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节

    这要是其他兄弟,说放弃“自选权”就放弃了,将来后悔也白后悔。可这是他保康弟弟,他将来要后悔……太子都不敢想象……
    欧洲几大戏剧演完,小姑娘们一个个的都在谈论《罗密欧和朱丽叶》,一边说话一边眼神偷瞄瑞亲王。
    瑞亲王·快乐大师·小保康对她们露出友好的笑儿,自己兀自捧着弥尔顿的《失乐园》看。
    认真的男子最有魅力!但是认真的男子他看的书不是人。
    太子感受到小姑娘们的骚动,感受到小姑娘们的激动,觉得他保康弟弟这简直是……大清第一祸水,可赶紧大婚吧。
    太子回宫后和皇上和皇后娘娘交接任务,皇上和皇后坐在上首,神色急切地看着他。
    太子喝口水缓一缓,是这么说的:“汗阿玛、皇额涅,你们没看到,保康弟弟坐在角落里,捧着一本书专心致志地看,眉梢眼角全是自在,眉眼间闪动智慧的光芒……”
    “那个模样,天然一股风流不撩也醉人,小姑娘们一个个都心动,不对,每场相亲小姑娘们都心动,也不对,保康弟弟不用相亲小姑娘们也心动,但是,保康弟弟本人,巍然不动。”
    太子表示他保康弟弟可能学佛学到心里去了,得赶紧拉回来。皇上也听得心惊肉跳:“过完春节就给他办还俗礼。”
    皇后娘娘也心惊肉跳。
    皇后娘娘觉得她儿子目前的状态挺“危险”,也顾不得其他:“还俗礼是一个方面。可还有其他?”
    说话间眼神着急担忧,身体不自觉地前倾,一片慈母心表露无疑。太子赶紧表示:“回皇额涅,有。”
    “儿臣问他,百花盛开,可有喜欢的类型?他说‘眼神勾人、声音醉人、随风摇曳、魅惑苍生’。”
    皇上楞眼。
    皇后娘娘楞眼。
    他们儿子这是当和尚当习惯了,一想起女子,直觉就是“妖精”?
    皇后娘娘试图给他找个理由:“有那等姑娘,媚而不妖、娇而不弱,估计保康喜欢?他性子自由,肯定不喜欢太拘束的姑娘。”
    皇上:“对对对。就保康那小模样,哎,也是我们大误了,光觉得‘端庄贤淑静婉’的姑娘最合适,忘了保康自己的喜好。”
    太子:“……”
    太子默默收起来无人关爱的心酸,自己心疼自个儿一会儿,面对汗阿玛和皇额涅愁眉苦脸的样子,打起来精神接着传递消息:“汗阿玛、皇额涅,保康弟弟还说……”
    汗阿玛和皇额涅一起看着他,目光灼灼。
    太子:“‘今儿十二月二十五了。相亲完这一场,准备过春节。’”
    “‘明年,让额涅去选一个她喜欢的儿媳妇。’”
    太子的话音一落,皇上“腾”地站起来,皇后娘娘面色泛白。
    儿子被相亲折腾的,灰了心,却又因为孝顺,答应他们娶妻……皇上心疼、皇后娘娘更是心疼。
    可再心疼能怎么办?给他娶个妻子,有个孩子,依照他对家人的关心疼爱,他才会安心呆在家里。
    皇后娘娘掏出帕子擦擦眼泪,声音哽咽:“既然他要我给选,我就给他选。”
    皇后娘娘做了决定,虽心里痛苦,却是脊背挺直。
    倒是皇上心里不忍了。
    太子张张嘴巴,想替保康弟弟求个情,不敢。
    可他到底是挂念保康弟弟,趁着临睡前的时间来给他通风报信。
    …………
    太子还拎着几壶好酒来。保康刚刚洗漱沐浴完毕,正准备休息,看到太子到来,小小的惊讶。
    但是保康瞬间想起自己要和太子谈一谈的事儿,披上披风,和太子一人一壶酒在院子里吹冷风。
    和兄弟一起喝酒说话,总是开心的。保康喝了一口酒,笑着看看夜色:“看着天气,明儿会下雪,我们一起去西山看雪。”
    话音一转,“你和汗阿玛之间,怎么越闹越僵了?”
    太子一愣,随即叹气:“就知道瞒不过你。我去关心国事,汗阿玛说我揽权,我去喝酒听戏,汗阿玛说我不务正业。我在朝堂上就一个摆设,懂了不?”
    “不懂——”
    太子更叹气:“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傻乎乎的。”
    保康:“……”
    说着说着自己没理由就说他“傻”?
    “矫情,你就是矫情。”保康眼光一点不留情面地打击他,“汗阿玛要是不重视你,根本就不会管你。汗阿玛年龄大了,一辈子就爱一个名声,一个权利,你就让一让,能怎么了?”
    眼皮一抬一落,发现太子脸色不忿,他更生气:“你说你关心国事,国事那么多方面,汗阿玛能什么都揽手里?”
    恍然大悟状:“你肯定去关心涉及重大权利的国事了?你心里想着权利,还抱怨汗阿玛。你自己说,国家事务繁忙,你帮着汗阿玛处理政务,只要你不挑三拣四的,可以做多少事儿?”
    太子不忿:“我怎么能不关心‘权利’?你知道如今朝堂上的形势吗?大哥被封为直郡王,就差和我并驾齐驱了你知道吗?”
    保康更气:“大哥拼命打下来的功劳,一个直郡王,哪里不值得?”
    “我睡了六年出海四年,可是该知道的事儿大体都知道。索额图被打压下去,你就和汗阿玛闹起来了,心里有疙瘩了,你还抱怨大哥,你自己说,你亏心不亏心?”
