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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先撩者贱 打死不怨

    “站住!”
    身后不出意外传来了裴瑶气急败坏的声音,季善充耳不闻,不但没停下,反倒加快了脚步。
    她如今怀着孩子,冒不得任何险与裴瑶对峙,西贝货神经病连她孩子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她怎么可能傻到拿无价之宝的和氏璧去跟一块土疙瘩碰?
    裴瑶见季善竟这般无视自己,越发恼怒了,气急败坏的叫着:“我让你站住!”不算,还三步并作两步,绕到季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我话还没说完,谁让你走了?你害了我两个孩子的命,我绝不会,绝不会放过你的!”
    季善见她身边还跟着个丫鬟,虽然满脸焦急,一副很想劝阻她的样子,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大抵是见裴瑶正处于盛怒中,不敢说?
    那如果待会儿裴瑶越发发起疯来,想要对她动手,她的丫鬟肯定也只有帮忙的份儿,自己必须一对二,胜算就实在太小了,尤其她无论如何,肯定都要先护好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杨柳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如果立马大声叫人,罗晨曦和红绫在屋里应该能听见,其他人也应该能听见吧?
    季善脑子飞快转着,嘴上已冷冷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想看见你,更不想跟一个贼喊捉贼的西贝货说话,所以,滚远点!”
    虽然心里知道该控制自己的脾气,至少眼下尽量别激怒裴瑶,可话到嘴边,却实在忍不住。
    明明就是她抢了她的一切,明明就是她心术不正,害人又害己,结果还要倒打一耙,把账都算到她这个苦主头上,一副苦主对她有天大的亏欠、她受了天大委屈的架势,简直可笑至极!
    “你竟然敢叫我滚?”
    裴瑶气得脸都扭曲了,“谁贼喊捉贼了,当年的事是我干的吗?我自己都是无辜受害者,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可我两个孩子都是因为你,才连来这个世上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却的的确确是你害的;我这些年受尽屈辱,日子一度过得比黄连还要苦,也是你害的,你还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只能忍受满屋子的庶子庶女,你还、还害我……我一定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一定会让你后悔莫及的!”
    季善气极反笑,“你两个孩子没有了关我什么事?都是你自己作的,你一度受尽屈辱也是你自己作的!可怜你的亲娘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干出了那等昧良心的事,还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结果享受了她胜利果实这么多年的你,享尽了富贵荣华的你,现在却口口声声你是无辜受害者。怎么着,你是无辜的,错的都是你亲娘,都是她害的你了?我要是你亲娘,生出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来,死了都能活活气活过来!”
    顿了顿,不待裴瑶说话,已又道:“如今你亲爹亲娘应该已经在地下与你兄弟侄儿都团聚了吧?自然也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了,他们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为了让你能过上好日子,什么都肯做,连命都可以不要,你却连亲兄弟侄儿都不肯放过,直接让他们断子绝孙了吧?你就不怕他们午夜梦回时,化成厉鬼来找你?”
    裴瑶已是气得青白着一张脸,浑身直打颤。
    她万万没想到,季善竟然会知道她兄弟侄儿们的事,她以为那只是天知地知,再就是她和浣纱兄妹,除此之外,世间再无第四个人知道的绝密,连徐佩瑜都一点蛛丝马迹不知道。
    可此时此刻,季善却告诉她,她早就已经知道了,而她才回京半年不到,大家也只当初在马车上,急匆匆的打过一瞬间的照面而已,怎么可能知道得这般清楚?
    唯一的可能,便是二哥或是母亲告诉她的,二哥或是母亲既知道,那么肯定所有的人,甚至侯府的人都早已知道了,只不过都装不知道而已,——那自己在所有人面前,岂非都跟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不怪这两年母亲和二哥都越发疏远她了,大伯母和大嫂她们也都待她表面热情,实则恨不能离她远远的。
    她还以为,那是她们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都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她,毕竟豪门贵女们骨子里都是多么的自傲,多么的目中无人,她比谁都清楚,要让她们在知道了她其实只是个卑贱的下人的女儿后,仍跟以前一样待她,的确太难为她们了。
    所以她才更要活得好,更要让自己的女儿将来当上太子妃、当上皇后,让所有人就算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面上也只能敬着她,捧着她,在她面前只能笑,只能赔小心!
