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有光照进来

    军部中央大楼，在皇宫的东面，是京城里为数不多的十层以上的建筑。
    会议室内，林护林称端正的站在长桌的最前端。长桌左右两侧坐着另外两家的首领，而长桌的另一头，端坐着的，是代替帝国首脑出席的大皇子。
    “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当时操纵防御机甲的不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你们能解释一下吗？”提问的是熊家的二把手支谶，他是现今熊家首领的弟弟，一只标准的棕熊。
    “没错，在黑豹入侵的时候，驾驶员不是我们，而是一位亚兽人。并且，我们打算以监护人的身份，推举她进入军部编制，与我们协同行动。”
    “亚兽人？让亚兽人进入军部？简直闻所未闻。”向后靠在椅背上，支谶头一扭，好像听笑话一样看着林家兄弟俩。
    坐在他身边的支迦瞪了一眼弟弟，但也表示怀疑“虽然根据你们所言，这位亚兽人确实有驾驶机甲的才能，甚至也有危机中作战的素质，但我们帝国的军队编制，是需要各族内通过严格的培养和训练，才能进入。这个训练是从小进行，择优晋级。虽是要与你们协同行动，但直接进入编制，是不是有些难以服众啊。”
    支迦就是熊家现在的首领，那位黑白相间的长者。他外表不似熊家其他成员那样凶猛，给人一种坚定又亲和的感觉。
    林称刚想开口反驳，坐在另一头，一只沉默着的大皇子曾肇，突然轻笑，“叫赖椰，对吧。”许是会议室的另一半背光，曾肇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那一声轻笑，听得让人打怵。
    他微微挺身，靠前坐了起来，逐渐出现在光线下，一张脸看不透是自信还是轻蔑，“不如让她直接入我皇家特配军下，不需要任何程序，只要服役满叁年，可以直接晋级少校，到时候你们再要回去，也是名正言顺的。”
    军部里，一直在搜寻人类相关信息的，其实就是这个大皇子，能一下就说出赖椰的名字，足以说明，他已经怀疑了。
    “一个亚兽人，大皇子竟如此重视，真是罕见啊。不过如果在特配军，服役满期，就确实可以证明她的能力，这也是符合规矩的。”支迦说着，也坐起了身。
    见熊家似乎想要站在大皇子那边，林称有些出乎意料。赖椰若是进了特配军，就是完全直属与大皇子一人，这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她会接受今年冬天的特审考试，通过考试，就有资格直接加入军编。”林称说出这话，林护也实属感到意外。如果不是大皇子紧逼到这种程度，林称也不想如此冒险。
    特审考试是开放给叁大部族里，天赋优异的子弟。考核极为困难，因为通过率极低，且为了保证结果的说服力，任何人不得干涉，所以即使出现重伤或死亡，不到考试结束，都无法得到外界帮助。所以，这个考试几乎没人参加，如果赖椰成功，她将是七年来，第一个通过的。
    一旦赖椰成功，她在军部就算立足了，无人会再质疑其能力，也不再是别人想怎么调配，就怎么调配的小角色了。她将拥有建立属于自己的小队的权利。
    此话一出，大家也都没有异议了。
    临散会前，曾肇还冷冷道：“希望，你们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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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林护林称一句话都没有。
    到家，来开门迎接的是林管家，赖椰却不见踪影。
    “赖椰那个小家伙呢，不是跟她说了下午要来接她吗？”林称见赖椰没出来迎接，有些意外，原以为那小家伙一定等不及要出门呢。
    “这个，小友今天吃过早饭后，就在一楼走动，也不知道怎的，发现了器械室的入口，非要老夫给她通上电，说有东西要做。”林管家显得有些为难。
    “胡闹！林伯伯，您怎么没…”林称刚想问为什么不拦着，就想到赖椰的妄为也不是林伯伯能管得住的。站在身后的林护已经很生气了，要是再让林伯描述一番，宝宝怕是又要挨揍了，所以赶紧闭了嘴，大步向器械室走去。
    推门进去，里面排风扇的响声嗡嗡不停，赖椰正带着护目镜，趴在桌上，仔细的向刀片推送着木条。
    见到林称推门进来，赖椰小心的把手上的木条切完，大腿在桌下开关处一顶，机器停转了。把刚切好的部分小心的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摘了眼镜，摸了一下鼻子上的木屑，对林称说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我马上整理一下，很快就能出发。”
    说完，赖椰就跳起来，抓下了一根用作连接射钉枪的高压气管，打开就对着自己身上的木屑一阵喷气。不一会儿，就把自己吹了个干净。向林称笑了笑，“好了，可以出发了。”
