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图南:“你没听错,我好像是喜欢你了。”
杨枝一时失语了。
图南:“这么久一来你辛苦了。以后我会努力让你不再这么辛苦。”
杨枝是想笑的,好像期待了很久的事情突然到来了,她应该纵情欢笑,或者反身抱住图南,和他说一说心里的感想,埋怨他怎么现在才开窍,但她此刻居然忍不住地眼睛一热,只差一点就要哭出来。
明明是好时候,明明是好事情,她怎么会想哭?
杨枝努力地眨眼睛,把那股潮意逼了回去,但声音还是有些抖:“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真的吗?不是我在做梦。”
太不真实了,可是,她就算做梦,也梦不到现在的情境啊。
图南抱得更紧了些:“真的。”
行,她信他,他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这一夜,杨枝都没有睡好觉,反反复复地做梦,有美梦,有噩梦,梦里叠着梦,睡到半夜又出现了症状,疼得躺不住,坐起来在房间困兽般地走了许久,临近清晨才又躺下。
等再次醒来时,她只觉得自己困倦无比,无论思考什么都好像转不过弯,只能愣愣地反应许久。
缓了一会儿,她才看窗边漏进来的日光,这个倾斜角度,时辰已经不早了,简单地换洗一番,她忙走出房间,图南和往日一样背着剑已经在门外等她了。
杨枝:“你怎么不叫我?”
图南看着她说:“你睡得好,叫你做什么?”
杨枝本来想说什么的,但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莫名地觉得羞赧,低着头:“不废话了,去吃早饭,再拖一会儿都可以算午饭了。”
图南没说话,跟着她朝客栈前厅走。
杨枝这一夜毕竟没睡好,吃饭吃了一会儿就觉得困,虽然不至于直接睡倒在餐桌上,但总是吃着吃着就打哈欠,满脑浆糊。
就在她浆糊糊脑的时候,坐在她身侧的图南忽然说:“饭后我们就回去吧。”
杨枝嚼着豆粒:“嗯。”
图南:“回去之后拜见师父。”
杨枝挖了一勺粥,送进口中:“嗯。”
图南:“告诉他们我们要成亲。”
杨枝:“……咳!”
她被那勺粥卡住了嗓子,粥里一颗巨大的花生米硬生生地卡着,她咳嗽了半天才把它弄出来,弄出来之后,她草草地擦嘴,不敢置信地说:“成亲?”
图南看她目光倒是比她还不敢置信:“不成亲吗?男女二人,如果心意相通,难道只做一辈子的情侣,而绝不结成夫妻?”
杨枝觉得他这话说得她好像是个玩弄人心的浪荡子,声音不由得小了些:“你昨天才说喜欢我,今日就说成亲,这会不会太快了?平常人总是要先定亲,最后缓个一段日子,相互了解一下,最后才成亲的。”
图南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情愿地说:“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够熟悉了,可以直接成亲,但如果你觉得太快,那就先定亲好了。”
杨枝:“……”
立刻定亲难道不快吗?
但杨枝总觉得自己再一口拒绝的话好像不合适,她先问图南:“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这一问,图南倒是沉默了一下,而后才反问她:“我很着急吗?”
杨枝肯定地说:“是的。”
图南看着她,眼神里一片混着担忧的诚挚,他但也很坦荡:“我确实很着急,未来太多变数,我想在没变之前抓住时间。”
杨枝也默然了。
是啊,她未来能活多久还未可知,或许再过数十载就离世而去,现在仅有的那点儿时光还不紧紧抓住,拖拉什么呢?
他要和她定亲,难道她不想吗?她恨不得在图南身上打个印盖个戳,让全天下人知道他是她的,就算别人觉得她呆傻,捡了木头当黄金,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高兴。
杨枝食不甘味地吃完了一顿早饭,而后就和图南并排走出这里,两个人登上剑,一路破风穿云,居然没多久就飞到了师父们的院落附近。
落地之后,杨枝还在踌躇,图南就毫不含糊地走到靖安师父的门前,果断敲门:“师父,在不在里面?”
