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参苗

    金一秤这才明白过来,细寡妇刚才的话全是冲着三叔来的,因为和离的事儿三叔一直不想回家,腊月里城里的铺子放了假,他也没有地方去,就只有在自己家呆着。
    爹娘都没说啥,可是当不住细寡妇这个人嘴又碎心眼儿又小,家里多一个人吃饭她心里就不舒坦,其实三叔这个人挺厚道的,平素里米啊肉啊酒啊啥的也都往家里买,还给大宝小宝零花钱。
    可是细寡妇就是这么个人,叫她多伺侯一个人的饭她就不高兴,明里暗里总想把三叔往门外赶,刚才那些话刚好落到三叔耳朵里,也着实叫个男子汉落了寒碜,眼前有点呆不住了,袖着手就想到门外转悠转悠透口气去。
    金一秤想张口怼细寡妇几句,突然只见门前人影一闪,有个人慌慌张张地进了门,刚开口叫了声:“一秤。”却和要出门的三叔撞了个脸对脸,两个人对视一眼,脸都红了,全都尴尬得不行。
    细寡妇在一旁看见了这一幕,却象是得了什么新闻似的,眉头一挑,故意道:“哟,兰草啊?着急麻慌的这是干啥了?可是上门来找三叔的?”
    张兰草的脸红得象块红布似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金老三低着头把身子一偏,袖着手就出去了。
    金一秤走过去拉了张兰草的手,问:“三婶,急急忙忙的,这是找我有事儿?”
    张兰草脸上那份红晕压下去,面带喜色地道:“一秤,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来,你跟我来。”
    两个人手拉着手就往门外跑,细寡妇斜着眼睛盯着她们两个人的背影一脸刻薄地道:“切,被休的娘们儿想汉子了吧?装个啥呢装?想见金老三了你就直说啊。
    金老三也是,你休妻你就休呗,你休完了妻咋就呆在我们家不走了?难不成这是打算跟你哥过一辈子呢?得,明儿个叫金老大把我也给休了,把大房那个也给休了,你们哥俩晚上就抱着睡吧!”
    细寡妇牢牢骚骚了半晌,还是有一堆活儿要干,又自骂骂咧咧地回去收拾厨房那一堆东西去了。
    张兰草扯着金一秤一路小跑地往山上跑,跑到了自己刚开的那块地上,张兰草小心翼翼地把地上铺着的一块草席的一角掀开,一脸欣喜地道:“一秤,你快看。”
    金一秤眼前一亮,只见那扇草席底下,冒出了几根绿油油的参苗来,就象那襁褓里的孩子似的娇嫩。
    “啊哟,三婶,你可真能干!”金一秤由衷地赞道“这才播上种多久啊?这人参竟然已经冒出苗儿来了?”
    张兰草咧着嘴直笑:“可不是咋的?看来种人参也和种庄稼是一个道理,只要肯对着它下功夫,用心地对它,它就能给你好收成!”
    金一秤摇着头叹道:“三婶娘,你可真是太能干了,你瞧瞧光你一个人硬是能在这山里开出三亩荒地来,这一转眼三亩地上的人参苗子全都发了芽,不到三年时间,这可就是千把两白银入了帐啊。”
    “啥?多少白银?”张兰草惊得一下子睁圆了眼睛。
    金一秤笑了:“一千两我还是少说了呢,按现在市场上的行情,到了明年后年,这人参的价格还得再涨,三婶娘,你就净等着当个大财主吧。”
    张兰草的眼睛都看直了:“我的老天乖乖,这个帐还真是不敢细算哟,原来这些人参宝宝能值这么些钱,那我可得仔细守着,一分都不能懈怠喽。”
    金一秤道:“眼前这不是已经入冬了吗?这些人参苗子只要盖好了护好了,不叫鸟儿叨了就成,你也不用成天守着,快过年了,跟我一起回家吧,我娘昨儿个还说呢,你一个女人自己过年太冷清,叫我把你叫回去过呢。”
    张兰草红了脸,过了半晌才道:“你三叔不是也在你家的吗?”
    差点忘了,这两个人已经和离了,如今再见面的确是尴尬得很。
    金一秤有点无语:“那你咋办?你总不能过年就一个人孤伶伶地过吧?山底下那小宅子虽然干净,可也到底是冷清了点啊。”
    张兰草低着头一笑:“没事的一秤,你别担心我,以往那么多年在老金家,说起来身边的人不少,可是逢年过节你三叔也很少回来,白天里热热闹闹的是一家人,到了晚上不还是我孤零零的就自己吗?
    人家二房的和四房的,哪一个不是有儿有女有男人?就我自己啥也没有,与其在人多的地方孤零零地呆着,还不如就我自己清清静静的,好歹也没有人在耳朵边说那些风凉话了。”
    金一秤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半晌这才憋了一句:“三婶娘,要不然遇到好男人你再嫁一回得了,说不定比我三叔强。”
    张兰草摇了摇头:“一秤,其实你三叔那人不错,他只是不爱说话,性子也木讷些,这些年他虽然对我不亲近,可是也没有难为过我,往常听到王金枝欺压我几句,他还替我说话,怪只怪他那个心根本没有在我身上过。他还在惦记着他以前那个相好的姑娘呢。
    人啊就是这样,早遇上一点,两个人看对了眼,各自入了心,那便是一辈子就认定了的事儿了,其实这个事儿,我还真是没有怨过他。唉,说到底,就是缘份吧……”
    冬天的阳光穿过树梢照在张兰草那双粗糙的手上,带着泥土的指头来回拈着自己的发梢,张兰草的眼睛里射出了复杂的光芒。
    说到金老三,她也不明白那到底算是什么样的感情,说是恨他吧,也不是,说是怨他吧,是有点,可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深,反正就是怪怪的一种滋味,说不清道不明的,也不知道该算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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