    却万万没想到,原来她们不止是因为看不上她,还极有可能,是她们都憎恶她、害怕她……
    裴瑶好半晌才在一旁浣纱焦急的呼喊下:“少夫人,您怎么了,少夫人——”,醒过了神来,立时看向季善近乎咬牙切齿道:“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
    季善嗤笑一声,“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心里很清楚。我真的很好奇,那到底是你的亲生兄弟亲生侄儿,你怎么就能那么狠心的?你对旁人狠心便罢了,怎么对自己的骨肉至亲也能那般狠心?关键做都做了,还要摆出一副你都是被逼的,你是无辜的架势来,你这跟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又有什么区别?不过你亲娘能干出李代桃僵的事,你兄弟能干出敲诈勒索你的事,你再干出杀他们灭口的事,其实也不奇怪,对不对,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面上满是轻蔑,心里却是真的有些着急了,杨柳怎么还不回来?就找杯热水去而已,至于这么半天吗?
    裴瑶快气疯了。
    她明明就是被逼的,他们不死,就只能她和她女儿死了,她完全就是为了自保而已,她有什么错?
    她也很难过,很痛苦,自事发以来,常年都要靠吃安神药才能入睡好吗;尤其想到早年亲娘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与疼爱,为了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世上再不可能找到那样毫无保留待她的的人,她就更是心如刀割。
    结果季善这个贱人却一再的往她伤口上撒盐,她实在等不到将来再让贱人跪在她脚下摇尾乞怜了,此时此刻,她就必须要给她好看!
    裴瑶想着,一边骂着季善:“贱人,我撕烂你的嘴,看你还怎么胡说八道!”,一边就要伸手去抓季善。
    季善却是一直密切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早有防备,接连后退了几步,躲过了裴瑶的这一抓。
    然她本就胸闷恶心,这会儿又添了着急烦躁,再一剧烈运动,哪里还忍得住,“哇”的一声,便再控制不住吐了出来。
    裴瑶立时被恶心得也后退了好几步,尖叫道:“贱人,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别以为你这般恶心,我今儿就会放过你,我一样要撕烂你的嘴,一样要让你为自己的嘴贱后悔莫及!”
    季善一吐便不可收拾,直吐得自己摇摇欲坠,眼泪都出来了,胆汁也快要吐出来了,才捂着胸口喘着气,觉得稍微好受了些。
    所幸杨柳也终于回来了。
    见季善惨白着脸,摇摇欲坠,裴瑶主仆则满脸嫌恶的站在一旁,立马冲上前扶住了季善,“大奶奶,您怎么了,您还好吧?”,又忙把寻来的热水送至她嘴边。
    季善喝了两口热水,觉得心里又好受了些,只身上仍然无力得紧,惟有把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倚到了杨柳身上。
    杨柳又要扶她,又要端杯子,实在忙不过来,索性把杯子一扔,急切的再次问起她来:“大奶奶您还好吧,是不是她们欺负您了?——你们这两个坏女人,识相的就立刻走,不然别怪我……别怪我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裴瑶气得脸都黑了,季善敢对她出言不逊便罢了,如今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对她出言不逊了,简直就是找死!
    她喝命浣纱,“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掌这个贱婢的嘴!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是贱人,奴才也是贱婢,给我狠狠打烂贱婢的嘴!”
    季善她终究还有所顾忌,可跟一个贱婢,她有什么可顾忌的?
    浣纱闻言,嘴上倒是应着“是”,行动上却明显带出了几分迟疑来。
    还想劝一劝裴瑶,小不忍则乱大谋,实在没必要今日非与季善正面冲突,就算她真有喜了,就算她真平安生下了这一胎,只要将来笑到最后的是八皇子,那连七皇子只怕都难逃一死,何况七皇子的爪牙喽啰们?
    到季善这样的小角色,就更是少夫人想让她生她才能生,想让她死她就得死,那她纵能平安生下孩子,纵生得再多又有什么用,不终究要死的吗!
