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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散财童子

    回到宿舍时,一众人正在斗.地.主,见张金生回来就问:“怎么没陪木木同学,这么早就回来了。”
    张金生把庞豆宇搬到一边,接管了他的牌,却打的心不在焉,所以很快就被众人驱离了。他去青藤超市转了一圈,本想到后屋去坐坐,却见肖燕和程安平在屋里,就退了出来。正巧林则东来接班,林则东对张金生说:“荣喜家快开业了,拼命挖咱们的墙角,最近军心不稳啊,要不咱们涨工资吧。”张金生道:“意志动摇的留着也没用。”林则东道:“喂,魂不守舍的,今天受刺激啦。要我说凌妹妹真不赖,略施粉黛就把沈总给比了下去,这要是精心打扮一番……”张金生道:“别胡说,人家有男朋友的。我酒喝多了,头疼而已。”林则东道:“才怪,傻子都看出来,你今天不大对劲,还不承认。”张金生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假的,我认为我今天掩饰的很好,难道全暴露了?”
    正说着一个胖胖的男生和一个胖胖的女生走了进来,二人装着挑选商品的样子,但注意力却是商品的定价。
    林则东对张金生说:“那边派来的,连续三天都来,以为我不认识。”
    张金生道:“就没采取点措施?”
    林则东捋起袖子,曲起自己的胳膊,叫了声劲,说:“看我的弘二头肌。”
    七点多的时候,夏邑突然打电话来,要张金生去一家饭店助阵。周末的时候他们总公司的一位主管审计的中层领导突然到了南州,这领导来南州是为私事,但公司的几位高管却觉得有机可趁,是个联络感情的好机会,老总指示夏邑赶紧组织一个饭局,既要有针对性,又要显得不是特别刻意,免得授人以柄,留下话题。
    张金生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中和一下背景色彩,只要他往哪一坐,目的就达到了,既不要他说什么,也不必真刀实枪的喝酒。
    总部来的领导水平很高,电信公司的几位高层也都是人精,一番高谈阔论,张金生就想插嘴都没有机会。除了这几个重量级人物外,席间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女老总给张金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生的瘦瘦小小,白白净净,穿一身职业套裙,脖子间带着鸡心项链,气质非常好,说话时的声音非常动听。
    她的身份和张金生差不多,也是被夏邑抓来助阵的,但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变成了饭局的焦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连那位北京来的大领导也低下高贵的头颅,仔细聆听她的高见,一副如沐春风,虚心受教的样子。
    这样没有具体目标,只为联络感情的饭局气氛是最融洽的。
    因为北京来的领导还要赶飞机,饭局到八点半就散了,在饭店大厅握手道别时,那位女老总特意走到张金生面前,拿出一张名牌说:“张总,我叫苏小燕,以后请多多关照。”
    苏小燕的名片上印着江东恒瑞集团南州恒瑞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的头衔。
    江东恒瑞集团是江东特大型国有能源企业,世界500强企业,实力极其雄厚,至于旗下的这个瑞恒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倒是名不见经传,但既然能用恒瑞的字号,想必也是大有来头。张金生对这女子不觉肃然起敬,忙也回赠了名片。
    张金生的名片上印着南州蓝海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通讯事业部总经理的头衔。
    名片,名片,就是名骗,头衔越大越唬人,尤其对一些不知名的小公司而言。
    夏邑是饭局的组织者,把所有人送走之后,才对张金生说:“我去结账,你等等我。”
    张金生说:“账已经结了。”就把发票给了夏邑。
    夏邑说:“这是做什么,公务宴请,要你花什么钱。”
    张金生当然知道这是公务宴请不必夏邑花钱,当他也知道夏邑最近是真缺钱!香江别院的房子相比别墅来说是很便宜,但也相当于一套豪华公寓,这就是一大笔钱。因为房子本身的残缺,装修方面的预算就比一般的房子高出一大截,加上夏邑的情况与别人不同,房子必须得精装修,很奢华的那种,这笔花销甚至比买栋别墅还贵。这两项算下来,夏邑的积蓄早已灰飞烟灭,他父母的积蓄也所剩无多,房子准备好了,婚订了,下面还要举办婚礼,这又是一大笔花销。张金生相信他的经济压力是很大的,甚至今晚吃饭这一万多块钱都是问朋友借的。
    张金生说:“这对你来说是奉命办差,对我却是难得的一次扩展人脉的机会,所以你组织我买单,很公道的。”
    夏邑道:“不公道,又不是千儿八百的,等我报销了就把钱给你。”
    张金生道:“放你那吧,当是我给未来大侄子的一份见面礼。市委书记说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我这回就要争个上游,谁都抢不过我。”
    一万块钱不算多,但现在对夏邑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所以客气了两句就收下了。
    张金生就问:“对了,那位苏总……”
    夏邑说:“你也注意到她了,气质高雅,谈吐如兰,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从余江到南州不到一年时间,就混的风生水起,你以后可能会经常跟她打交道。不过我警告你,千万别对她有非分之想,人家可是有神仙罩着的。”
    提到神仙,张金生就想起了何承贵,不觉一阵膈应。
    便笑道:“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我对这样的熟女不感兴趣。”
    夏邑道:“那是,你有凌潇木嘛。哎,但我总觉得你们俩的关系怪怪的,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
    张金生道:“夏兄,你的观察能力这么出类拔萃,你们家何女士知道吗?”
