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节

    妖国虽然危机四伏,但同样也有着渐蓄美人蜥,有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作用。
    若是死去,就什么都没了。
    “你可不能死啊。”蛋弟弟小声道,“难得蛋红红专门来看你,等蛋红红破壳,他肯定想跟你说话的……就连我们这些哥哥都没有让蛋红红这么对待呢……”
    蛋弟弟抱着跟他差不多的蛋藏在燕洵脚后面,声音小小的,但小皇子依旧能听到。
    他身体抖了抖,脸上露出些许恐惧。
    若是没有被身体里的妖怪控制,若是没有那么疯狂,他也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
    皇宫外面的一切他都没见过,甚至是从小到大见到最多的只有母妃、皇上,还有身边的宫女太监。
    他活了这么几年,又真正的见到了什么呢?
    燕洵说的一切他都很好奇,他还想去登上长城看看大海,看看大海是不是如传闻中一样,无边无际,看看大海为什么是蓝色的,而不是平日里喝的水那样白。
    他很想见见妖灯是什么样,难道真的是不用烛火,不用柴火就能明亮如昼吗?
    还有许许多多的未曾见过的东西,还有许许多多的他未曾见过的人。
    被那枚红彤彤的蛋碰触过的手指尖依旧暖暖的。
    第273章
    “我不想死,只是……”
    他极少有机会能够恢复清醒,总是浑浑噩噩的,隐约知道自己说过很多不可挽回的话,也做过不可原谅的事。
    这样的他,还能活下去吗?
    他又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会找到办法的。”燕洵道,“你且安心。”
    “给我扎针吧。”小皇子闭上眼睛道。
    燕洵冲着花树幼崽点头。
    从小皇子这边出来,已经快要晌午,再回去做饭显然来不及,燕洵干脆带着幼崽们去火车站大饭堂吃饭。
    蛋弟弟抱着蛋红红一边小跑一边问:“阿爹,他的身体里真的有妖怪吗?”
    “应该不是。”燕洵前后两辈子见过的妖怪足够多,不管是小妖怪还是大妖,便是能力再厉害也不可能藏在人的身体里。那样的存在,完全理解不了。
    即便是妖怪也要有血肉之躯,那样的话,就不能藏在小皇子的身体中。
    “难道他是疯了吗?以为发疯的那个不是他,而是妖怪。”蛋弟弟好奇道,“如果疯了的话,怎么治病。别的病都好治,疯病不好治的。那可难了。不过倒也能理解他,不然我真的想揍他一顿。”
    原本小皇子出事,燕洵完全可以不管他,直接带着贾求孤等人来边城,肯定还是照常修圈外铁路。
    而幼崽们当中只有蛋弟弟当初在宫里见过小皇子,而花树幼崽则是经常来扎针,这才能见到小皇子。对于其他幼崽来说,一直昏睡的小皇子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只是这回蛋红红的出生跟小皇子有了那么些许关系,再加上蛋红红专门来‘看’小皇子,这让蛋弟弟心中五味陈杂,对于小皇子的看法也变了许多。
    “哼,既然他那么可怜,我便暂且原谅他,等蛋红红破壳再问问究竟如何好了。”蛋弟弟抱着蛋红红回来,安安稳稳的放到小窝里,再推着小窝跑到蛋巨巨旁边。
    后退几步,蛋弟弟仰头看了眼蛋巨巨,又看了眼蛋红红,自个儿跑过去坐在中间,满意的点了点头。
    *
    一大早怜哥儿便爬起来,把自个儿住的屋子收拾干净。
    他跟着燕洵来了边城,平日里便是跟铁牛、大山一起学本事,若是铁牛和大山忙,他便去出来自己找活跟,偶尔会跟着小幼崽们忙活。
    今日便是大山和铁牛都不在,他只能早早出来,看看有什么需要自己出力的地方。
    怜哥儿绕着水泥楼转了一圈。
    如今边城水泥楼越来越多,也不用全都挤在火车站了。
    怜哥儿和贾求孤等人一起,都住在一栋水泥楼中,平日里经常抬头不见低头见,倒是也熟悉。忽然看到贾沈从水泥楼中跑出来,慌慌张张的,怜哥儿便赶忙上前问:“出什么事了吗?”
