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集

    1、春风客栈 日
    (字幕打出)衢州城
    方利明带着随从快马来到狮桥街一家春风客栈门前停下,店小二忙上前迎接。
    一位随从道:“要两个单间。”
    “好嘞,”店小二带方利明二人入店,小伙计牵走两匹马进后院马房。
    不一会儿,方利明与随从二人安顿好后,便走出春风客栈,沿着街道走出来,两旁店铺林立,华灯初上,一派热闹景象。
    2、聚丰园 夜
    方利明与随从来到一家门面还算气派的酒楼走了进去。店小二迎上前来,客气地:“客官,请上二楼。”
    方利明和随从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包间。
    店小二问:“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方利明道:“要四菜一汤,一酒一饭,你看如何安排?”
    “好!”店小二吆喝道:“四菜一汤,一酒一饭哪——!”
    不一会儿,跑堂送上四菜一汤和一酒一饭。两人自得其乐地享用起来。
    吃过了饭,方利明略带三分酒意地下楼到柜台前结账,店小二把价钱报上,方利明一听,顿时大怒,张目拍柜台,大喝道:“岂有此理,你这家店莫非是黑店不成,这样的小店,这样的饭菜,比杭州的大酒楼还要贵上三分,看你是想坑蒙我?”
    店小二听了,面色一沉,不悦地回敬道:“客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叶永泰聚丰园做的是正经生意,价钱最公道不过了!聚丰园是三十年的老店,向来讲究的是童叟无欺,公平交易,客官可不要乱讲哦。”
    争吵声惊动了掌柜,老掌柜忙丢下算盘,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店小二忙向掌柜说明情况:“两位客官,说我们的饭菜比杭州大酒楼还贵三分……”
    老掌柜上前向客人作揖道:“两位客官,本店向来公道,从不敢欺诈客人。至于这价钱,您老有所不知,杭州大旱,衢州这几天蔬菜粮米纷纷涨价,您老要是明天早晨来吃天蕗筋烧饼,这价钱恐怕又要高出一成了。”
    方利明奇怪地问道:“杭州大旱与你们衢州有何相干?”
    老掌柜叹了一口气道:“行商坐贾,趋利而行,本来干的就是无利不起早的行当。既有利可图,谁还规规矩矩地卖粮?各家粮商都囤积了粮草,许多粮油铺子也都关了门,你不涨价,人家宁可不卖。没办法,我这饭馆酒楼还得靠老关系,才能高价买来粮油蔬菜,您看不涨价行吗?”
    方利明这才明白缘由,怒道:“敢情是粮商们囤积居奇。”
    老掌柜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哪里发了水、受了旱,哪天朝廷急着征粮打仗,粮商们总能早早地得到消息,提前收购粮食,将本地大小农家的粮食搜罗一空,全部囤积在手,坐等官府涨价才会出售,向来如此。若不提价,连本钱都赚不回来,还请客官见谅。”
    方利明听了这话,连连冷笑,也不与老掌柜为难,掏出钱来付账。冷声冷语地说道:“杭州缺粮不过是一时之急,朝廷正在想办法解决,灾荒断不会弥漫于天下。如今是七月,再过两个月,田里的稻谷就该成熟,到时候他们旧米满仓卖不出去,新米腾不出仓库来收购,官仓只管向百姓评价收购新粮,必然他们吃个大亏。”
    老掌柜苦笑道:“客官想得太简单了,那些粮商如何想不到这一点?他们自有应对之策。何况,他们的旧粮恐怕也不用等到那个时候了。衢州位于杭州的上游,五百里水路三天就能到达,他们正等杭州官府派人到衢州送钱呢。”
    方利明听了,心凉了半截,他摇了摇头:“我们刚发了一单,行情就变得这么快。”他忙问:“老掌柜,衢州米行哪个老板心平一点?”
