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在这种极端不平衡的性别比例下,联邦还采取了将人与区域分为三六九等的方式,中央三区享有众星捧月的净化师,甚至还能做到一对一婚配;上城区与下城区却将生出女儿作为头等大事,为了进入更高等的区域生活;而边防三区望眼欲穿,多少男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见过活生生的女性。
    这样压抑的社会氛围下,联邦采取的畸形政策所带来的后果是巨大的,这政策弊大于利,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段沫颜不知道这是谁提出来的政策,但她知道,长久下去,唯有反社会这一个结局。
    贺南在接受了净化之后,好像一直在做梦,满脸通红极速喘息。
    而家里的五个小屁孩得知这位秃头‘哥哥’原来是个秃头‘姐姐’,而且还是净化师大人后,一个个全都目瞪口呆,下巴掉在了地上。
    段沫颜检查了一下贺南的伤势,他身上那些刀伤在两个小时里几乎好的七七八八,她将绷带松了松,那截断臂也已长出来了一部分,露出粉生生的嫩肉。
    这太玄幻了,真涡虫这基因不是废物,简直牛逼plus好吗,现代医学见到他了会哭的。
    他们一家蜗居在简陋房间里等待贺南痊愈,门外却忽然想起了嘈杂的声音。
    “贺南呢!滚出来!”一道粗噶的嗓音吼叫着,伴随巨大的踹门声。
    段沫颜和屋里的一帮小屁孩对视一眼,她迅速从门缝中往外看去,站在外头并不是别人,赫然是那日在仓库外被他们打晕的野猪基因领班——麦克。
    “你们马上进屋里躲起来,情况不对赶紧跑!”段沫颜将沈叶往贺新那一塞,推着他们朝屋里跑。
    几个小屁孩泫然欲泣,而段沫颜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把拉开了房门。
    她这下倒是把正在砸门的麦克吓了一跳。
    他油腻的小眼睛扫了圈段沫颜脑袋上狗啃似的头发,又看向她脸上的面罩:“你是谁?”
    段沫颜粗着声音道:“我是贺南的远方表弟,跟他一起从巢城回来探亲的。”
    “你为什么戴着口罩?!”
    “得了猪流感,不好意思了咳咳咳。”
    麦克闻言立刻躲得远了一些,他嫌弃道:“贺南人呢?赶紧出来,我们要检查!”
    “工厂失火,发生这种大事,这小子竟然偷偷翘班回家!也不登记!信不信我扣光他这个月绩效!”
    段沫颜为难道:“大人,太不巧了,家里的下水道炸了,我表哥刚刚去集市买零件维修了,现在不在家。”
    “我不信。”麦克肥胖的身体往前了一步,他眯着小眼徐徐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谎?”
    段沫颜心里咯噔一声。
    她呼吸一窒,看着面前几乎高她两个头的巨型胖子,一只手已经牢牢握住了口袋里的手枪,如果麦克有其他的动作,她就会立刻开枪。
    正当剑拔弩张的时候,一道细微的脚步声突然从后院传来。
    “莫莫。”
    段沫颜猛地回头,见贺南竟然苍白着脸走了出来,他两只手上都戴着对长长的皮手套,满手都是泥,好似刚进行一场争分夺秒的检修。
    他站在满是泥巴的院子里,状似惊讶地看向麦克:“领班,您怎么来了?”
    第67章 你也是净化师了
    从她出门,到两个人说话与对峙,统共不超过五分钟。
    所以当段沫颜看到贺南出现的时候,她甚至比麦克还要惊讶。
    “你……”她狐疑地看了看他的左臂,那里确实是实心的没错啊,还会动呢。
    “下水道已经修好了。”贺南表情平静,他直视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下次可不能再把鱼骨头丢进去了。”
    段沫颜愣了下,很快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他身边。
    而在他们俩面前,模样乖戾的胖子麦克用手抠了抠自己的耳朵,满脸的不相信。
    “贺南,你小子今天有没有见过卢卡。”他问。
    “没有,我很早就回来了。”贺南轻轻摇头。
    “可我怎么听见有人说,中午看见你往仓库里去了。”麦克忽然道,“你不光去了仓库,你还见到了卢卡,对不对?”
    气氛一下凝滞,段沫颜很清晰地从这胖子身上感受到了冷冽的杀气,她缓缓扣紧了手里的枪,身体紧绷。而身旁的贺南忽然往前走了半步,挡住她。
    “我好像是有和他擦肩而过,不过没有注意那么多,当时家里有点事,我就着急赶回来了。”贺南说,“卢卡先生怎么了吗?”
    “他死了,”麦克肥胖的脸皮扯了扯,“被人用玻璃碎片扎死了,还放了一把火烧干净了证据,连摄像头都毁了干净。”
    双方沉默了几秒钟,贺南低声道:“那可真是遗憾。”
    实在是他消失的时间太过恰巧,让人不得不怀疑他。麦克审视的目光在他们俩身上打转,段沫颜时刻警惕着,她一只手背在身后,实则已经打开了手枪的安全拴。
    麦克的视线在贺南身上转了几圈,忽然又飘到了她的脸上,他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一点点疑惑。
    突然,隔壁悄无声息的房门打开了一道缝。
    “这小子没有说谎,他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在家。老头子身体不好,行动不便,小子要帮我干活。”
    枯瘦如柴的老波利从门后现身,他坐在一架陈旧的轮椅上,脸上的皮肤像老树皮一样褶皱,双手就如同树枝,而他膝盖上盖着条旧毯子,看起来着实是行动不便。
    麦克似乎比较相信这个老头,他抖动了下满是肥水的肚皮:“真的?”
