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小师叔。”毕方将人接到怀里，这才发觉怀中人温度有些不正常：“好烫，这是怎么了？”只见青妩白色的头发寸寸变黑，红色的咒文从脖颈延伸直至领口下。
    “曹弼师兄，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曹弼也没兴趣跟毕文昊僵持了，也围到青妩身边：“这，这我怎么看啊。”他一边念着：“罪过罪过，阿弥陀佛。”一边喊商雪：“你来帮忙。”
    毕方却一把将青妩抱起，“我们先离开这里。”
    毕文昊也想跟上去，看看是出了什么事情。却被李原挡了挡：“还请二公子帮忙处理一下这里的后续，我们赶时间要回上清宗了。”
    毕文昊倒也没有坚持，现在上清宗首席陨落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天元界，他们急着回去也是应该的，再加上青妩的状况明显是不对，他再拦着就说不过去了。
    他看着这院中的狼藉，说不定还能得到点有用的东西呢。
    第55章
    “毕方师兄, 这是怎么了？”
    出了小院，一群本来正与毕家子弟对峙的上清宗弟子就围了过来，这是这两天从上清宗赶过来的弟子, 他们每个人腰上都系着一条白棉布做的腰带，显眼无比。他们这也不是守孝, 只是最尊敬的大师兄陨落了, 他们只能用这种方法表达自己的哀思。
    毕方却将青妩裹得更紧了一些, 还在她周身设了结界，让她睡的更安稳些。
    李原放出一条飞舟：“我们先回去再说。小师叔怕是因为大师兄的事受刺激了，可能有些走火入魔。”他不好跟这些人说, 青妩身上突然出现的咒文, 谁也不知道那些咒文是什么东西,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到了飞舟上，曹弼才又招呼商雪, 将纸笔递给她：“你去，尽量将小师叔身上的咒文画下来, 你会的吧？”
    商雪听了这话神色也黯淡了几分：“我曾经听从大师兄的建议, 临摹传送大阵锻炼眼力。”
    李原也是双眼通红, 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安慰, 实在是他也有些接受不了, 大师兄突然离世的消息。他们这些没用的都没出事, 反倒是最出色的大师兄出事了，老天真是不开眼。
    毕方拍拍他的肩：“别说这些了。”他偏头去看躺在床上的青妩, 青妩眉头紧皱，睡的并不安稳，“我们先出去等吧。”
    几个人出去，只留商雪在房间里照看青妩, 顺便将那些怪异的符文画下来。
    大概半个时辰商雪满头大汗的出来了，她摇摇头：“那符文我画不了，盯得时间长了便气血翻涌，甚至还有灵力反噬的迹象。”她将一张纸递了出来，“我只能画这么多。”
    纸上只在一角画上了几道歪歪扭扭的符文，曹弼拿过来翻来复去的看。
    “可看出什么来了？”
    曹弼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我只能看出这符文与魔族有关，其他就再也看不出来。”说完他又有些不服气，“就这一小片，换个人也看不出来。”
    “那就别看了，等小师叔清醒了再说。”毕方夺过那张纸，在掌心揉碎了。
    “哎，你怎么给毁了，再给我研究一下呀。”
    毕方根本就不理他，从哪里拓下来的，还让他拿在手上日夜研究？
    李原送商雪回房休息了，只留下两人在门外守着。
    而房间里的青妩在做梦。
    “你爸爸就是个大坏蛋，你是个小坏蛋，以后是要坐牢的！我都听我妈妈说过了，你不要呆在我们家！你快走！”一个小男孩推着一个小女孩，将小女孩推倒，正好撞在了防盗门上。
    这边的动静不小，而不远处的大人却是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或许她们也是认同那小男孩的话的。
    “我不是，我爸爸也不是······”爸爸他是警察，曾经是很厉害的警察。
    “你爸爸跟那些坏人一起做坏事，被枪毙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我要是你才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活下来！”
    “不是，不是！”我爸爸只是为了保护我，要不是那些人拿我和妈妈威胁爸爸，爸爸才不会帮那些人！我爸爸是最好的爸爸！他是为了救我！
    “你离开我家！所有人都在骂你爸爸，你害我家受了多少白眼！还不快点滚出去！”
