蛀虫

    萧蓁凑着郡主咬耳朵:“哎!你这师兄倒是不错嘛,你们这两年朝夕相处,感情不错吧!你瞧阿艺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样儿!”
    郡主白了一眼萧蓁:“什么朝夕相处,在江南师兄要上学的,回了京我又住宫里,哪里来的朝夕相处,阿艺那性子,除了我林家的兄弟,他对哪个不是杯弓蛇影的。”
    萧蓁眼神飘忽,嘴里说的却不是那么个事儿:“阿艺这不是喜欢你嘛,我可跟你说,这两年你不在,皇后铁了心的要把阿艺和她娘家侄女凑对儿呢,你也别吊着他了,赶紧跟皇上表个态吧,以后有你哭的。”
    郡主手里捏了根杂草瞎甩着:“我哪里吊着他了,早就跟他说清楚了,就他认死理,我倒是希望他找个贤惠漂亮的王妃呢,但宋词清不行,表兄妹结亲不利子嗣。”
    说起来,他们这群小伙伴,除了林琛成亲了,其他都还单着呢。不说萧蒙那个大龄剩男,就是萧蓁,这眼瞅着也十七了,寿王府前几年就给她挑着,她哪个都瞧不上。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那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天天跟这么一群人中龙凤的小伙伴处着,哪里还瞧得上那些凡夫俗子。好在皇室女子大多晚嫁,萧蓁目前还不是很突出。
    郡主一行人坐在一处休息了一阵,吃了些下人随身带着的零食,又打马跑起来。如今开春了,虽还有些寒意,也有些勤劳的小动物出来觅食的,萧艺几人打到了对兔子和一只野鸡,那两只兔子通体雪白着实讨喜,萧蓁便不舍得吃它们,嚷嚷着给放生了,至于那野鸡,自然被他们架在火上烤作了午餐。所以说,无论哪个年代哪个种族,长的好都吃香。
    下午郡主等人在一处山涧间玩,他们以前常来的。郡主在涧水间突起的石头上跳着,从这边跳到那边,似一只灵活的小兔子。萧艺和林瑞陈枫三人在石滩上轮流比划功夫,萧蓁在一边呐喊助威。
    兰玉树不是个活泼的人,和萧艺他们也玩不来,干站着又尴尬,干脆从袖袋里掏了支竹笛出来。初春阳光和煦的午后,各自玩乐的少年少女,悠扬的笛声,在清幽的山涧间飘荡。原本玩的开怀的几人,不知为何都停了下来,沉浸在笛声里回忆不自觉飘忽。
    兰玉树一曲终了,发现大家都看着他,还以为自己煞了风景,正要表达歉意,郡主往他这边过来:“方才听到笛声,还以为是蒙表哥在这儿呢,以前我们出来玩,他总是随身带一支笛子,常常兴趣所至便随时随地吹了起来,他不比你精通音律,吹的都是些动听又简单的曲子,我们都极喜欢听,常常跟着哼,阿艺还会跟着舞剑,不过蒙表哥很早便去了军中,上回见面还是三年前出国孝时,上回这般出来玩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郡主絮絮叨叨的说着,回想到以前的快活日子,嘴上就停不下来:“看我,师兄怕是不知道他,蒙表哥是阿蓁的亲哥哥,寿王府的世孙,大我七岁,一直都是我们这群人的大哥哥,待我也极好,师兄方才吹笛子,我们都想到他了。”
    兰玉树笑着抚慰她:“蒙世孙知道你们这群朋友惦记他,便是在苦寒的边关,心里也还是暖的。”
    萧蓁在那边扬声道:“今年皇上四十大寿,皇室宗亲都要来贺寿,我哥哥下月底可能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一定要拉着他出来玩!”
    萧蒙都二十二了,这次回京势必要解决终身大事,下回进京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寿王世子妃从去年年底便马不停蹄的赴宴,势必要一次性解决一双儿女的亲事。
    说到皇上大寿,几位皇室儿女又来了兴头:“阿宝,你今年给皇上准备了什么寿礼?我还记得先帝五十大寿时,你给他画了副画,那可是惊艳朝野呀,当年你才多大,如今总不能比当年逊色。”
    “当年你又才多大,还记得思齐送了什么礼?听别人说的吧,那画你见过估计也不记得了。”陈枫毫不嘴软的嘲讽。
    萧蓁炸了毛:“我就是记得,当年我都四岁了,怎么会不记得,你以为谁都是你呀,陈三忘!”
