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章 丧尽天良
人的好奇心永远无休无止。
就算鬼孩子告诉她别去,她明明也应了,可她依然在最后蹭到了那间石屋的门外。
其实她平常真不是个好奇的人,可今天也不知是中邪还是被啥给魅住了,愣是止不住这想探究的心。
在后来很多年,每每想起这次的事情,总是后怕之外还有无数庆幸。
或许,冥冥中真的有双翻云覆雨手,拨弄着人世间悲欢离合,让人们哭哭笑笑,分分合合。
当时因为贡献出了两瓷瓶的灵泉水,夭锦渔就成功赢得了鬼孩子的认可,得到随便逛的特权。
她先逛的左侧。
八个房间都很平常,或者空荡荡,或者瓶瓶罐罐,或者床榻桌椅之类,无须多提。
从右侧开始,就个个都不平常了。
前面四个屋子,又是和外面一样的那种大瓮,每间一个,一半埋在石板下,一半露出地面,里面装满液体,光线太暗,看不清颜色,看着只觉得不舒服。
第五、第六个石屋,夭锦渔看了一眼只觉浑身都不好了。
里面没别的,入眼密密麻麻一片断手断脚,除了没有头颅,数不清多少人类的残肢,被一根根细线吊在半空中,点点血水,正吧嗒吧嗒落到地面上。
整整两个石屋,要宰杀多少人,才能挂成这样。
这不是神庙,这明明是人间地狱。
夭锦渔脸色难看地挪到第七个石屋外,这个石屋比较正常,不过,里面或坐或立的几个人,却让人觉得更不正常。
紧靠在石门栅栏前,背着门站着的,不用看脸也知道是沈阿默。
还有一个人,也是夭锦渔见过的,脸特别白,唇特别红,正是坍夺的大公主,朵雅美。
她身边还站着两个面容俊美的年轻公子,紧挨着她坐着,明明一脸担忧的表情,眼神却闪烁不明。
墙角,还躺着个绑成粽子堵着嘴的人,细看那面容,却是坍夺的小公主,朵赛莉。
中间的位置,还端座着一位面目严肃的老者,一头白发,目光暗沉,一身暗紫色华服,气势凛然,一看就是久居上位者。
这几人,除了朵赛莉一个劲挣扎,对着朵雅美发出呜呜声,急得满头满脸的汗,恨不得跳起来之外。
余下的人,全都充耳不闻,只盯着对面一个地方,朵雅美的眼神,还带着明显的紧张和兴奋。
也幸亏朵赛莉一个劲呜呜,不然夭锦渔可不敢靠这么近,朵雅美的实力,可不止武宗六星,何况还有个严肃的白发老头。
这几人的组合,不出意外的话,不是启星帝国的王爷,也是帝君的心腹大将,本来就无比怪异。
坍夺公主姐妹间不和世人都知道,但为何她们会出现在启星帝国的神庙密室里?还是以如此截然不同的形态。
之前沈阿默所说的贵客,定是大公主朵雅美了。
坍夺最有希望成为女帝的公主,被启星帝君奉为座上宾,说两者之间没有猫腻,谁都不信。
有啥猫腻还是有啥暧昧的,夭锦渔一点都不想管,这么高级的麻烦,她个小人物想管也管不起。
她只要看看他们在整啥幺蛾子,确定与自己无关就行,至于别人,管他们去死。
顺着他们盯着的方向,能看出正是那间鬼孩子不允许她逛的八号石屋。
不用看他们诡秘的表情,就从前面两个挂满残肢的五号六号推断,八号里面的东西,定不是平常之物。
可惜,石门上的洞口太小,她实在无法从外面看到他们观看的地方。
离开七号石门外,蹑足潜向八号门外的时候,鬼孩子怀里抱着瓷瓶,飘到了她眼前,用那双大白眼瞪着她,意思很明显,阻止她靠近。
夭锦渔仔细看了他一眼,果然灵泉水是个逆天的玩意,虽然还是血淋淋的,却不再滴滴哒哒,连那小手的蛆虫都不见了。
想必灵泉水对他很有用,不然以他的职责,她连第一个石屋都别想看到。
既然大家各有所需,还客气什么?