    却是未及开口,就见季善已站直了,冷冷道:“先撩者贱,打死不怨,贱人骂谁呢?况你口口声声贱人贱婢的,你一个奴才秧子的女儿,身上流的便是奴才秧子的血,哪怕你如今看起来再高贵优雅,哪怕你嫁入了长公主府,也攀上了高枝儿,依然改变不了你是奴才生的,身上流着奴才的血这个事实。所以你最好别再嘴贱,别再骂我的丫鬟‘贱婢’了,我早说过,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说呢?”
    杨柳既已来了,她至少不是独自一人,便不用再像方才那般孤军作战了。
    裴瑶这回是真气疯了。
    她最恨的便是她的真正出身,最恨的便是她为什么不是裴二老爷和裴二夫人亲生的了,若不然,她如今该多么的幸福,她这一生又该多么的完美!
    偏偏季善还专戳她的肺管子,她哪里最痛,她就专戳哪里,实在该死……念头闪过,裴瑶已一声不吭的猛地朝季善撞去,什么顾忌、什么后果,就算她心里都很清楚,依然顾不得了。
    满脑子惟余一个念头,她一定要让贱人也尝一尝痛失骨肉的滋味儿,一定要让贱人一尸两命!
    裴瑶撞过来得太突然,饶季善时刻防备着,依然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她的目的,一面怒不可遏,西贝货不止是神经病,根本就是疯了吧?一面已忙忙喝着杨柳,“快躲开!”,往旁边躲去。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拍,杨柳终究还是被裴瑶给撞上了,霎时不但自己控制不住的往地上倒去,连累得季善也稳不住,摔到了地上,立时掌心一阵火辣辣的痛,小腹也开始隐隐坠痛起来。
    唬得杨柳一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连自己身上同样火辣辣的痛,都顾不得,已忙强撑着扶住了季善,急道:“大奶奶,您还好吧?大奶奶您别吓我……来人,快来人啊,大姑奶奶,红绫——”
    季善接连吐了几口气,才道:“杨柳,我没事,你先别急,扶我起来……”
    杨柳见她方才好容易有了点血色的脸又已是苍白如纸,急得都快哭了,“大奶奶您脸色这么难看,怎么可能没事?我先扶您起来啊,您慢点儿,大姑奶奶,红绫——,来人啊——”
    一旁已经将裴瑶先扶了起来的浣纱心里只有比杨柳更急的。
    她真的万万没想到少夫人会忽然动手,她服侍少夫人十几年了,如何不知道她方才其实一直都是色厉内荏,并不敢真对季善怎么样,也就只嘴上厉害几句,过过嘴瘾也就罢了?
    毕竟季善握着她的大秘密,又从来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惹急了她,她是真干得出来曝光少夫人真实身份的事的,到时候少夫人要怎么办,县主又要怎么办?
    可谁知道少夫人竟会真个动手,把季善主仆两个都推倒了,这下可该如何是好,季善腹中的孩子不会因此有个什么好歹吧?要是她的孩子保不住,十有八九少夫人这次也完了,连侯爷和二老爷都保不住她……
    念头闪过,浣纱已不由自主又急又快的劝起裴瑶来,“少夫人,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然我们还是先赔不是吧?就说您方才是一时糊涂了,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好歹先把事情给平了。不然真闹大了,吃亏的还是您,还是县主啊,您好容易才熬到了今日,县主也很快就要被赐婚给皇孙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您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少夫人还请细想。”
    裴瑶心里也不是不慌的。
    她自己心里当然最清楚,哪怕她如今看起来再风光,再前路大好,都是那无根的浮萍,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万劫不复的下场,因为她的真实身份就是那悬在她头上的剑,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所以眼下真不是她与季善正面冲突,真不是惹季善的好时机,她怎么都该等到自己笑到最后,万无一失了之时,再来一算总账的。
    可她实在忍不住,还不只是刚才脑子一热,便是现在,都还忍不住,还想扑上前去活活掐死了季善,让她一尸两命,她才痛快!