    不是，爸爸不是坏人，他曾经被很多人夸奖，那时候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好警察！
    小女孩终于被男孩推了出去，小女孩朝里面看了一眼，小婶正和邻居聊天，看也不看她一眼。
    小女孩一个人出了小区，从衣服夹层里抠出一枚硬币，自己爬上了公交，在一所孤儿院前下了车。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是一个曾经人人称颂的英雄的女儿，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一个坏蛋帮凶的女儿。
    “娃娃，爸爸成了一个坏人，可是爸爸并不后悔，因为我救下了我最宝贝的女儿。爸爸也不后悔为了你和你妈妈背负骂名，可是要是有一天面对选择，我希望你站在正义的一方，不要像我一样······
    对不起，爸爸身为警察却做了错事，爸爸没脸活下去了······法律不判我死刑，可我知道我该死！身为我的女儿，以后你要受不少的苦了，是爸爸对不住你······我是警察，下辈子我一定忠于人民，忠于正义······”
    “爸爸！”青妩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记忆中模糊的脸渐渐清晰。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孤儿的，她曾经有个很美好的家庭。她的妈妈是个美丽知性的老师，她的爸爸是破案无数的正义警察。一切都终止于那个夏天，爸爸触犯了一些人的利益被盯上了，拿她和妈妈威胁爸爸。
    妈妈因为恐惧投靠了坏人，试图策反爸爸，爸爸很爱她和妈妈，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被发现后众叛亲离，最后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妈妈得了一笔钱消失了，只留青妩在亲戚间辗转。
    每一个人都说爸爸是错的，认为爸爸不该抛弃正义。
    而留给青妩最深刻的记忆，竟然是爸爸最后的话：一定要站在正义的一方。
    “我错了吗？爸爸？”正义不正义的她不知道，可是作为上清宗的一名弟子，她想要阻止魔族入侵，不对吗？
    “不，我没错！我与秦唳本就立场不同······”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魔族入侵，杀死天元界生灵而无动于衷，更不可能站在魔族的立场上。
    可是青妩也明白，她是一个懦弱又胆小的人，没那么大的勇气，为秦唳对抗整个天元界的敌意。
    万人唾骂，这个词太沉重。
    她在意秦唳，也不想让师父师兄失望。还有上清宗，上清宗里有很好的师兄师侄，每一个都是鲜活又美好，她不想这些人消失，不想与他们为敌。她希望每一个人都好好的······
    “秦厉害，原来你在我心里也没那么重要。”
    青妩拿出一个七曜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甜的，眼泪却不自觉流了下来。
    她早就察觉秦唳的身份不对，有时候她会想，管他是个什么身份，反正她是一个外来者，本就没有什么立场，抛下一切跟他走又如何？可是不能，她的理智不允许她这样做，上清宗是她的家啊，她做不到与师父师兄为敌，与上清宗为敌。
    装聋作哑多年，美好的表象终究是破碎了。
    秦唳放弃了她这份摇摆不定的感情，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毕方走到青妩的房间前，听到里面的呼吸声变了，就没急着进去。而是在外面敲了几下门：“小师叔，我们能进来吗？”
    “进来吧。”青妩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除了眼眶有些红，再无不妥。
    “小师叔，你节哀。”曹弼哪怕觉得语言的安慰苍白无力，还是要说：“以后小师叔多杀几个魔族，就当是为大师兄报仇了。”他知道小师叔与大师兄关系一向好，小师叔可以说是大师兄一手带大的，他们私底下还悄悄议论小师叔是大师兄的童养媳。
    如今大师兄没了，只留下小师叔让人怪不忍的。
    “小师叔。”毕方皱着眉询问青妩，“小师叔之前情况有些不对，你可知你身上有一些来历不明的符文？”
    其实不用他说青妩也发现了，她轻轻将袖子拉高了一点，红色的符文出现在雪白的手臂上。