    二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南州学院,张金生下车,夏邑回家。
    第二天一天张金生都在和陈有德捣鼓新论文的事,晚上一个有行政级别的老师的孩子过生日,陈有德非把张金生拉上。
    在饭店大厅休息时张金生意外地遇到了范国昌,他正陪着一个三十五六岁,微微有些谢顶,腹部也颇有些规模的年轻人。
    范国昌给他介绍说这是校团委新来的书记尤鹰,尤鹰则对张金生说:“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你可是咱们南院的骄傲。”张金生则表达了对尤书记的欢迎。
    听说张金生是来参加一位有行政级别的老师的孩子的生日,尤鹰问了房间,对范国昌说:“待会儿咱们过去敬个酒。”
    跟随范国昌一起来的陈墨闻听这话,就给张金生丢了个眼神,示意他出来一下。
    张金生目送尤鹰和范国昌上楼后就追到了门外。陈墨正在抽烟,他平时是不抽烟的,只有在有烦心事的时候才抽两支。张金生笑着说:“范主席真是吃得开啊,这么快就跟尤书记搭上线了,尤书记才来没两天吧。”
    陈墨道:“你还不知道吧,范主席马上就要转任团委副书记了,党委会刚通过。”
    南州学院的团委一直都有学生担任副书记的传统,学生会是学生组织,再大也是学生,而团委虽然也做学生工作,却是有行政级别的,团委副书记是副科级。
    张金生说:“看来范主席是铁了心要走仕途了,这么安排对他有利。”
    陈墨笑笑,没有回答。其实陈墨叫张金生出来是什么事,张金生心里很清楚,尤鹰突然说要去参加那位老师儿子的生日宴,什么准备都没有,空着手去肯定不好,陈墨是想问张金生借点钱。
    张金生问:“一千够不够。”
    陈墨道:“两千吧,尤书记初来乍到,范主席新官上任,一人五百,我们这些小兵一人两百,再买点小礼品。魏部长也来了。”
    学生会实践部部长魏群张金生是见过的,对张金生的创业和青藤社一直都很支持。
    两个人一起出去,张金生取了三千块钱,买了六个红包,抽出一千五装进三个红包,分别写上尤鹰、范国昌、陈有德的名字,另准备三个两百的红包,写着陈墨、魏群、张金生的名字,张金生又在商店买了一个高档书包,并把剩下的钱交给陈墨做机动。
    因为孩子第二天还要上学,晚上吃到九点就散了。
    尤鹰住市委大院,范国昌、陈墨、张金生一起把他送到门口,尤鹰跟三个人一一握手道别,握到张金生时说:“你们青藤社搞的不错,为什么不大力宣传宣传呢。”范国昌道:“《南州晨报》给他们宣传过。”尤鹰道:“《南州晨报》我还不了解吗,从晚报社剥离出去的,他们的段位不够啊,回头我联系几家重量级媒体给你们好好宣传宣传,时代不同了,酒香也怕巷子深呐。”
    范国昌道:“尤书记放心,这件事我来落实,就当是我在学生会的告别演出。”
    尤鹰赞道:“说的好,祝你们成功。”
    三人回到南州学院,范国昌还要去开会就先走了,陈墨对张金生说:“钱回头再给你,现在是各方吃紧,焦头烂额。”见四面没人,就悄悄地说:“青歌赛的淘汰赛马上打响,形势不容乐观,有人戴帽子从上面下来,就剩一个名额了,三个人实力相当,看来要好好运作运作。范主席也是时运不济,刚过去就遇到这种棘手的事。”张金生道:“事在人为嘛,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朋友之间遇事应该互相帮助,风物长宜放眼量,以后我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陈墨道:“说的好,我们总算没看错你。”又对张金生说:“明年我就大四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没办法的事,以后你要跟魏群多接触接触,其实她人不错。”
    回寝室,刘成龙说;“木木同学给你打电话,约你看电影,你跑哪去了。”
    康暮江道:“别听他的,问你在不在,说不在就把电话挂了。你们出什么状况了?”