    “怜哥儿。”贾沈一脸焦急,“贾大人刚出外城墙,去荒山了。结果沈书郎非要找我们辩论,说他已经找到关键证据。”
    “沈书郎?”怜哥儿皱眉。
    他是知道的,最初跟在燕洵身边学事的有三个人,分别是铁牛、大山和沈书郎,而且因为沈书郎念书好,燕洵教他教得比较多,只不过这回再来边城,沈书郎便独来独往了,也极少去燕洵身边。
    “带我去看看。”怜哥儿赶忙道,“沈书郎有学问有本事,轻易怕是赢不了。”
    不用问他就知道沈书郎要证明的肯定是燕洵是妖怪,因为贾求孤从来都是证明燕洵不是妖怪,且在边城百战百胜,小有名气。
    “跟我来。”贾沈找不到旁人,便带着怜哥儿回水泥楼。
    水泥楼当中有个极宽敞的房间,摆着长长的桌子和椅子等。透过玻璃窗能直接看到不远处的火车站,也能直接晒到暖暖的太阳。
    怜哥儿跟着贾沈进来,便看到沈书郎站在桌子对面,平静道:“你们谁出来?”
    谢娇儿等人脸色都十分难看,显然已经败了。
    “我来。”怜哥儿上前一步道。
    “怜哥儿。”沈书郎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下,开口道,“燕大人……”
    沈书郎爱读书,也确实念书极好,学问极高,一张嘴便是滔滔不绝。他觉得燕洵讲的许多学问都前所未有,必然是妖国才有的学问,否则大秦千百年来为何没人拿出豆腐方子,没人烧钢筋水泥,也没有人造出妖灯?
    他并不是空口无凭,而是有理有据。
    “我知道你们肯定想说有一些炼丹的道士曾经造出过豆腐,不过我看过孤本,那豆腐是有毒的,不能吃,用的也不是石膏或者卤水。”沈书郎道,“还有槍……火药的存在固然早已不是秘密,同样跟道士有关,但是槍可没有那么简单。要是仔细说起来你们可能不懂,但我便是给你们铁疙瘩,你们找最有经验的铁匠也绝对打造不出一模一样的槍!”
    谢娇儿等人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早在槍刚出现的时候,谢家便找过工匠仿造,然而这么几年过去,依旧毫无进展。
    当初奇达西对阮端熙提出要求,要一把槍才会离京,皇上答应了,几乎是找来所有工匠这才造出形似神不似,且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只是看着有点像的铁疙瘩。
    除了那群小幼崽们,和那个高耸的炼钢炉,以及那些作坊,其他所有人,都没有本事造出一样的来。
    整个大秦加起来都不能。
    “大秦没有,那便只有妖国了。”沈书郎道。
    怜哥儿静静的看着沈书郎,他知道就算是说燕洵从未做过贪赃枉法之事,更是从未帮助过妖国什么,然而幼崽们毕竟是妖国派来的人质,燕洵都把他们护的很好。
    而无论是燕洵的所作所为,还是幼崽保育堂,还是这些惊才绝艳的幼崽们,都前无古人,恐怕也不会有来者能够与之媲美。
    沈书郎能证明大秦没有燕洵这样的人,怜哥儿却证明不了妖国没有燕洵这样的存在。
    所有人都对妖国几乎一无所知,然而这个并不能成为反驳沈书郎的理由。
    “怜哥儿,你的看法呢?”沈书郎问。
    沈书郎很平静,他不像赵飞腾那样得意洋洋,也不像阮端熙那样道貌岸然,他冷静、沉着,把这场辩论当成是正儿八经的事去对待,他要赢,他要必胜。
    明明燕洵对他有知遇之恩,给他念书的机会,甚至是把他带在身边,给他学事以后往上爬的机会。
    然而如今他却要去证明燕洵是妖怪。
    这些都与辩论无关,怜哥儿不能破坏规矩,便不能去问,不能去说。
    “怜哥儿。”贾沈满脸着急,忍不住攥着拳头,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揍怜哥儿一拳。
    蛋红红刚出生,小殿下清醒过,甚至在小幼崽们歇息的屋里还有一枚巨大的蛋正在孵化。这些事知道的人都寥寥无几,恰巧怜哥儿知道。
    想起这些,燕洵便似乎看上去更像妖怪了,只不过怜哥儿心中很清楚,燕洵从来都不是什么妖怪,如果他是妖怪的话……那么大秦,还有他们这些人又当何去何从呢?