    自然浣纱说得再多,她也是听不进去的,反倒咬牙冷笑道:“你是贱人的丫头,还是我的丫头呢,这般向着她?我凭什么给她赔不是,明明就是她欠我的,明明就是她活该,何况她还没怎么着呢,可见我下手还是太轻……啊……”
    话没说完,眼前一花,脸上已是挨了一掌,霎时火辣辣的痛,见季善正站在自己面前,满脸冷笑的甩手,这才反应过来是季善扇了自己,立时又要疯了,“贱人,你……”
    季善直接冷冷喝断了她:“我方才已经说过,先撩者贱,打死不怨,结果你不但嘴贱,还要手贱,真当我治不了你一个贱婢生的贱种,一个西贝货是不是?我告诉你,惹急了我,我立马去戏台上,当众告诉今儿的所有客人,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阜阳侯府又是如何知道你是个西贝货,还欺上瞒下的。我倒要看看,到时候长公主府还会不会要你这个奴婢生的儿媳,侯府又还肯不肯再保你!”
    冷笑一声,又道:“这么多年来,我因为怀不上孩子,暗地里流了多少泪,且正是因为我相公不但不怪我,反倒百般心疼怜惜我,我心里就更难过了。而这一切,都是拜你的贱婢娘所赐,拜你这个西贝货所赐!结果你抢了我的一切,享了这么多年的富贵荣华,不但自己,连你女儿的命运都已改变了不算;如今竟还想倒打一耙,把你自己作来的种种不幸都算到我头上,还想害我的孩子,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无价之宝,你以为你是谁?还口口声声绝不会放过我,现在我们就等着看,到底谁不放过谁吧!”
    神经病妄图伤害她便罢了,还想伤害她的孩子,这一次,她绝不会再放过她,绝不会!
    裴瑶捂着的脸越发火辣辣的痛,也更恨季善了,可比起她心里的慌乱害怕,痛与恨都得打折扣了。
    怎么办,贱人真的干得出直接揭穿她身份的事,当年她还会顾及母亲和二哥的感受与处境,如今母亲和二哥根本就视她若无物,不管她的死活好歹了,指不定,听了贱人告状后,还会反过来帮着贱人对付她。
    早知道她方才就该忍一忍的……
    片刻,裴瑶才咬牙道:“好啊,你有本事就立刻去告诉所有人我的真实身份啊,看你说了之后,侯府会落得什么下场,母亲和二哥二嫂,还有他们的一双儿女又会落得什么下场!到时候,第一个恨死你的就是她们,你就等着众叛亲离,天打雷劈吧!”
    季善冷冷道:“你以为侯府那些人我会在乎?他们是死是活,都与我毫不相干!我在乎的只是我娘和二哥二嫂一家而已,但我有多在乎他们,他们便也有多在乎我,一旦知道你方才竟企图撞我,害我和我腹中的孩子,不用我说什么做什么,他们立马就不会放过你!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以真心待他们,他们自然也以真心待我,与血缘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轻哼一声,“我这便向你证明,我到底有没有本事,杨柳,我们走——”
    杨柳便大声应了一声“是”,扶了季善便往前走。
    裴瑶这下彻底急了,再次绕行到主仆两个面前,挡住了她们的去路,赤红着眼睛道:“你们不许去,不许去——,季善,你别再逼我,本来就是你对不起我,你要是再逼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冷不防传来罗晨曦的怒喝:“姓贾的,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伤害到我嫂子一根汗毛,我都绝不会放过你,立马让你身败名裂,死得很难看!”
    一边说,一边已小跑着过来,挡到了季善面前,“别以为你如今攀上了八皇子妃和皇贵妃,我们就会怕你,你就是飞上了枝头,你也当不了凤凰,永远都是山鸡;自古邪不胜正,你这样心肠歹毒的恶人,也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骂完了裴瑶,方偏头急声问季善,“善善,你还好吧?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都怪我,席间就不该喝那么多,方才也该我出来,让你留在屋里的。”
    要是善善和她腹中的孩子因此有个什么好歹,她肯定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想着,看向裴瑶的目光越发不善了,她就算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也要先收拾了这个西贝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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