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

    不过他们离开的时候,看陈宇柒的样子是没有丝毫准备出府的,身边的姑娘还在等他回答,而且看样子时希望陈宇柒能多出来走走的,只需一瞬, 沐彦卿就想通了其中的关卡——
    “这个兄长他倒没有提起,不过看他眉眼疲惫,最近公务应是不少,”沐彦卿含蓄表示。
    王麟之去了江南这许久都没有重大进展,虽然说西蒙边防的危机已经解决,京城整体风向也在逐渐转好,但看盛德帝的态度是要追查到底的。
    如果王麟之一到江南就能查出这件事情的始末还罢了,没成想到了江南这许久也没有重大进展,足以说明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水越深,越能激起现在的盛德帝的逆反心理,在这次几方势力的争斗过程中,付出最大代价的就是以盛德帝为首的皇家,失去了国之储君,还差点酿成边关大祸,尤其是太子甍逝更是难以弥补的祸事。
    这让身为上位者的皇家怎能轻易接受?不说为了天下苍生,就说是为了争一口气,还有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盛德帝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这次的事情严格说起来也是一种教训,身为皇帝不能把所有的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悲哀,悲哀到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殒命,自己也有不能手刃罪魁祸首的可能(太子一事如若不是中间出了点意外,蔚山王早就回到了蔚山,就算之后盛德查明真相,蔚山也能举全府之力对抗,就算盛德帝会是最后赢家,其中付出的代价无法想象)。
    现在来说太子这事是过去了,但是西蒙边防军事物资被动一事就不是这么容易就解决的了,幕后之人胆敢对西蒙边防物资做手脚可见其胆大,到现在都没有查明真相足见他们是多么有底气。
    越是这样越让人生气,就是沐彦卿这个一脚踩空的局外人都觉的心累,何况是在局内的盛德帝他们,盛德帝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湮灭他们的底气,这件事情拖得愈久,盛德帝心中的怒火愈甚,最近频繁往来京城和江南的密信足以说明情况。
    所以现最近一段时间兄长忙碌是一定的,毕竟纵观整个京城之中,没有哪个武将像陈家父子这样那么受盛德帝信赖,与戴王冠必承其重。
    不过这些话沐彦卿当然不会和陈姝叙说,虽然他并不认为女子低男子一等,但这样的事情知道多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而且对方关心的显然也不是这个。
    听到沐彦卿这样说,陈姝确实有些失落,失望当然是算不上的,毕竟对于兄长来说,那是私事,不足为外人道,但陈姝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忧,她是真的觉得成亲之后的哥哥与嫂嫂的相处太过客气,一点都没有新婚夫妻之间的甜蜜。
    虽然说哥哥是嫡亲的兄长,但在这件事情上陈姝是站在嫂嫂这边的,两家门当户对,本不该存在谁受委屈,但包括成亲在内,所有的事情一直是嫂嫂在妥协,成亲后的第一个节日,像上元节这样的时候,不管嫂嫂平常表现的再过沉着和冷静,也是想出来的吧,但是哥哥却一直都没有表示。
    “兄长初成亲,现在一定还不能适应自己的角色,再加上近段时间兄长忙的脚不沾地,在一些事情上忽视也是有可能的,如果姝儿实在担心,在无人的时候提醒一下兄长,他应该是能听的进去的,”沐彦卿温声说道。
    陈宇柒身为武将,不说是一个多温柔的人,但骨子里的谦逊代表着名家的教养不是骗人的,嫂夫人又出生孙家,只要孙家不倒,她稳坐陈家嫡长媳是一定的,未来还要相处几十年,所以这样的事情还是他们两人各自斟酌为好,外人说什么都做不得数,不过提醒还是可以的。
    陈姝点头,她与兄长自小亲近,近段时间兄长成亲,新嫂嫂进门,她有了些顾忌,与哥哥相处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再也不似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她老是想着哥嫂之间的事情是他们小家的事情,自己不应该掺和进去,现在看来哥哥确实需要提醒。
    “去看看吧,看想带走哪盏?这里灯很有名,你应该会喜欢的。”说着话就走到了地方,沐彦卿温声提醒,上元节赏花灯放花灯是一大习俗,这条街上布满了花灯商贩,最出彩的就是这家。
    陈姝点了点,没有哪个小姑娘不喜欢精致美好的东西,这里的花灯确实做的出色,纵然见惯了好东西,陈姝还是心生欢喜。
    陈姝走近提起一盏牡丹花灯,已经完全盛开的富贵牡丹,闪着粉色的光芒熠熠生辉。
    沐彦卿就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就只是温和专注的看着,岁月静好。
    “姑娘,如果能经过我们掌柜设置的五个关卡,就能得到任意一盏花灯哦,”一个小厮过来热情招呼着,然后还指了指身后那个最华丽的花灯,“如果能通过最后一关,还能得到那只我们的镇店之宝,客官要不要试试?”