    林称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禁疑惑：“宝宝，你怎么用这些大型器械的，这些都是兽人里有经验的老师傅才会用的。”
    “啊，哦，我之前就是学这些的，看着这些与我曾经所用的差不多，就试了试。你放心，安全措施都是做足的。木料我也是捡的堆在那里的废料，看你们常年不用了，才拿来的。”赖椰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实在是见了各种器材，手痒痒才忍不住试了试。没和林称他们说一声，确实是自己的错。
    “宝宝都进这个家了，怎么只用废料呢？只要宝宝能保证安全，用什么都可以。”说着，林称就把赖椰抱了起来，弹走了她发梢上残留的一丝木屑，“不过今天，我们要先带宝宝去见两位长者。”
    赖椰也没问这两位长者是什么人，就被林称抱着上了悬浮车。坐在车上等着的好也一言不发。叁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的到了一个矮房前。
    这次下悬浮车，赖椰是自己跳下来的，林称没有抱，只是搭了把手。刚下车，矮房内就走出两位两鬓微白的长者。这两位兽人身材魁梧，神情威严。
    林护林称见着二人出来，微微鞠躬，几乎是齐声“老师。”
    赖椰看着他们尊敬的样子，自己也学着，微微低头。
    “进来吧。”其中一位肤色较深的长者开口。
    跟着林护林称一点点走近，赖椰偷着观察了这两个长者。才发现，这两位应该也是兄弟，或者至少有血缘关系。虽然肤色有些差别，但从五官来看，总带着一种神似。
    刚才听林护林称喊他们老师，不知是指的哪一位，亦或者这两位都是。能让这两匹狼这么敬重，想来应该是可尊敬之人。
    赖椰边走边在脑袋里瞎想，踩在地板上是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感觉这地下好像有些什么。走到大厅中央，赖椰抬头，才发现，这座建筑的风格与之前所见完全不同。比起住宅，这里实在有些暗，墙面都是深色石头堆砌而成，窗户在高处，只有几束光能照进来。虽然里面的陈设表明，这里就是个住宅。只是空旷的格局，总有种厂房的感觉。
    “这才多长时间，就从北境回来了？”那个深色皮肤的兽人说到。
    这话赖椰听着奇怪，因为他在说话时，赖椰总觉得，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抱怨林护林称出去的时间太长，回来的太晚。
    没等赖椰想明白，那个兽人又说到：“也罢，叛军骚动，只是驻守在那基地，也不会有先机的。”说完，那人就转过身，看着赖椰。
    “这就是你们要推举参加特审考试的人？一个亚兽人，瘦弱不堪，难堪大任。”那兽人对赖椰的评价很是不高。不过特审考试是什么，赖椰从没听人提起过，说要推举去参加，指的是自己吗？
    “赖椰是救了弟子性命之人，也是保住了北境密钥的人，她不才不是难堪大任。”林称突然反驳。
    “哼，特审考试，你以为是想参加就能参加的吗？七年都没人通过了，一旦开始，就是丧命也不能插手。你问过她吗？”
    一句话，林称的表情变得十分紧张，他突然低下头看着赖椰。
    “参加冬天的特审考试，一旦通过，就可以免去所有入军部的手续，直接拥有组建属于自己小队的权利。”林称说到这里有些停顿，吸了一口气，又说到，“但，一旦开始，发生任何情况，我们都没办法插手，确实，会有…”林称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变得听不见了。
    林护也转过身，对着赖椰，像是继续了林称没说完的话一样，“会有生命危险。让你参加，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你愿意吗？”
    厂房式的开阔空间，贴近天花板的高窗，只透过几缕屋外的光，刚好落在赖椰身前。
    赖椰踮起脚尖，双手捧住了林称的脸颊，平静的用兽人的语言开口，
    “有光照进来，照在那片暗淡又孤独的森林里。我当时认为那是奇迹，即使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词，但内心依旧是那样认为的。虽然后来知道这里还有很多人，但从光芒中出现，来见我的，是你啊。所以啊，只要是你想要的，任何事或物，只要你想要，我都会完成的。”
    时间像是暂停了一样，林称没有出任何反应，也做不出任何反应。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某样东西凝固了。其实自己和哥哥早就知道，赖椰不可能拒绝他们提出的任何请求，但这次，赖椰亲口，哪怕用的蹩脚的兽人语言，这样的回答，依旧直穿内心，动人神魄。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对的，是极正确的，他感谢神，把这样的礼物送到自己面前，此生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