    “小南门徐记米行,我家的米都是那儿进的。”老掌柜道:“徐记米行老板徐金培是个佛教信徒,心底善良。他在衢州经常修桥铺路,设义渡,兴水利,仗义疏财,行善乡里。每逢灾荒,便带头捐钱捐谷,设粥棚子,乃是衢州一个有名的义绅。”
    方利明重重地点点头,便告辞了老掌柜回客栈。
    3、徐记米行 日
    次日清晨,方利明带着随从来到小南门徐记米行,只见门前已排起了一百多人的长队。一个店小二高喊道:“今天大米涨价两成,每人限购十斤。”
    “徐老板心也太黑了,一天要涨两成。”一位快嘴大婶说着。
    “是啊,老天风调雨顺,大米还要涨价。徐老板天煞星歪。”一个驼背的大爷附和着。
    排在大爷前面的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婶转过身子,对大爷说:“你们瞎嚷嚷什么,我从德平坝、县西街、武圣街、百岁坊、狮桥街一路过来,其他米行全关门不卖了,只有徐记米行还在营业。你看,后面的队伍越来越长了。”
    方利明走到正在维持秩序的店小二跟前说道:“我们要找你东家谈生意。”
    店小二便带着方利明和随从穿过三进房屋,在第四进屋的客厅里与徐老板见了面。
    方利明一见眼前的徐老板,乌黑的头发,花白的胡子梳理得一丝不乱,嘴角眼脸都有了细密的鱼鳞纹,眉毛掉光,双眼炯炯有神。他对方利明和随从上下打量了一番,斯文地笑道:“两位客官是杭州来的?”
    方利明一愣,答道:“正是,徐老板火眼金睛呀。”
    徐老板慢条斯理地问:“不知二位要做些什么生意?”
    方利明笑道:“我们兄弟俩,什么生意赚钱就做什么,如今什么获利最厚?自然是粮食。”
    徐老板便笑哈哈地说:“不知二位客官要买多少粮啊?我们这儿如今也缺粮啊,粮绅们全部囤粮不售,恐怕很难找到卖家。”
    方利明伸出一个巴掌……
    徐老板嘴角微微一撇:“五百石?”
    方利明微笑着摇摇头。
    徐老板双眼一亮:“五千石?”
    方利明含笑答道:“五万石。”
    徐老板吃了一惊,失声道:“五万石?你们是赵知州派来的官爷?”
    方利明点了点头,随即道出实情道:“我是杭州府的方签判,是赵知州派我来衢州采购粮食的,希望得到徐老板您的帮助。”
    徐老板连连点头:“赵大人还念着衢州的老家,我钦佩他是个廉吏能臣。所以我答应帮这个忙。不过,五万石难以解决,眼下只能解决一万石就不错了。而且,价格要根据今天的米价再上浮五成。这也是看在赵大人的面子上。”
    方利明一听,吓了一跳,还以为听错了,道:“听说徐老板做生意有个两分利的原则,何以今日狮子大开口,要五分利?”
    “我得到的还是两分利。你去了解了解,我答应你的价格是目前杭州市场的价格。你只增加了衢州到杭州的运费。前年,赵大人在越州救灾,我在衢州高价快进粮食,运到越州反而低价卖出,整整亏了三成。这次算是赵大人给我一个补偿吧。再说,你如能在衢州收到比我价格低的粮食,我自当退还差价。”
    说到这里,方利明也无话可说了,只得点头同意购买。双方签订了合约,方利明当即支付了定金。
    (旁白):“接下来几天,方利明奔走于衢州各地,自己把收购价格抬高一倍,也没有人肯卖给他。他只好连夜六百里快报,向苏轼禀报。”
    4、杭州府衙 日
    赵抃正在召集各县知县,听取知县们抗旱救灾的情况。
    赵抃听完禀报后,道:“各知县,杭州要发展,百姓要富裕,我们必须调整产业结构。”他掰着指头算起一笔账,说:“假如种一亩水稻的收入是两百文,换成种桑养蚕,一亩收入是一千文,也就是一贯钱,又提高了五倍。如果再把丝绸加工成刺绣、服装等产品,收入会更大……”
    知县们一听,个个恍然大悟似的:“对呀!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赵抃继续说道:“州府要求平原以种粮为主改为种桑养蚕为主,山区能够开垦种茶的山地应尽可能用来种茶,百姓种粮只要自家够吃就行。县城、府城所需的粮食从衢州、婺州、湖州调运。同时,延伸丝绸产业链,设立丝绸服装商行,拓展刺绣、服装生产,把以卖丝绸原料为主变为卖丝绸刺绣产品、服装产品为主。”
    知县们越听越兴奋,不时个个连连点头。
    赵抃说:“要鼓励本地商家走出去,到长安、契丹、波斯等地去推销产品,使鱼米之乡成为丝绸之府。”
    赵抃一番话博得众知县们的连连称赞,连声叫“好!”