    “怜哥儿?”沈书郎胸有成竹。
    “我证明不了。”怜哥儿道,“我证明不了。”
    “我胜了。”沈书郎眼睛放光,腰杆挺直,他转身看向谢娇儿等人,中气十足道,“我证明了,燕大人是妖怪。”
    怜哥儿绕到桌子另外一边,绕到沈书郎眼前,问:“然后呢?你证明了燕大人是妖怪,然后呢?你要怎么办?”
    沈书郎一愣,“什么怎么办?”
    他心中忽然有了个很诡异的想法,他早看不惯燕洵的所作所为,若不然也不会跑来证明燕洵是妖怪。而如今他证明了一次,然后呢?那么他是不是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沈书郎的脸有瞬间的扭曲,他很快恢复平静,“怜哥儿,再多的话可不能再说了,会坏了辩论的规矩。”
    说完,沈书郎走到门口,平静的看着挡在前面的谢娇儿等人。
    “让开吧。”怜哥儿道。
    谢娇儿咬紧牙关,慢慢让开一条道让沈书郎出去。
    眼瞅着沈书郎就这么走了,谢娇儿不由得埋怨的看了眼贾沈,又冲着怜哥儿道:“怜哥儿,他胜了,怎么办?”
    “我有个法子。”怜哥儿忽然道。
    *
    圈外铁路修成,且荒山周围的墙也终于修成。
    厚重的,高耸的,充满安全感的墙,就像外城墙那样把荒山整个圈了起来。
    贾求孤站在山脚下,背靠着墙,仰头看着光秃秃的荒山。
    他的脚已经不会再感觉到疼了,但伤疤还是能明显的看到。如今在来到荒山脚下,他心中五味陈杂,有种功成名就的错觉。
    “贾大人,火车要开了。”道兵站在不远处喊。
    “来了。”贾求孤收回视线,跟着道兵回到地下。
    日头照不进来,但地下依旧亮如白昼。
    头顶的墙上镶嵌着一盏盏妖灯,不分昼夜的亮着。
    贾求孤进了火车坐下,看着前面火车头同样亮起两盏妖灯,随即发出微弱的‘呜呜呜’地响声,缓缓地动了。
    “贾大人,这回再回去,你便要回京城了吧?”有胆子大的道兵不怕贾求孤,冲着他拱了拱手,便问起来。
    “应当是。”贾求孤点头。
    “哎,我们这些道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一趟。不过这回我得了机会,家里人可以来探亲。”道兵兴奋道,“如今边城的日子没那么苦,且来探亲还能住在火车站,可是比别的地方好多了。我还攒了许多罐头,回头都给他们带回去……”
    “听说火车站商场要开门,跟京城的一模一样,也不知道真假。”
    “当然是真的。年前六殿下来过,我就被叫去帮忙了。那铺子里太干净了,脚底下的地板都要擦好几遍,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贵人才能去吃饭。”
    “嘿,想进六殿下的铺子当然得一掷千金才行,不过只要是将军,听说有个什么劵,能不花钱去吃饭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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