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塔

    回了房间,休息了一下,有人敲门,我问谁,岳嵩文说:我。我打开门让他进来,怎么了?岳嵩文问我在干嘛,我说没干嘛,坐着等饭。再问他:你干嘛啊。岳嵩文说:看看你在干什么,我说:你看呗,想我了?岳嵩文微笑点头,我把头埋他脖子里呼噜呼噜地拱,岳嵩文摸着我的肩膀,说这可能有监控,我说到底啊,你怎么才跟我说。岳嵩文说:你怎么了?我说我昨天洗完澡光溜溜在房间里面走,岳嵩文没说话,我说你不早跟我讲,岳嵩文说:没事。我说怎么没事,岳嵩文说:骗你的。我说肯定是真的,岳嵩文只是笑,我说我也骗你的,昨天半夜冷死了怎么能不穿衣服。
    岳嵩文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很亲密,好像很受我的摆布,那样子会有点可怜,一个老人对一个年轻女人,消费是可怜的,爱更是可怜的,我可以理解。在岳大哥这吃了午饭我们下山,岳嵩文有点乏是我开车,一侧脸他在座位上睡着了,我把车开得慢了点,上高速时岳嵩文醒了,他看了一眼路牌,我说没到呢你在睡会吧,岳嵩文没说话,好久没见他刚醒的样子,我老起得比他晚,他有点不愿意搭理人,好久才说:不睡了。可真招人疼。我说:老岳你真可爱。岳嵩文瞥了我一眼,非常之嫌恶,我更高兴了,我之岳宝。
    近了市区,岳嵩文说:房子的事,你是怎么考虑的。也许是我陪他过节的奖励,他总要说一说。我说:看你不是真心实意的,算了吧。岳嵩文说:怎么不是真心实意。我说:有那么多方法,你非让我等。岳嵩文说:一点时间而已,你不愿意?我说:要是你想用几年考察我,我还不稀罕呢,再说,几年里的事谁能说准了。岳嵩文呵了一声。他不喜欢看我那么清醒,因为见过我的疯样,好像疯是真的,其实不是吧,疯是演给人看的,岳嵩文还是不懂。我说:我想过好现在。老岳说:那你该说点场面话,点破了还有什么好看。我说:我就想恶心下你呗。岳嵩文说:那你倒如愿了。我去揉了他胳膊一把,岳嵩文一动不动,我说:哎,小气,没逼你现在掏钱,还不好?岳嵩文说: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说你感觉呢。岳嵩文说了一句话,我开始没听清,听清后眉开眼笑,老岳,你现在太粗俗了,我不喜欢你这样子,跟你太不匹配了。然后用眼睛在他下叁路搜刮,岳嵩文说:开你的车。我说好,咱们快点到家,那个那个。
    车又开了二十多分钟,岳嵩文才又说一句:你还年轻,不想以后的事。我想说点什么,也没法回答,他说实话,不过准确点说,是我不想以后的事,年轻人不都这么笨的,我想不到长久后的幸福,我没攒钱买过东西,我根本不懂得延迟的满足,我看见一个什么好的我就馋我就现在就要不然就算了,再好也不要隔时间,慢慢来的我觉得不是我应得的,我等不了任何,我要的都是要当下的、瞬时的、满溢的,那就只有性了,陪我最久的玩具,永远不出错的游戏。而爱,只让我感到羞愧与耻辱,跟等待一样,等待爱时,一切还都是双倍的,我再也不要了。
    回到家后我一直缠着老岳,他把手边的复印纸团成团扔出去,一次一次让我咬着回来,纸团上沾太多我的口水,他就丢掉团一张新的,渐渐整个客厅都是散落的纸团,像海洋球池的背面,没人人关心的地方。我的膝盖又擦破了,片片的红印,明天应该会是青色的,我开始耍赖,俯下身叼拽他的裤脚,岳嵩文把我踢开了,又投出去纸团,一次比一次扔得远,最后一回,我站起来走过去弯腰拿起来,回来给岳嵩文,我站着他坐着,他的双手架在两边的扶手上,冷淡的神情,一个乏味的造物主,我说:给,把纸团递到他鼻尖下,岳嵩文慢慢看了我,不玩了?我说你这样玩我好累,我还给你捡回来,我要不捡了,你去跟谁玩呢。岳嵩文说天底下听话的狗多了,我扶着他的腿跪下,头抵着他的膝盖,狗哪有人好玩。岳嵩文手一扬,我刚给他的纸团又让他扔了出去,我按着地再次站起来,又去拿了一次,再给岳嵩文,岳嵩文依然把它扔了出去,不过是冲着我的脸,纸团轻轻砸到我的左脸,然后弹走,我弯腰就可以够到,再给老岳,老岳拿着纸团在手里捏了一会儿,静静地打量着我,二十多秒后,他轻轻地说:把衣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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