    赵抃最后又对大家说:“做知县应当自己承担责任,不要把可以自行决定的事情推到州府,让上司做主。假如各位知县都能将县里的事情处理好了,老百姓高兴,我赵某人绝不干涉县里的事务。再说,朝廷当用人之际,各位做出政绩,我一定负责向皇上推荐。”
    在一阵赞声中会议结束。
    5、回廊 日
    赵抃刚走出会议厅,通判苏轼即匆匆地赶过来。苏轼一见赵抃便说:“赵大人,刚才接到方利明从衢州六百里快报……”
    “哦,”赵抃站住了,问:“什么情况?”
    苏轼道:“衢州购粮情况,价格变动很大。”
    赵抃一听,便说:“走,到知州室去谈。”
    赵抃与苏轼两人急匆匆地来到知州室。
    6、知州室 日
    赵抃听完苏轼衢州购粮情况禀报后,便摊开一张地图,指着地图对苏轼道:“大苏,你看,从衢州江山港上游道江西信州信江的上游,两地只有六十几里路程,二十年前,两州已修通了盐道。”
    “大人是要派人到信州去采购粮食?”苏轼道。
    “正是。”赵抃说,“整个鄱阳湖地区的粮价还不到杭州的四分之一。我们采购的粮食主要依靠信江和钱塘江水运,其中玉山与江山之间六十里旱路可以雇当地挑夫解决。”
    赵抃说到这里,苏轼恍然大悟道:“倘若打通了两浙与江西的粮食通道,衢州的粮行还能兴得起风浪吗?”
    赵抃重重地点点头,并嘱咐道:“这次衢州徐老板帮了大忙,以后就专门委托他做收粮的代理商。”
    苏轼连连点头。
    7、西湖工地 日
    烈日下,上万名民工分成七部分,有的肩挑簸箕,有的两人扛着竹筐,干得热火朝天。
    (旁白):“自从杭州的知州和通判要在西湖上挖湖筑堤的消息不胫而走,南山、北山的渔民和城里市民闻讯赶来,自愿出工出力。上万名民工分七部分,肩挑、杠抬,一派热火朝天场面。”
    这一天,苏轼来到西湖边对着众人说:“乡亲们,辛苦啦,今年旱涝成灾,你们生活困难。赵大人已申报朝廷,决定拨出一批大米,以工代赈。”
    大家一听有粮米可发,高兴得喊道:“人多力量大,有粮干劲更足了!”
    一时,西湖里传来一阵一阵挑、扛的号子声……
    8、长堤工地 日
    十月底,赵抃和苏轼来到筑堤工地上。苏轼指着堤说:“大人,现在终于在北山到南山之间筑好了七段长堤,段与段之间留了六处水道,只是由于银两不足,暂时未能造桥。”
    此时,站在湖北岸的青年樵夫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喊道:“大人,就砍了山上一批树木,拼成木板,造成六顶吊桥。平时吊桥拉起,让里湖与外湖的船只往来通行,早晚的时候就把吊桥放下,让两岸乡亲通行。”
    “好主意,好主意,”苏轼连声称赞道。
    赵抃道:“暂却此行。”并说:“完工后,大家都在长堤两边种上桃树和柳树,以来保护堤岸,二来春天桃红柳绿,为西湖更添一道美景。”
    众人连连点头。
    9、赵府 夜
    月夜,赵抃正坐在书房挥笔作题为:《武林阅兵》……
    (赵抃画外声吟道):
    吴天霜晓弄寒晖,金鼓喧阗大阅时。
    帐下万兵听号令,军中诸将肃威仪。
    采侯命中连三箭,花阵分排卓五旗。
    愧乏韬钤当重寄,儒生初是学书诗。
    赵抃放下笔,站起来看了一眼身后的毛彦志,问:“你看,此诗如何?”
    站在身后的毛彦志看完后连声:“好诗,好诗,”并说:“老爷虽未带过兵,但从这首诗中,可以看老爷以儒士身份检阅雄兵时的心情。”
    赵抃略点了点头,道:“不知不觉来杭州已经两年了。这些日子里我游山荡湖,跑遍杭州有名的佛寺道观。所写的吟诵山水的诗作甚多,但更多的诗作反映了自己落叶归根,老而思乡之情。”
    毛彦志点头,并吟道:“‘太守老来难久恋,柯山朝暮欲归潜’,‘堪惊积岁如衰劳,未省何时得退闲’,还有‘渊净思临浮石渚,喧哗羞对武林山’等等。”
    赵抃点点头,长叹一声道:“思念故里,一心回乡哪!”