靖安的声音从院内传出:“在,我和云鹤都在,有事情直接进来吧。”
图南推开门,正准备迈步入内又回头,看着满脸不好意思的杨枝,索性直接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扯了进去,一直走到两位师父的面前。
见到两个人手拉着手走了进来,两位师父的脸上都浮现出诧异的神色:“你,你们……?”
杨枝觉得害臊,只觉得一股火从脚底板烧到天灵盖,低着头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图南,非常淡定坦然地上前,躬身行礼,郑重地对云鹤和靖安道:“就是这样,我和杨枝两心相许,想要定亲,日后如果有合适时机,便成亲结为夫妇,从此白头偕老,恩爱不移。”
作者有话要说:图南,爽得越快,死得越快,按照这个进度,下章他就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38章
室内死寂了许久, 四个人四个截然不同的反应,图南淡定,杨枝尴尬,云鹤受惊, 靖安对着杨枝眨眼。
过了一会儿, 云鹤才一脸凝重地问:“你们什么时候约定终身的?”
图南很顺畅地回答他:“昨晚。”
云鹤露出了不满的神色:“昨晚?到现在才几个时辰,这么快就谈定亲的事情, 也太快了。”
图南辩解:“不算快了, 我本来是想直接成亲, 但是她不愿意, 这才先定亲再说, 左右我们已经相处这么多年, 知根知底,彼此和家人一样, 不需要和其他人一般思虑太多。”
靖安一面促狭地看着图南,一面劝说道:“师兄,人家一对小儿女都愿意, 你当什么恶人, 这毕竟是他们自己的婚事,我知道你打了一辈子光棍不懂这些,但是对于有情人而言,这些事情自然是越快越好, 一日都不想等待。”
劝导过云鹤,他一拍手, 喜笑颜开地说:“你们若是定亲,这就是我们玄冥山门多少年来未有的大喜事,我们作为师父, 又是嫁女,又是娶媳,必然全力支持,把喜事办得漂漂亮亮的,让所有人都祝贺你们!”
四个人里两个人全力促成,一个人不反对,就是云鹤仍有微词,定亲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等杨枝与图南走出师父们的院落,两个人只差一场定亲宴就是未婚夫妻,这种飞快的角色转变让杨枝都免不得恍惚了起来。
怎么一切都这么迅速呢?
昨天午时下山,晚上图南醉酒表白,今早他求婚,今日午时,居然他们两人的婚事都已经定好了。
细细算来,也就过了一整日,天地都好像变了,她一路被动被图南带着走,莫名其妙地就走到了这一步。
那股浓烈的不真实感再次遍布她心间,她甚至有些心慌,好像儿时为了回家抄小道,一鼓作气地拨开比她还高的草丛,但越走就越害怕,害怕被草划破了身体流出血,又害怕这条蜿蜒的小道把她带得离家越来越远。
她一路沉默地跟图南走到了自己院落前,图南在院门外站定:“你进去吧。”
杨枝朝他点头一下,转身朝里走,没走出两步,她回头了:“图南。”
图南疑惑地说:“怎么了?”
杨枝犹豫而吞吐地问:“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我,而不是弄错了?”