    哥俩四目相对,火花噼里啪啦,谁也不是让谁。保康越发理直气壮。太子越发气得脸色紫涨,使出全身力气压住心里的火气压低声音。
    “我是太子!”
    保康鼻子一哼:“所以?你要做什么?康熙三十五年汗阿玛西征,你监国,你自己说?康熙四十年,汗阿玛再次西征,你再次监国,你自己说,汗阿玛真没不信任你吗?”
    汗阿玛真没不信任你吗?太子因为这句话,气得额头冒青筋,青筋一根一根地跳,他的心脏也剧烈地跳:“汗阿玛相信我?你真以为汗阿玛相信我?”
    “我……我不和你说。”
    “我今晚来找你,有其他事情。”
    太子面色挫败,似乎是难言之隐无法启齿,转移话题,呱呱呱将他和皇上和皇后的谈话说了出来。
    保康听太子说完自己额涅的决定,再也顾不得太子的事儿,嘴巴张张,呆呆的。
    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太子一看,着急:“你赶紧的,在八旗选秀之前,自己选一个。”
    “这大清国那么可爱的小姑娘,总有你喜欢的哪一款。也不要什么喜欢了,符合条件就成。”
    保康嘴巴张张,却还是无话。
    长长的眼睫毛抖动,目光迷茫,好像没有方向的小幼崽。
    太子看得更为难过,直说:“真不是哥哥吓唬你。这夫妻过日子,哎,你不知道,一个你不大喜欢的人,每天相敬如宾,然后就变成一个亲人……”
    “那滋味……我们兄弟里,就你自己有权利选媳妇儿,你可不能放弃,知道不?娶一个从没处过的姑娘,喜欢不喜欢也不知道的姑娘……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也不能喜欢,不能再娶。”
    保康越听越不对劲,虽然太子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是他听出来其中的痛苦。
    “太子哥哥,你也有喜欢的姑娘?你……不是喜欢李侧福晋嫂嫂?”保康小小的惊讶。
    太子看着他,知道这事儿还是瞒不过他,苦笑:“哥哥怎么就没有?李侧福晋……哥哥体会了真心,才明白自己一直没有感受不到她的心。”
    保康心里一跳,当下顾不得自己的事儿,赶紧问道:“什么情况?你喜欢上哪个姑娘不成?”
    太子微微失神:“喜欢,非常喜欢的那种喜欢……”
    “快说说。”保康太好奇了有没有。
    提起这件事情,太子似乎是痛苦不堪承受,猛灌一口酒,眼望夜空,因为回忆往事不知不觉眼睛湿润:“她是前朝遗民的后人,我在一次出巡京畿的时候见到。
    那是一次水灾,她在帮着灾民治疗疾病,控制疫情……
    我看到她连夜熬煮汤药的侧脸,在炉火的映衬下,苍白憔悴。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世上,真的有一种女子,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可亲……”
    保康:“……”
    保康的第一反应: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进宫?
    太子擦擦眼角的泪水,自嘲地一笑:“是啊,这样的女子,她怎么会进宫?她怎么会做一个侍妾?我就是贵为太子又如何?”
    “我不能八抬大轿娶她做妻子,我甚至都也不能去见她。”
    太子说着说着,瘫坐在保康的对面,以手捂面,又猛灌几口酒。
    保康能看到太子身体抖动,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在抖动,他不懂。
    在直布罗陀的时候,胤祉、胤禛、胤祺、胤佑,都有小小的动情动心,但他们的“动情动心”明显和太子的不同。
    太子,真的爱上了。
    虽然保康没爱过,但保康可以确认,太子,动了一整颗真心,再也收不回来。
    保康小心翼翼地问:“我有一颗‘忘情丹’,要吗?”
    太子哭着哭着,猛然听到这么一句,连泪含泪地笑出来:“那是什么?不要。”
    “我遇到她,才知道活着的滋味儿,怎么能忘了她?”
    保康眉心一皱。
    “阿弥陀佛。”保康抬手打一个佛礼,面色严肃:“如果太子哥哥有一天需要了,可以来找保康。”
    此时的太子坚定地摇头,注视着保康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忘不掉她。保康弟弟,如果忘了她,那就是我死的时候。”
    擦擦眼泪,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一句话终是说出来。
    “我一直欠着保康弟弟一句‘真心的道歉’。那一次,我在毓庆宫门口面对宫女的言语,好像着了魔一般……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总是不肯原谅我……现在明白了。”
    “因为我伤害了皇额涅。现在想一想,我之前活得三十年,好像是白活一样,满脑袋‘做太子该做的事、学习、保住太子之位……’感情是什么,根本不知道,可不是白活了吗?”
    太子说着话,又伸手捂住脸,擦擦眼角的泪水。
    “你曾经提醒过我,问我喜欢什么、喜欢吃什么、喜欢出去玩吗?作为一个少年人,年轻人,有想做的事情吗?”
    “可惜我那时候冥顽不灵……如果不是你带着我南下北上几次出门,我可能早就疯了。”
    “我想做一个什么样的太子,不是汗阿玛眼里的太子,不是文武大臣眼里的太子,我从没想过。”
    “遇到她,我才明白,自己这么些年失去的是什么。说实话,如何不是那几次出门打开心胸,我早就变成汗阿玛无法忍受的样子,我也会强行将她带进宫里,陪在我的身边。”
    第132章
    太子剖析自己的心理, 说完后就闷头喝酒,只要太子知道,每每想起之前那个摔一屋子瓷器碎片的自己, 他有多么的后怕不已。
    保康看着太子的话, 微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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