    10、西湖 日
    (字幕打出):两年后长堤桃红柳绿,湖面游船飞舟,一派美丽风光。
    (旁白):“转眼两年过去了,昔日的鱼米之乡成了茶桑之乡、丝绸之府,美丽的杭州变成了人间天堂。”
    (上述旁白配着杭州茶桑之乡、丝绸之府的画面)。
    此时,西湖上一条游船传来越剧《十八路相送》、《楼台会》等的唱声和游客坐在游船上看戏的欢笑声……
    11、《杭州人间天堂》歌舞晚会 夜
    这天,天刚入晚,西湖的东岸从钱塘门到涌金门一带,人流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原来,这儿正举办着“杭州人间天堂”歌舞晚会。
    晚会在《荷花舞》的乐曲声中开始。四个小伙穿着粉红的荷花色偏襟丝绸上衣,从上至下由浅到深的绿色荷叶形的喇叭裤,腰上系一根丝带,在脚面以上吊一个内圆外方的莲花盆座,座碗内有清油,点燃灯芯,宛如一朵盛的荷花。
    拥挤的观众个个眼睛盯着舞台上精彩的舞蹈……
    此时,四个姑娘身穿丝绸长裙,裙下坠荷叶盘,盘上四面各有一枝亭亭玉立的荷花,手舞飘带,轻盈如鱼浮莲池,鲜嫩似出水芙蓉。墨绿色的地毯犹如一湖涟漪荡漾的清波。那一个个舞姿轻盈的少女,好似一朵朵初绽的荷花;那一个个舞姿健美的少年,穿梭在荷花之中,犹如一只只蜂蜜吸吮着甜蜜的爱意。
    几个波斯客人看得目瞪口呆,哈哈大笑。
    托盘上的云朵和莲花在人们的视线中,亦如少女优美的轻歌曼舞的身,人群中仿佛已经弥漫了一种云朵的轻盈和莲花的清香。四朵八朵,八朵四朵,闭合绽开,绽开闭合,个个如飘飘欲醉的仙女,人人似碧波荡漾的莲哥,把人们带入了一种梦幻般的仙境,一个美妙绝伦的人间仙境。
    掌声、笑声、口哨声中落幕……
    杭州名妓叶春艳演唱赵抃的《杜鹃》,她以竹筷轻敲玉盏,清音唱起:
    乱响书窗外,人惊梦枕中。
    江城啼晓月,泽国朔春风。
    柳道盘餐绿,桃园躞蹀红。
    年年来此地,流恨任西东。
    叶春燕颜如稚儿,体态妖娆妩媚,声音似洞箫般悠扬,带着一丝女性特有的柔性,悠悠扬扬,如道道行云……
    坐在游船上的人听了也如在眼前。那音质澄净空明,十分动听,一曲歌罢余音绕梁,好半晌,岸上的人群和游船上的游客才爆发出齐声的喝彩。
    叶春燕一曲刚完,吴琴丽落落大方地走向前来,早有人搬过锦墩,摆好雷氏琴……
    杭州名妓吴琴丽纤细而白皙的手指拨弄着七根琴弦,弹出了一阵清婉流畅的琴声,仿佛汩汩流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刹那间,百袂飘扬。琴声激越,手起手落间,那根琴弦颤动了谁的心弦?她的动作慢慢放缓,琴音又变得静雅,婉转带着淡淡的忧伤,一如这桂花飘香。
    此时,舞台背景白布出现了一只白鹤的身影,随着琴声,不断变幻着造型。又一阵清音传来,宛如白鹤因傍晚时分的疲惫,昏昏欲睡,声音柔而委婉。半晌,节奏轻快了起来,仿佛月亮升上了天空,白鹤在月光的迷幻中沦陷,亮开了婉转的歌喉。清风拂过,桂花的香气氤氲缭绕,渐渐地,音律有一种感染力,传遍了四周,清风与松涛一起连绵回响,白鹤的歌声停留在松涛里,停留在月光中。她展翅而去,踏碎了满园的月色,又像是一炷清香慢慢地在空中舞蹈,且实且虚,缭绕而去。声音戛然而止,但横梁中仿佛还萦绕着这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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