    沐彦卿几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确实是一盏足够吸引人的花灯,看它周围站满了观赏者就知道。
    “不用了,这个就好,白芍给银子,”陈姝温声说道,回头再看向沐彦卿,“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好像很热闹。”
    沐彦卿自然没有意见,“走吧。”
    “姑娘为什么不让公子猜灯谜呢,”白芍凑近陈姝小声的问道,都知道沐公子的学问满京城闻名,这样一个小小的猜灯谜应该难不到他的,姑娘为何不愿意,那盏花灯整个京城独一无二,配他们姑娘是再好不过的了。
    听到这话,陈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沐彦卿,看到他没有因为这话露出其他的表情,才警告的看了一眼白芍,让她不要在多嘴。
    虽然在自己的丫鬟眼里,她是因为迁就彦卿才做出这样的选择,但陈姝自己明白,她是真的不愿意,好不容易出门,她不想把这样珍贵的时间浪费在猜灯谜上,而彦卿也不需要靠猜灯谜证明自己学问,为了准备春闱,彦卿这段时间已经很辛苦,她不想让对方在和自己相处的时候有压力。
    至于那盏花灯,陈姝是真的没有贪墨之心,因为千秋节的时候她已经有过一盏。
    随后,两人在护城河里放了花灯,看着花灯渐渐远去,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只是相视一笑,心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挨得近。
    上元节的京城无比热闹,各家商贩比起平常也多得多,各种小物件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虽谁不是多名贵的物件,但还是足够吸引姑娘家的眼球,而沐彦卿做好了自己作为陪同者的角色。
    时辰差不多了,两人前往吉香居,这个时候吉香居人声鼎沸,毕竟这里是观看观赏烟火最佳地点,凡是有能力能够订到包间的,都会选择来这里。现在的吉香居相比之前更加热闹,关门整顿事件让吉香居的声名远播,再加上他的菜肴和服务确实出众,所以一些世家贵族都以能在吉香居订到位置为荣。
    要说产生这种局面,最获利的就是沐彦卿这个东家,所以他是乐见其成。
    沐彦卿和陈姝刚一踏进吉香居,就有一个人迎了上来,动作迅速到沐彦卿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不是一直在等他们。
    “这是我三师兄,”沐彦卿在方进走到这边之前,低声介绍道。
    双方见礼,陈姝自然是跟沐彦卿称呼三师兄的,她出身世家,应付这样场面也不见丝毫扭捏,只一派的落落大方。
    就是方进也暗自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算着时辰你们该过来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去你们的包间吧。”
    陈姝道谢,一旁的沐彦卿却挑了挑眉,疑惑的看向自家三师兄。
    方进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虽说事情是挺着急的,但是小年轻培养感情的时候,他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今年的上元节烟火展很是壮观,百姓为了更好的视野,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一时间屋檐上,树上满是人,一眼看去乌压压一片,壮观的很。
    沐彦卿和陈姝并肩站在窗子旁,间或说两句话,有种说不出的温情。
    烟花之后,陈姝就该回府了,是沐彦卿亲自送回去的,“外面凉,回吧。”
    陈姝点头。
    一直到倩影转弯不见,沐彦卿才收回眼神,“如何?”三师兄肯定是有事情要与他讲的。
    “冷宫失火,一个老嬷嬷跑出来冲撞了席贵妃,贵妃小产了。”
    第193章 小产疑云
    “冷宫失火, 一个老嬷嬷跑出来冲撞了席贵妃,贵妃小产了, ”青睢禀报道。
    什么?席贵妃,其实现在应当称呼瑾皇贵妃了,不过习惯使然,他们这又没有史官约束松散了些, 就还是维持原本称呼。
    称呼都是小事, 这件事情让沐彦卿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是谁所为, 可有眉目?”
