事带来的未必只是坏处,雄鹰振翅太久了,渐渐便以为自己是天空的主宰,肆无忌惮地捕猎,但若哪天碰上了天敌,便只殒命一途。
    肖正希出身京城肖家,大哥无心子承父业,反而甘为助力,肖正希没受过任何打压,他可以说是骄傲得甚至有几分目中无人的,但他将来是要继承肖家,是要做挡风树的,这种心气百害无一利。
    肖正希显然没有迁怒纪葎,更没有因为合作的突然中断而心生埋怨,只是坦然地笑道:“还去北京城不?”
    纪葎点点头,目光淡然,“去。”
    “那敢情好,我过几天也要回北京,先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咱们京城见。”
    “新年快乐,京城见。”
    两个昔日战友相视一笑,仿佛找回了当兵时的情感,却谁也没再去回忆往昔,互相回头,各自走远。
    回家的路上,纪葎这板着脸抱着闺女提着灯笼对联的模样别提多违和了,不少同样出门采办的妇人都面带调侃地笑,但纪葎就是能做到无动于衷,反而是纪榕笑弯了腰。
    吃过饭,便准备前去柏青大队了,说好了要带秦老爷子去认认亲,当然不能落下他了,马瑛因为家里宾客络绎不绝,也没跟着,他们这些人索性开了两辆车。
    这次,高方俊凭借着‘要领路’的借口,千辛万苦挤上了纪榕那辆车,总算不是从北京城回来那样,夹在马瑛和姜常清中间没话说,活像是夹肉饼。
    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逐渐远去的风景,高方俊久违地感受到回家的喜悦。
    现在毕竟是年边了,柏青大队生产社基本都放了假,各家各户开始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有趁着天气好把家里的东西拿出来洗刷个遍的,也有做各种各样吃食了。
    小孩子们更简单了,学校放假了家长忙着没空管,那当然是可劲儿玩。
    纪榕扒在窗边,还没到舅舅家呢,大老远就看到和小伙伴玩得兴起,浑身脏兮兮的高正阳,眼睛里闪过喜意,连忙笑道:“小舅舅,你快看表哥。”
    顺着纪榕指的方向,高方俊遥遥一望,瞬间就乐了,“榕榕眼神真不错,你表哥这模样,回家不得一顿收拾。”
    高正阳正和朋友门玩着弹珠子的游戏,顾名思义,在规定的范围内,谁的珠子跑得远,谁就赢了。
    身子大喇喇地往地上一趴,翻来覆去地找各种角度,战意充斥着他的脑袋,使他想不到任何下场,只想把对面的小子打趴下。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他跟前,圆溜溜的弹珠在滚了远远地一个圈后被车轮胎成功压在底下,已经做好胜利准备的高正阳笑意一僵,怒意上涌,直直的目光朝着车内扫去。
    只一眼,他就愣住了。
    同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纷纷停住身子,对着这辆在太阳光下带着刺目反光的车子指指点点,眼睛里都是稀奇,但眼神也和高正阳一样,在看到副驾驶座的人怔楞。
    刚刚和高正阳比赛的小男孩疑惑地问道:“高正阳,这不是你家小叔吗?”
    说话的功夫,高方俊已经打开副驾驶座跨步走下来,高正阳眼睛一亮,顾不上回人家话,走前两步就要扑进高方俊的怀里。
    当然,被高方俊眼疾手快地挡住,并且用手按住他额头,“高正阳,你胆儿肥啦,敢直接在地上爬,你怎么不去泥潭里滚滚呢。”
    在不远处的高江雪见状跑了过来,“小叔,你回来啦。”
    高正阳嘿嘿一笑,直接把话题给转移了,“小叔,你怎么坐车回来呢?这么拉风。”
    高江雪直接在高正阳脸上敲了下,“你眼瞎呀,没看到姑丈开着车呢。”
    ...
    高家屋子里,包盼珍正和王秋英两个婆媳合作着给屋子里来个大扫除,王秋英边把家里的板凳都收拾起来,边看看外面的天色,试探着问道:“娘,这年都快到了,小叔子怎么还没回来呢?该不会还没放假吧?”
    包盼珍抬眼一瞥,“做你的活,他有不吃你的穿你的,惦记那么多干嘛。”
    “我这不是关心小叔子嘛,听说过年了那火车站的人特别多,这要是带了什么好东西被偷了抢了怎么办。”
    “顾好你自己吧,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再说了,你当他冤大户呢?这读书的人哪来的钱买好东西。”
    王秋英只顾着心虚地笑,心道那可未必,小叔子上次从外面回来不就带一堆东西?