“或许你对我的感情和过去没什么区别,只是误以为喜欢我了,也可能只是出于感动,我以前见过有些人,因为别人对他好,为了回报,就和她成婚了。你知道,我不想这样的。”
图南摇了摇头,走到她身边,忽然又抱住了她,在她头顶语气肯定又真切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杨枝许久之后才说:“好。”
她没有图南骗她的证据,不该怀疑他,这样会伤人心。
图南打量了她几眼,琥珀色的眼睛里仿佛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对她说了个“等等”,而后就低头拿出他的剑,递给杨枝。
杨枝不解地接过它,不知道他是何用意。
却见图南指了指剑柄一侧,她抬眼看去,只见那里多了两个小字:春生。
图南的声音清越无比:“这把剑以后就□□生。进门时师父说的,杨柳枝,每春生,我一直记得那句话。我知道你心存顾虑,但剑如我身,我把这两个字刻在上面,以后我们的命理也会缠在一起,白头偕老,绵延子嗣,永生永世不可分割。”
说完之后,他摸了摸杨枝头顶的发丝:“姐姐,你进去休息吧。我走了。”
杨枝愣愣地点头,心中思绪万千,好像有满腹的话要说,但一时间又一句话都吐不出口,沉默了片刻后,只能转身进院,但走到一半,她又回头,看图南。
图南仍在原地没动,风吹着,他的头发和他身后的柳树枝叶一同被吹斜了,他一身蓝色的衣衫,还有那把冰蓝色的剑,好像画里的仙人,仙人正在目送她。
这样的人居然也属于她了。
杨枝回过头想,她给图南做个剑穗吧,让那把春生永远不会脱手而去。
两位师父的动作很快,没两日就已经把他们要定亲的消息传了出去,许多关系较好的门派飞快地用纸燕青鸟送来了贺礼。
虽然定亲和成亲相比只能算预备,但当那些乱七八糟的贴着红纸裹着红布的贺礼被送进杨枝的房间时,她在连日的虚幻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实。
她是真的要和图南定亲了。
她一个一个地打开包裹,拿出贺礼,灵石法宝首饰衣料,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她分门别类的把它们全都放好,登记入册以待后日回礼,但登记到最后一个包裹时,她却皱起了眉。
这只是一个红纸包着的小东西,摸不清是什么,外面也没有写上门派名字,完全不知道是谁送来的,这让她怎么登记?把它送来的人疏漏了吗?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打开它再说。
她拆开了红纸,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一阵诧异。
这是……一只草编蝴蝶?
蝴蝶看上去有些年代久远了,一侧翅膀保存的很好,但另一侧上却有一个像是火心烫出来的黑点,在绿色的翅膀上,那黑点看上去像是一只眼睛,很奇怪。
杨枝想了很长时间,仍旧想不出谁会给她送出这样一只蝴蝶。
她沉吟片刻,还是在册子上登记了这个奇怪东西,只是送礼人那一处写了佚名。
等她登记完所有礼物,她把笔放下,准备伸个懒腰喘喘气,但她刚刚站起身,整个人莫名地头一晕,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躺着控制不住地喘气,筋脉内的灵气好像全部失控了,没有任何条理地在她的身体里流动,她前所未有地疼,后背的衣服立刻就被汗湿了。
这一次的反应太过剧烈了,她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挺不过去,她害怕极了,她真的怕死,她不想死在这个时候,她一切计划都还没完成,注解没写完,定亲也没完成,也没有机会见图南和师父们最后一面。
她咬着牙朝门外爬,想要寻求帮助。
她确实拼了全身的力气爬出几步,而后就停止了,不是她失力了,而且她忽然觉得所有混乱的灵气在这次暴动之后似乎都平息了下来,体内一阵暖流,她不光头不晕身体不疼了,甚至连那些隐隐的疲乏感都消除了,脑中是多日未曾有过的清晰朗畅。
杨枝诧异地站了起来,甚至原地蹦了两下,虽然修为没有恢复,快要掉到筑基,但起码身体像是好了。
难道她灵气真的是因为图南紊乱的,现在要定亲了,立刻就好了?
药到病除这么好使?
杨枝在屋内沉思片刻,想不出结果,索性不想了,直接推开门,伸手,从储物戒指里拿出自己的剑,一纵身跳了上去,剑身随着她的动作散发出青绿的光芒,温和又亮眼,她御着剑直奔后山而去,一路上风声烈烈,心情是许久都未有过的舒畅。
飞到了半山腰,她忽然听见哪里传来了狐狸的叫声,有点凄惨,她降了下去,循着声音去找。
她着实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一个草木繁盛的地方寻到小狐狸,它似乎比前些日子更胖了,整个狐狸被卡在自己过去挖的洞里,死活钻不出来又退不回去,只有一张圆胖的狐狸脸露在外面。
见到杨枝来了,它立刻叫了起来,声音惊喜又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