    盛德帝有多在乎席贵妃即将迎来的子嗣, 各世家各方势力都看在眼里, 因为这个即将到来的尚且不知道性别的后嗣, 盛德帝几乎肃清了宫中各方面的细枝末节, 自从知道皇贵妃有了身孕, 她所在昭和宫的守备都严密了三分。
    千防万防, 这孩子还是将将挺过年节,连正月十五都没过去, 对此沐彦卿也只能感叹四个字——缘浅福薄。其他的感受沐彦卿就没有了, 在现在这个时刻他还能感叹出四个字已是不容易,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好过这个小生命。
    沐彦卿没有能掐会算的本事, 但他懂得分析,皇贵妃这胎就算能平安生下来,养不养得活,能不能长大都还是一个问题, 毕竟各方虎视眈眈,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幼儿一旦脱离父母保护,等待他的只能是万丈深渊。
    盛德帝重视这本就是一个原罪,恐怕整个利益相关体内除了皇贵妃和盛德帝这对亲生父母期待他出生且能平安长大之外,其他人不是不期待就是无关紧要,沐彦卿自己是不期待。
    后宫谁有子嗣,沐彦卿都不会有这种心里,不论父母如何孩子生来无罪,但这句话在沐彦卿心里并不适用于盛德帝和皇贵妃,他们在阿瑜那里就不称职,沐彦卿不认为多一个孩子,他们就能学会应该怎样做父母。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连上元节都没过去。
    “老嬷嬷冲撞了席贵妃之后立刻毙命,此事查无对症,刚传来的消息,皇上震怒,直接封了后宫,”青睢摇头,其中内情无人能知。
    “做的挺干净,手脚也算利落,”沐彦卿感叹一句,这个世界上最能保守秘密的就是死无对证,明面上凶手已经殒命,这事儿再想查明难度加倍。
    虽然盛德帝非常愤怒,以至于查封了整个后宫,但幕后之人既然敢在这风头浪尖上动手,肯定已经准备了万全之策,沐彦卿不认为盛德帝能查出什么?而且他表现的越是在意,这背后之人只会越庆幸自己动手是对的。
    “皇贵妃为何去冷宫?”沐彦卿不解,因为之前的两件事情波及甚广,再加上不想扰乱内宫,今年年节和上元节,宫中都没有举办宴席,席贵妃的昭和宫更是戒备森严,如果她老实呆在自己的宫殿内,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才对。
    “目前尚没有定论,不过据宫女说席贵妃之前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内容尚不得知。”
    信?上面到底写了什么?能让皇贵妃在明知道自己应该小心的当下还义无反顾地选择去冷宫一游?
    “主子,……”青睢有些吞吐。
    “什么?”沐彦卿疑惑的看了一眼青睢,“有话就说。”
    “不知道从何时起,京城有了一种传闻,道是席公子乃席贵妃亲生,目前谈论这件事情的并不多,不过再继续发展下去……”
    青睢话说半句,意思大家都懂。
    沐彦卿陷入思索,现在确实是个好时机,一个正名的好时机。
    目前阿瑜军功在身,依靠自身的能力获得了边防军的认可,并且在边防军中享有较高的声誉,这可以作为他的底气,在之后与任何人的对抗,都能成为他的护身符。
    尤其随着阿瑜跨过当初预言的年龄,盛德帝不必再避讳他身上所带的命格,阿瑜重拾他的皇子身份不再没有可能。毕竟多了一个百姓爱戴,能力卓绝的儿子,谁不高兴。
    当然,沐彦卿知道阿瑜的目标从来都不仅仅是重拾他皇子的身份那么简单,不然他不会弃文从武远走西蒙边防,拼着命的要为自己博一份话语权。
    其实按照本来的预想事情的走向本不该如此,当时太子无能三皇子假仁,盛德帝唯二的两个继承人不管是本身还是他们的阵营,都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只要问题逐渐显露以至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阿瑜这个被排除在外的皇子,自然而然的就能出现在盛德帝面前。
    届时他携一身军功和民心回归,表现出不同于其他两人的卓群能力,就算盛德帝依然对他心存芥蒂,但是面对一个有能力得民心的继承者,只要盛德帝不蠢,他就知道怎么选择,纵然他不知道,也能通过某种操作让他知道。
    在阿瑜的这个算计中,这个计划起码要三年或者更多的时间才能达成,毕竟军功不易,以命抵命。
    但在这中间出了种种的差错和意外,阿瑜短时间内就在西蒙边防站稳了脚跟,集数功并于一身,虽然在盛德帝这没有得到应有的奖赏,但得到了边防军将士的认可,不管怎么说都是底气。