    王秋英对高方俊态度的转变,还得从对方在丁市回来说起,她虽然怨怪纪葎有了好东西只记得小弟不看看大哥,但小叔子横竖都要读书的,这钱的事不用她们操心,心里别提多乐了。
    再者说了,高方俊那考上的可不是一般学校,她们可没分家呢,王秋英这几个月回娘家,那都是被人当媒婆似的各种讨好的,有些人还在观望着想看高家这二儿子将来是什么出息,有些人则像押宝那样想赶紧和高家攀亲。
    这些人,王秋英当然没胆答应,但这不妨碍她吹嘘呀,几乎要把高方俊能够考上大学的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了。
    心情好人也跟着容光焕发,平日里就是包盼珍指责几句,王秋英都不会往心上去的。
    心里正美滋滋地想着,就听见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王秋英第一感觉就是高方俊回来了,把手上的扫帚随便一丢,连忙跑过去开门,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跟在打了仗似的高正阳,心里的火腾地就冒出来了。
    “高正阳,你想死啊,今天的衣服自己洗。”
    王秋英虽然疼孩子,但却半点不纵容的,为了让高正阳长教训,转身回屋就到处找树枝。
    高正阳缩了缩脑袋,连忙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妈,你等会,小叔回来了,还有姑丈。”
    王秋英身子一顿,回首去看,果真就见一辆车子停在自家门前,当看到提着大包小包的纪葎下车时,王秋英黑脸顿时一变,成了朵太阳花,“哎哟,这不是妹夫嘛?你怎么回来啦。”
    说话间,纪榕也从车上跳了下来,王秋英话头一转,指着纪榕就夸道:“哎哟,这还是咱家榕榕吗?怎么长高了这么多,养得白白嫩嫩地,我都差点要以为认错人了。”
    王秋英这话,还真是夸到纪榕心坎里去了,她甜甜笑着叫了句,“大舅妈。”
    王秋英的大嗓门,也说屋子里了,就是隔壁几家的也都听见了。
    一时间,想要看高家热闹的都齐刷刷打开了门。
    第二百二十六章
    而那些原本和高正阳玩的小伙伴们也舍不得回家了,个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下车打开后备箱的纪葎,对着那堆得满满的后备箱都抽气起来。
    柏青大队的人接受力还是可以的,毕竟不是第一次被眼红到了,羡慕几句高家女婿有钱,也没人没眼色地往跟前凑。
    忙完了手上的活,包盼珍也快步从屋子里走出来,对儿媳妇那看金子似的眼神很是不喜,走过去挡在她跟前,目光一如既往,“都回来啦。”
    纪榕便喜滋滋地凑到包盼珍跟前,迫不及待地回道:“回来啦回来啦,特意来看外婆的。”
    说完了话,她还扯过刚下车的秦招爷爷,指着他介绍道:“外婆,这是秦招的爷爷。”
    纪榕的话,成功吸引住旁边看戏的人注意力,这老人家,莫不就是高家那女婿领养来的孩子爷爷?秦招,依稀记得叫这名字。
    哎哟,这是帮人养孙又养爷呢?
    那些平素看不惯高家风光的人目光里都是幸灾乐祸,不过只眼睛在看到秦老爷子身上气势瞬间偃旗息鼓,像吹口哨说笑话的都闭住了嘴。
    这老头子看着不简单呀!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纪榕的话,“外婆,都是秦爷爷派车送我们回来的哦。”
    心肝猛地被插上把剑,拔和不拔都难受得很,只能满脸艳羡地望向这边。
    包盼珍也清楚门口不是说话的地,连忙招呼人屋子里坐,拽了把还愣着的儿媳妇,转身把屋门关上,随着啪地一声,看热闹的人满眼都是不尽兴。
    趁着人家进门,小孩子们忍不住了,围着那两辆起床稀奇地摸,还没碰上去,就被随后赶来的父母连忙拉住,“什么东西都要碰碰,这是你们能玩的吗?磕坏了把你卖掉都赔不起。”
    霎时间,训斥小孩的声音,哭闹的声音,议论的声音同时响起,像乱糟糟地一锅粥,都被隔绝在木门之外。
    进屋后,包盼珍使唤那眼睛几乎钉在纪葎带来的礼盒上的儿媳妇赶紧去倒茶,刚刚收拾过屋子,到处都还是**地也不好下脚,她便忙活着把堆起来的桌子凳子拿下来。
    包盼珍再有力气,那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把进屋丢下行李就跑出来的高方俊吓了个心惊胆战,所幸被纪葎拦住了。
    纪葎的声音清淡中带着一股温和,“我来就好。”
    王秋英从屋里倒了茶水出来,是再没有过的温柔模样了,她还先假意嗔怪高方俊几句,“小叔子,你也真是的,坐妹夫的车回来也不和嫂子说声,平白让家里人担忧。”
    包盼珍是和王秋英相处久了,放个屁都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冷眼一撇,“我看你倒是吃好睡好。”
    王秋英也不在意,直接将话题引开,转向了纪葎,“哎,妹夫,我听说你在做生意?在卖衣服吧?看起来过得还不错,你是发达了,怎么也不拉拉你大哥,我们家方强也对做生意挺感兴趣的。”
    关于纪葎做生意的事情,包盼珍是私底下和高方强说的,王秋英打眼一看就知道有古怪,又是试探又是偷偷摸摸地听墙角才知道了答案,刚听说做生意的时候,她撇撇嘴挺不以为意的。
    这年头生意难做,她老家有个人就亏到破产了的,但所有的观念在她看到今天纪葎风光回来的时候都成了过眼云烟。
    她滴个乖乖呀,那可是车呀,那满车的好东西,纪葎连眼都没眨下,这要是她家男人的该多好。
    “老大对什么有兴趣,我这当娘的比你清楚多了。”看着口水几乎快流到地上还犹不自知的儿媳妇,包盼珍不屑道。
    以为她不知道王秋英的心思呢,看到别人点好东西就眼红地。
    “娘,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我天天跟您儿子睡的,他什么心思我当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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