    “这有什么可假的。”老波利笑了笑,脸上五官都褶巴在一起,“你看看这小子,他像是能打得过卢卡的人吗?”
    麦克被这么一说好像也想起了什么,他又看了眼贺南苍白瘦弱的身体,确信他真的没受什么重伤,这才哼了声转身离去。
    想要在卢卡手底下毫发无损的杀了他?这样的人在这小城里根本不存在!
    等到那肥胖的身影看不见了,众人才彻底吁了一口气,又死里逃生一回。
    老波利推着轮椅慢悠悠退回自己家里,他幽绿的眼眸瞥了眼段沫颜二人:“小心点,孩子们,下次我可救不了你们了。”
    “谢谢您波利爷爷。”贺南诚恳地道谢,段沫颜也在一旁鞠了个躬。
    她目送老人消失在门后,须臾间看见一抹郁郁葱葱的绿色,而那道窗帘很快又重新拉了回去,也仿佛一直没有打开过似的。
    段沫颜拽着贺南回到屋里,“你的手??”
    “我在梦里听见了你和麦克说话的声音,可我浑身都动不了,情急之下,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醒了过来。”
    贺南挠了挠头,他摘下橡胶手套,左臂竟然已经长好了,只是肤色还和周围的皮肤不同,显得异常的苍白柔软。
    伤口截断处一条细细的粉线,段沫颜轻轻戳了戳,贺南瑟缩了一下。
    “痒……别碰。”
    这说明他的肌肉组织全都恢复正常,触觉良好,段沫颜高兴极了,她拍了拍贺南的肩膀,“幸好你没事,可紧张死我了。”
    这时四个弟弟也哭着奔了上来,沈叶抹着眼泪,一大几小围成圈抱成一团。
    贺南安抚着怀里的孩子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用力握紧又松开,新生长的手臂仿佛不像是他自己的,明明肌理纤细苍白,却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一抹紫色在他眼中划过,如果是现在的他,一定可以……
    *
    晚饭又多了个人一起吃段氏白菜炖土豆。
    沈叶妹妹充分贯彻落实了什么叫身负国仇家恨的新时代儿童,一顿饭吃的风卷残云、面目冷酷,撕咬馒头时仿佛在撕咬敌人的血肉,把几个小男孩都看呆了。
    而段沫颜在想的是,失去了最后一件货物,这条罪恶的船只,一定会掉头去进货,他们必须要混上去,彻底捣毁那个肮脏的拐卖组织。
    她和贺南肯定会去,为了以防万一,段沫颜给贺南的四个弟弟都进行了净化。而贺南站在门边守护着她们,他也已经想起来,段沫颜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意义。
    这也是她第一次单独对孩子进行净化,和与大人一起时不同,孩子的身体更为纯粹,状态也更稳定,她的力量接触到他们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阻塞,完完全全畅通无阻。
    四个弟弟的基因类型也全都是虫族,没有贺南那么特别,分别是:螳螂、蚂蚁、象甲,贺新是蜘蛛,都具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他们得到净化之力后全都睡了过去,四小只缩成一团,段沫颜手中的微光轻轻覆盖在他们身上,像温柔的月光。
    “姐姐,你的手好温暖。”
    一旁的沈叶羡慕道,自从知道她是净化师,小姑娘眼中就满含了孺慕,双眼里如同星星闪光。
    段沫颜愣了下,温暖?
    她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残存的净化之力欢欣跳跃,微光缠绕着几个孩子跳舞,不断提升他们的血脉等级,可这力量没有颜色没有温度不可触碰,哪里来的温暖呢。
    一道灵光忽然在她脑中闪现,她突然回头道:“小叶,你没有天赋吗?”
    沈叶摇摇头,自卑道:“我的基因是长耳跳鼠,污染程度32%,没有特殊的能力。”
    “我是说净化天赋。”
    沈叶张大了嘴:“啊?”
    “我怎么敢?没有、我没有净化天赋的,姐姐,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当净化师呢……”沈叶磕磕巴巴道,她的话语一顿,眼看着段沫颜转过了身来,面朝她伸出了手。
    “我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可不可以让我试试?”段沫颜征询,她的声音如同蛊惑,仿佛拨开云雾的风,让人看到曙光。
    沈叶虽然年纪不大,但她经历了那么多事,几乎瞬间就长大了。
    所以她明白,今天这一双伸向她的手,也许能改变自己未来一生的命运。
    *
    而在10区,距离木材工场坍塌附近的地界,几支军团的队伍搜寻了好几遍,除了找到的一些零散痕迹与气息,谁都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他们又往外扩展了大约十几里地,但老树林四通八达,连接着两个区近十几个城市,范围实在太大。
    “谢利·欧文已经逃出我们监视范围了,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屏蔽了卫星侦查,净主会不会有可能还在……”副官拿着文件疑问道。
    “不,他们不在一起。”靖轶开口。
    他看了看终端上陆陆续续发送回来的各种线索消息:“是她自己不想被我们找到。”
    副官震惊:“怎么会这样?”
    “那元帅,我们是不是应该……”
    靖轶将终端关闭,回头道:“通知议会和政府,搜索目前没有进度,净主也许还在反叛军手中。”
    “可您不是说……”
    “她想做的,就让她去做。”
    *
    女性的血脉强度相比男性要更低,她们的兽性基因更安静平稳,她们天性爱好和平、不喜厮杀,凡事不愿意优先用暴力解决,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在如今这崇拜肉体力量的社会,女性无异于是一抹沁凉的清泉,抚平燥热、滋润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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