    这个是？青妩运起灵气，手指拂过那些符文，没有一点反应。她将袖子放下：“至少现在我确定这符文对我没有什么害处。”她终究是相信秦唳不会伤害她，哪怕他怨自己不肯与他站在一处。
    第56章
    青妩再次见到忘生觉得他变了很多, 似乎是年轻了？不是外表的年轻，而是他充满着勃发的战意，浑身上下剑气凌然, 不似那个温和可亲的师兄。
    “师兄。”
    忘生拍拍她的肩膀：“回来了，我收到消息说你受伤了？可好些了？”
    青妩摇摇头, 她没有受伤。她也反应过来了, 之前的不舒服, 怕是因为那药浴的缘故。如今她的原型大了几倍不止，琉光净火之前只能净化，如今还能将净化后的魔气, 化为灵气为自己所用。
    不仅没有受伤, 修为还提升了不少。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失落, 心里酸涩不已。
    忘生对其他人摆摆手：“先去跟你们师父道个别吧，这次出去怕是得有一段时间。”
    “是, 宗主。”
    “师兄，出什么事了？”青妩放出神识感受了一番：“魔气？上清宗怎么会有魔气？”
    “你随我来。”忘生带着她往上清殿去, 一举一动都带着雷厉风行的气场。
    主殿内围坐着几位长老, 他们把进入上清宗的全部魔气汇聚到这里, 不让魔气继续扩散下去。
    “要是修为低的弟子误吸收了魔气, 轻则修为下降, 重则被魔气侵蚀而死。我们只能将魔气聚在一起, 用灵力慢慢抵消魔气。”
    上清宗灵气浓郁，不管这些魔气, 过一段时间魔气也会被灵气“自净”。可是这对于上清宗内的弟子太过于危险，只能将魔气聚在一起，由长老们用修为来一点点将魔气磨光。
    “师兄，我有办法。”青妩手一伸, 一朵小小的火焰就窜到那团黑雾前，两者相遇白色的火焰无声的吞噬着魔气，不多时魔气消失。白色的火焰带着浓郁的能量回到青妩体内，青妩的修为又提高了一些，只要她愿意就能在下一刻晋升元婴。
    “这是，琉光净火？”
    在场的长老都是见多识广的，一眼就认出了这种传说中过的火焰。
    “好好好，我天元界又多了一份希望！”
    “怪不得是天命之女，果然是魔族克星。”
    忘生也当着众长老的面，将一枚小印递给青妩：“这是上清宗的宗印，以后上清宗就交给你了。”
    青妩看着这枚小印怔了怔，摇摇头：“师兄，我是妖族······”
    “妖族怎么了？我上清宗从来就不讲究出身，只要进了我上清宗就是我上清宗的弟子。”无间长老打断她，上清宗从来讲究的都是兼容并包。
    就是秦唳，大家知道他是魔族后，第一反应也不是赶尽杀绝。只要他当自己是上清宗弟子，谁也不会拿他身份说事，只是他终究是选择了魔族。
    忘生听出了无间的潜在意思，叹了一口气，道：“拿着吧，我早就知道你是妖族，这不妨碍什么。我跟小师妹说几句话。”他看看几位长老。
    这话一出长老们都识趣离开。
    等大殿中只剩下师兄妹两人，忘生很随意的在长老们留下的蒲团上盘膝坐下。
    “师妹，你应该知道长空的身份吧？”
    忘生见青妩不答话，就了然：“他去找过你了？”
    “是，师兄。”青妩忍不住替秦唳说话：“他没有伤害我。”
    “我知道。”忘生揉揉她的头，“我养大的孩子，我了解。”他顿了顿，还是道：“其他长老怀疑这次的魔气是长空做的，我却是不信的。他确实偷偷来了上清宗一趟，来跟我道别的。”
    “我没法劝他，那是他的责任，他没有逃避，我伤心却也欣慰。没有什么对与错，只是立场不同。师徒之情，不能凌驾于各自的立场之上，所以下一次见面我会当他是敌人，全力以赴，这是我身为剑修给予他的尊重。师妹，我希望你也如此。”
    “这是天命，天命难违。”
    青妩神情恍惚的带着那枚小印离开上清殿，一面把对方当做亲人，一面又能将对方当做敌手全力以赴？青妩不明白这种想法。
    她回过神只觉得手里的小印烫手的很。
    师兄说：“师妹，长空‘陨落’的消息，给上清宗弟子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如今他们需要新的主心骨。天命之女的名头是真是假不重要，再者你手上有琉光净火，谁又能说你不是天命之女呢？”
    师兄说：“师妹不用担心做不好，你只要是少宗主，上清宗的弟子就不会惶恐。”
    师兄说：“修为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能给他们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