    而京城这几个月更是风起云涌,太子直接殒命,再没有了与任何人竞争的可能,此后三皇子上位被封为九珠硕亲王,也是在这时候阿瑜再立大功,盛德帝重赏,就在沐彦卿以为他的态度有所松动之时,席贵妃竟然随之有了身孕,至此,盛德帝的目光再次被转移。
    今日之前的各个夺嫡皇子的情况是,阿瑜依然稳立西蒙边防。三皇子成了硕亲王,并且正在寻求一切方法谋求更进一步,争取早日入主东宫。盛德帝因为席贵妃身孕而有了精神寄托,并且不止一次的表示重视。
    对比之下,阿瑜的情况最惨。
    然而就在刚刚,就在上元节,席贵妃小产了。
    现在的沐彦卿依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但自古都有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事为利,谁因为这件事情获利最多或者说谁最急迫谁就会是罪魁祸首,虽然其中也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偶然,但大体情况如此。
    阿瑜和硕亲王肯定都不想这个所谓的弟弟出生,相对比之下更急迫的是阿瑜。
    相比满是自信,明正言顺巩固自己势力的硕亲王,阿瑜现在依然名不正言不顺,在一切动作开始之前,他需要一个正名的机会,虽然这样说并不尽然,这整件事情之中那个尚未出生的婴儿确实成了他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想到这里,沐彦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分析利弊之后,这是他得出来的结论,但不管怎么说,这还都还是猜测。阿瑜从来不会与他说这些事,有些关联性的事情也是完全杜绝,阿瑜心中大概清楚他知道,不过双方却从未挑明过。
    口中略微有些苦涩,自古皇家无弟兄,为了夺嫡弑父杀兄比比皆是,不狠怎么能够成为人上人?但现在这份狠厉表现在阿瑜身上,却让沐彦卿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不过沐彦卿虽不能完全确定皇贵妃这事儿是不是出自对方之手,但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所谓谣言与他脱不了干系,如若不是阿瑜自导自演,那应该就是席大人的手笔,几乎没有第三方参与的可能。
    相比之下,沐彦卿更倾向是后者,毕竟阿瑜远在西蒙边防,心有余力不足,就算有这样的想法,下达命令中间也需要时间。
    “这件事情我们只做不知道,随他去吧,”既然是预热,就不能被扼杀在摇篮中,他不能在明面上为阿瑜做什么,但起码不能上前添乱。
    “主子……”青睢欲言又止,“这样会不会对席公子造成不好的影响?”
    沐彦卿淡淡看了青睢一眼,“不必为难自己,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
    阿瑜的志向从来都不是默默无闻,那这件事情公之于天下是早晚的事情,在那之前他可能还要为阿瑜打点些什么,这件事情要瞒也瞒不了青睢和青佲两人,所以不如提前开诚布公。
    “啊?”青睢惊讶,惊讶之后又感觉一种理所当然,之前一直无法理解的事情,再知道这个真相之后都有了解释,比如为什么主子要学忠诚仁义,隔壁的席公子更多的是要学驭人之术。
    “直接回府,师兄刚刚有事找我,现在应该到榆钱胡同了。”
    “是。”
    ————
    “姑娘,是不是刚刚在马车上闷着了,怎么面颊这样红?”白芍揶揄席家姑娘,刚刚在下马车的时候,沐公子肯定与自家姑娘说了什么,她虽然没听见,但看姑娘这个劲儿她也能猜得出。
    陈姝玉手碰了碰自家的面颊确实有些热,不过面对丫鬟自然不能落了下乘,睨了一眼白芍,“多嘴。”
    白芍闷头笑。
    陈姝不理会,学识告诉她以貌待人不可取,但她心中却因为自己面貌得到心上人认可而雀跃不已。
    “妹妹回来了,刚刚我还想说能不能碰见你呢,”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她新进门的嫂子。
    陈姝回神,确实是她新嫂嫂,“嫂嫂出门了?”说着就往后看哥哥在不在,上元节嫂嫂上街自然得哥哥陪着,不过陈姝很失望,哥哥并不在。
    “今日街上热闹,我去凑个热闹,”孙瑛笑着看小姑子,看到她是真为自己和夫君相处之事扰心,心中不禁一暖,不忍心再玩闹,“你哥哥陪着我出去的,中途被皇上临时传召才离开的,公务为重,他留了侍卫与我才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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