夭锦渔再次拿出一个瓷瓶,呆着脸递给他,这是在魔鬼山炼制的改良版的兽丹,希望鬼和兽算一个物种。
鬼娃表现的和正常五、六岁小孩子一样,就算被人禁锢成魂体,也改变不了喜欢新奇东西的特性。
先小心把手里的瓷瓶藏好,再接过夭锦渔手里的瓷瓶,揭开盖子,用力嗅了嗅。
大概觉得味道不错,先倒出一粒塞到嘴里,再次伸出手,索要第二瓶。
还是个讲义气的孩子,夭锦渔心内暗自一叹,又给他一瓶。
果然,他把前面那瓶,又递给了周围看不到影子的小伙伴们了。
一个出手大方要啥给啥的行贿,一个渎职受贿受的理所当然。
鬼孩子就飘在夭锦渔屁/股后,嘴里含着那枚丹药,吃糖豆一样,砸吧地津津有味,用大白眼看着她贼一样,贴到石门上,抻头看向八号石屋。
看到夭锦渔抻头看的那一瞬,浑身就跟打摆子一样抖啊抖,鬼孩子就咧着嘴,露出血淋淋的尖牙,无声地笑,一副开心地不要不要的样子。
夭锦渔承认,刚刚她确实抖了,活了三辈子,她从来不是胆小如鼠的废材。
前世岛国号称最恐怖的电影什么咒怨,什么贞子,都没让她心跳加速过。
上世魔族战场,多少血肉横飞中穿梭,她依然面不改色。
死亡都不会让她恐惧,能让她感到心惊的就很不容易了,别说让她控制不住发抖的场面了,得多恐怖?
闭了闭眼,夭锦渔擦了把汗,这是真的汗,再次睁开眼定神向里面看去。
心里暗暗吐槽苍蝇大神,当年不是说好的么?让她重生追爱走唯美路线来着,啥时候偷偷给改成黑暗料理恐怖画风了?
八号石屋,真的是她有记忆以来,不管是电影电视还是现实,所见过的最惨不忍睹的场面。
在五号、六号石屋,不是只有手脚等残肢吗?
那么好了,少的那部分,最重要的头颅,在这里了。
从门口栅栏那开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挂得满满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头颅。
头挨着头,头挤着头,脖颈处新鲜的血水流成小河,同一个表情,瞪着恐惧万分的双眼,嘴张到最大,似乎在喊一生最后那两个字‘救命。’
夭锦渔的发抖,不止是因为这些悬挂头颅惨绝人寰的画面。
还因为这些头颅,血液新鲜,表情生动,死去的时间并不久,或者说,刚刚死去。
那个突然出现,和她眼对着眼,只隔了一根栅栏的年轻女子头颅,她甚至能闻到她脸上的淡淡胭脂香,感觉到她脸上冰冷余温……
太丧尽天良了!
即使再冷硬的心肠,面对如同屠宰场的情景,也会心底发颤,何况她夭锦渔还有颗粉色的少女心。
一点一点把憋在胸口的空气吐出去,再震惊也没让她失去冷静。
这里是万万不能大意的地方,一个不小心,搞不好连自己小命都填这,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次忽略那些头颅,再定神看进去的时候,终于知道另一个屋里的人都在看什么了。
石屋的最里面,有一段没有挂头颅,摆有三个石桌。
第一个石桌上躺着一个男子,穿一身白袍,光着的脚苍白细瘦,看不出长相,侧过来的脸上,被画满了红色的纹路。
中间一个石桌上摆着三叠头颅,一叠三个,一叠男人的,一叠女人的,还有一叠婴儿的——居然连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都不放过!
第三个石桌,躺着一个少年。
少年只有十三四岁模样,一身红衫,双手双脚被铁锁扣在石台上,露出的皮肤泛着莹润的光泽,侧脸肌肤白净饱满,连长长的睫毛都能看出那份纯真与美好。
在三个石桌的前面,摆着三口半米高的鼎,分别装了三种看不出颜色的液体。
其中那个红衣少年前的鼎里,似乎有东西在液体里翻腾蠕动,看得夭锦渔头皮发麻。
石桌后面,重点来了,站着三个身穿白袍的人,恰好面对门口,让夭锦渔看个一清二楚。
第一个白袍人是个年轻的女子,大约二十左右岁,容貌普通,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很引人注意。
第二个白袍人,夭锦渔有印象,干瘦干瘦一老头子,她在交流考核见过,启星帝国的国师大人,姓什么不知道。
第三个白袍人,深眼隆鼻,面容深刻英俊,头发带着自然卷,像个歪果仁。
国师和那女子表情如出一辙的淡漠,双手盘印,眼睛盯着各自面前的人或人头目不转睛,嘴里叽里咕噜念着什么。
歪果仁双手一上一下,指如兰花,结出个古怪的姿势,表情却不甘不愿,瞪着石桌上的红衣少年,眼里既怜悯又焦虑,嘴里也嘟嘟囔囔念叨着。
他们身后的石墙上,应该是用鲜血,涂鸦了整面墙的鬼画符,大概血用多了,正顺着墙往下淌。
整个触目惊心的情形,看着似乎在行什么法术,或者是活祭之类的。
这样残害百十条人命,连婴儿都杀的极端封建迷信活动,让夭锦渔有种想毁灭的冲动。
但她的理智,和身边鬼娃的大白眼,正警告她,若想稳稳当当逃生,就别玩高难度动作。
无需多想,就在理智战胜冲动,她已经挪开一步的时候,她又忍不住看了最后一眼。
就是这最后一眼,让夭锦渔知道,理智,有时候关系到心里重要的人的时候,那就是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