    陈三忘是萧蓁给陈枫取的外号,因为陈枫记性不太好,有点健忘,人家刚跟他说的事,他当时应的挺好,转头就忘了,过几天又会想起来。这要是小事还好,要是大事急事,等他过个几天,黄花菜都凉了。陈家也意识到这点很严重,给他配的两个小厮都是记性顶好的,当他的备忘录。
    萧蓁陈枫两人吵吵嚷嚷的,倒忘了问郡主的事儿,郡主正好要保密,也就揭过了这话题。
    一行人傍晚回城,在鸿运楼用过晚膳后才各回各家,萧艺不放心让郡主和兰玉树独处,又跟着郡主去了公主府。
    第二日萧艺邀了公主一家去英王府参观,当初萧艺出宫开府时公主母女已去了江南,皇后派人给他办了个不小的宴席,太子夫妇帮忙招待宾客,总算没出什么岔子。除了当初的乔迁宴,英王府再未宴客,公主一家没回来时,萧艺平时放假都呆在军中,极少回京,英王府也极少住。
    因此今日萧艺乍然带着公主一家去英王府,杀了那些奴仆一个措手不及。
    英王府作为京中唯一一家正一品的王府,占地面积极大,比公主府大了两圈不止。皇后秉持着让萧艺压其他皇子一筹的想法,对于英王府的施工建筑很是用心,底下人也不敢偷奸耍滑,把王府建造的美轮美奂。
    英王府是按着七珠亲王的规制来建的,府卫五千,奴仆四百,府内院落密布,却因主人极少回来,院落放着落灰,奴仆偷奸耍滑,公主一行人并未打招呼就上门,见到的就是奴仆们吃酒赌钱掐架的景象。
    公主气得不行,叫了王府长史和管家来问话,两人都是战战兢兢你推我让。公主知道他们互相串通推诿责任,打量着她一个姑母不能管侄子府上私事,她还偏就要管了!
    公主让他们带路往园子里去,英王府的花园当初修建时移植了许多奇葩异卉,如今因着刚开春,花木还未发芽,便只是光秃秃的。但公主是什么人,眼睛毒着呢,问管家这里原种了些什么花。管家自然不敢隐瞒,报了些名贵花草,又说这花木难养,死了不少,因着王爷不常住府中,又不宴客,后来便移植了些普通花木。
    公主又叫他指出那几株名贵花木的地方来,便是冬天枯死了,根总在那儿,春天还是会发芽的。
    管家支支吾吾说不知道,公主便叫了打理花木的园丁来,几个园丁也是支支吾吾指不出来,直到公主忍无可忍发了脾气,他们才哭嚎着说园子里的名贵花木都被几个管事移了出去换钱,园子里现在就剩些普通花草了。
    公主两眼喷火瞪着管家和长史,让他们带着去库房。
    两人听说公主要去库房,果然面色大变,支吾着说库房钥匙放在家里,又说库房钥匙分了好几份,要找好几个人拿,忒麻烦。
    公主不与他们纠缠,指了个小丫头叫她带路,直接让白霜砸了库房门进去。
    库房被这些人搬的差不多了,名贵的摆件珠宝字画一个不见,现银也没影儿,只剩些大件的家具摆设落了厚厚一层灰。
    管家与长史已是面色青白跪地求饶,公主冷笑一声:“当初英王出宫开府皇后娘娘可是全程监控,英王府库房里有什么她想必非常清楚,你们去跟她解释吧!”
    管家长史连连告饶,他们真没想到宁国长公主会来王府视察。他们是王府的家奴,当然不敢私吞主家财务,只是因着萧艺不管事,皇后也没在意他们,他们便打了些歪主意,拿府中值钱的物件去当铺换银子,然后去市面上放印子钱,能赚不少。那些东西都是活当,待英王要娶王妃,他们再把东西赎回来填满库房,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他们能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管家和长史以及府中几个管事都串通好了,谁拿了什么东西都得登记在簿子上,管家和长史一人一份,以防谁拿了东西不还的。
    这两年他们都这样,偶尔萧艺要参加什么宴席送礼的,他们都提前备好,萧艺也懒得挑,他们给什么他就送什么。平日里萧艺的衣食住行他们都料理的妥妥的,样样精心。平安喜乐虽然机灵,只是宫里出来的,对俗物就没那样精通,又因为萧艺常在军营,他们俩便也在军营伙房里做个兼职,就近照顾萧艺。
    如此,英王府就成了这群蛀虫的天下,偶尔萧艺放假回来,他们都早早布置好,一派祥和景象,谁能知道内里如此。
    这次也是他们失策,以前只要是月底萧艺放假,不管他回不回来,管家都会安排好。这次因着郡主一家回来,他们知道萧艺必要和郡主粘糊,定然没时间回王府,谁知道,他会带着公主一家来府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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