    张金生道:“哪有,没有相爱就没有伤害,人家是有男朋友的,还是一位光荣的人民警察呢,青梅竹马,说起来你们都不信。”
    众人道:“信,我们信,怪不得你那么怕她。”
    第二天中午,宁丹蓝打电话向张金生通风报信说社长现在很生气,逮谁呲谁,她劝张金生没事别到处晃悠,最好找个地缝躲躲。
    张金生说:“你把她诱到总部,我跟她谈谈。”
    在宁丹蓝的安排下,张金生中午的时候在青藤社总部见到了正准备离开的凌潇木。
    凌潇木是被宁丹蓝诳来了的,知道上了当,正憋着一肚子气。见到张金生转身进屋拿出两个纸袋子,说:“还给你。”
    里面是张金生星期天给她买的衣服和鞋子,张金生说:“标签都撕掉了,又不能退,你留着做个纪念吧。”凌潇木就把袋子放在了张金生的脚边。张金生道:“干什么,都已经道过歉了,干嘛不依不饶。是,我内心卑鄙,利用了你,我混蛋,无耻,卑鄙,但终归这也不是大事吧。”
    凌潇木火辣辣的回道:“不是什么大事,你说的真是轻巧,你把我当什么了,挡箭牌,我不要做你的挡箭牌,我凭什么受这样的侮辱。”
    张金生说:“这话就严重了,我几曾要侮辱你了。”
    凌潇木道:“你不觉得说这样的笑话很无聊吗,张金生,你是个内心很卑鄙的人,我真是看错了你。”
    张金生到底没能拦住凌潇木,他承认自己低估了这个女孩,看似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往心里去,实际上固执、尖锐、厉害着呢。
    有什么办法呢,事情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自酿的苦酒,自己不该先饮一杯为敬吗?
    中午下课时陈有德把张金生叫到办公室,拿了个信封给他,里面装着五百块钱,张金生说:“陈老师这是做什么,一块给了不就算了吗。”陈有德道:“那怎么行,你是学生,我是老师,我哪能占你的便宜。”又摇摇头,自嘲道:“我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真是糊涂呀,人家孩子过生日,我过去吃饭空着手什么都不带,我成了什么啦。”
    张金生赞道:“这才是学者风度,眼里只有真理,只有学术,不食人间烟火。”陈有德道:“不食人间烟火,这是好话吗?”张金生道:“当然是好话啦,我们研究社会科学的就是要纯粹一点,人间烟火吃多了,心就脏了,早晚堕落为利益集团的走狗。”陈有德击案赞道:“说的好,不愧是我的嫡传弟子。”
    因为担心有人进来产生误会,陈有德催促张金生把信封收起来。
    这才说道:“最近有个同学到南州来看我,南州有什么地方好玩,我也不熟悉,怎么尽地主之谊呢。”
    张金生问:“男同学,女同学?”
    陈有德道:“那不一样吗,有区别吗?”
    张金生道:“当然有区别,男同学有男同学的招待手段,女同学有女同学的招待手段,岂可混淆了。观陈老师目泛桃花水,不必说是女同学了。”
    陈有德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不瞒你说还真是,大学时的同学,毕业过后好多年没联系了,上次在上海开会遇到,说要到我这来看看。你说我得好好接待不是。”
    张金生说:“这事就交给我吧,我保证给未来的师母留下一段难忘的甜蜜旅程。”
    两个人正在放肆大笑的时候,有人敲门,却是陈眉嘉。陈眉嘉找陈有德有事谈,张金生就先告辞了。他没有走开,而是在楼梯口处等陈眉嘉。
    过了大约五分钟,陈眉嘉从陈有德办公室出来,一个人下楼。
    一下子看到张金生,倒把她吓了一跳,就问:“找我有事吗?”
    张金生说:“没事,很长时间没向老师汇报思想了。”
    陈眉嘉说:“你呀,赫赫有名的大老板,学术大牛,又是大名鼎鼎的二师兄,你需要向我汇报什么思想?”
    提到“二师兄”三个字时陈眉嘉忍不住笑了,就问:“为什么他们叫你‘二师兄’?你究竟哪儿‘二’了。”
    2000年的时候,还不时兴用“二”字骂人,所以陈眉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张金生却抹着眼睛说:“陈老师,不带这样的,说的人家对生活都失去了信心。”
    陈眉嘉忙道:“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金生道:“本人不接受口头道歉,摆酒向我赔罪吧。”
    陈眉嘉叫道:“哎,张金生同学,摆正自己的位置好不好,老师已经道过谦了。”
    说话间已经下了教学楼,外面阳光很强,陈眉嘉把手里东西交给张金生,从衣袋里取出太阳镜戴上,瞬间风格就是一变。
    陈眉嘉身材非常好,衣着也很有品味,唯有发型略显老气,还有就是有些含胸驼背。
    张金生只是偷瞄了她一眼,就把视线转移到了手中的文件夹上,那里面藏着一本考研英语复习资料,就问:“你真的要去读研究生啊?”
    陈眉嘉抢回自己的东西,说:“乱看人家东西,没礼貌。”
    继续往前走,又说:“我是要考研,你有意见吗?”
    张金生道:“岂敢岂敢,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仅仅才相处了一年。”
    陈眉嘉道:“现在只是有这个想法,他们劝我读在职,那样会轻松点,评职称、晋职什么的也能用。可我想年底参加考试,脱产读两年,说不定还要读博士。”
    张金生叹了一声,陈眉嘉道:“什么意思嘛,笑话我考不上?”
    张金生道:“不,我是感慨南州学院留不住人,像你这样美丽迷人的大才女,飞出去了还会回来吗。”陈眉嘉说:“把你的感慨留在肚子里吧,少来糊弄我,我警告你以后再无缘无故夜不归宿、旷课,你就等着吧。”
    陈眉嘉走了,带着微笑,漾着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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