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哗啦”浴室的玻璃门拉开,何危一只脚刚迈出去,脚下一滑,眼疾手快抓住拉门稳住身体。人受到惊吓之后心跳会下意识加快,何危正是如此,刚刚那一下心口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整个客厅的瓷砖地面亮到反光,何危嘴角抽了抽,怀疑是不是刚刚没收程泽生的小龙虾,他就故意把瓷砖拖得湿答答,想害自己摔倒。
    无奈之下,何危只能再去拿一把干拖把,把那些布着明显水渍、亮闪闪的地方重新返工。
    程泽生坐在沙发上,喜滋滋等着接受何危的表扬。刚刚浴室的门都响了,何危出来已经一刻钟,怎么还没动静。
    仅仅过去三秒,程泽生想要的小纸条出现了。
    【以后别拖地,你不适合。】
    ———
    各自忙完好,将近十点多,案情分析的时间到了。
    何危拿着一叠资料,先将一张张照片和复印材料用磁吸贴贴在白板上,手中拿着白板笔,把材料引起的衍生思路和推测写得清清楚楚,就像是专案组里做案情分析一样。
    这块白板是他下午让崇臻买的,一起送到家里摆好,算是崇臻带进来的东西。他会想到这个主意也是无奈之举,谁让他们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受限于换物规则,但别人买的东西却是排除在外,两人都能触碰,还不会消失。
    崇臻惊讶,弄不懂他要在家弄快白板干嘛。想加班回局里就是了,白板有的是,写满了还有黑板。
    何危让他别废话,有用处的。崇臻缠着他问什么用处,何危冷冷一笑:“和程泽生聊天。”
    “……”崇臻浑身汗毛孔竖起,二话不说立刻掏钱,“我买,我买。”
    程泽生从楼上下来,手中拿着一个小本子,还戴上一副无框的平光眼镜,像是听课来了。白板密密麻麻,程泽生推了推眼镜,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
    【白板、资料可以碰,照片不行,是原件。】
    这是摆在开头最上面的几个字,下面就是正儿八经的“死者程泽生案件分析”。
    “……”一个晚上,程泽生已经三次无语。他也没有描述成“死者何危”吧,自己的名字和这两个字摆在一起还真是感觉怪异。
    何危则不然,他这边死掉的本来就是程泽生,只不过是钢琴家程泽生。不这么写还能怎么写,难道要写“一号程泽生死亡分析”?
    让程泽生感到更加怪异的是一张张尸体彩照,和自己长相相同的男人脸色苍白,胸口还开了一个洞,尸体各个角度清晰、完善,将死去的美男子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尸体照片下面是现堪照片。枪杀案的公馆果真和他去勘察的现场一模一样,玻璃窗碎掉的形状都是相同的。而那个“程泽生”的尸体也在客厅,乍看之下和他们这边现场鞋印的位置很靠近,再看看尸检报告,程泽生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他让何危把昨天带回来的现场照片复印件拿出来,贴在尸体照片旁边。何危照做了,将那个“何危”的尸体照片和两片鞋印的照片贴在下面。程泽生摸着下巴,根据双方的现堪报告测算距离,渐渐睁大双眼。
    难道……他连忙去看死亡时间,发现两者的死亡时间推测在同一个区间内,都是凌晨3点~3点半之间。不由得心口猛烈一跳,手中的笔掉在地板上。
    “啪!”这声脆响在寂静的公寓里分外明显,何危也听见了,但他无暇去管,因为此刻他也在拧着眉,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猜到了吧?】
    【嗯。】
    他们盯着鞋印和尸体的位置,双双沉默,似乎终于明白那个总是查不到的神秘第三者可能是谁。
    根据双方现堪的资料显示,“程泽生”的尸体,和程泽生那边现场在客厅发现的断掉的足迹距离很近,相距大约一米不到;“何危”的尸体,和何危这边现场在门口发现的那片万人坑鞋印位置靠近,相距连半米都不到。
    数分钟过去,程泽生终于把笔捡起来,在白板上缓缓写:【第一片断掉的足迹里,有一个未知鞋印,有可能会是我自己的。】
    他写出这句话时嗓子干涩,总觉得太过突兀离奇,可细品之下又发现有迹可循,在情理之中。
    何危唇角弯了弯,难得露出苦笑,看着万人坑鞋印和自己平行个体的尸体,也忍不住感叹太过匪夷所思。
    当时在那片鞋印里提取到程泽生和另一个不知名的足迹,他一直认为程泽生身边存在一个第三者,将现场进行过清扫,包括尸体身边都是干干净净,但却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对血迹进行处理。
    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这或许不全是第三者的功劳,还有那栋公馆的特殊性参与这个现场。
    现在双方的案发详情清晰摆在眼前,两人心里都生出一种,彼此现场的痕迹出现错乱交叠的感觉。
    一瞬间,何危产生一丝迷茫,这到底是推理之神的考验还是宇宙时空的魔法?
    【没有第三者,第三者就是我们自己。】
    何危放下笔,坐在沙发上捏着眉心,久久不语。
    在那个夜晚,不知道发生了怎样的故事,那栋公馆里应该分离的两个时空,折叠重合了。
    第30章 证据的分离
    得出公馆里存在空间折叠的可能之后, 何危和程泽生不得不重新审视手里掌握的证据,判断出哪些是真正属于他们手里案件的证据,哪些可能是因为折叠现象而从另一个世界渗透而来的东西。
    “你觉得这两个案件是同时发生还是分开进行的?”何危问道。
    “大概率可能是一个串联的案件。”程泽生圈出两份现堪报告里的相似之处, 有多点重合,按照他的想法, 应该是枪杀案在前, 然后勒毙案在后。他擦出一块区域,手工画出一幅简易的现场图,两个世界的尸体位置和痕迹全部摆进去:“你看,如果这是一个现场的话, 重建出的场景该是凶手先杀死程泽生,然后和何危扭打起来, 再杀死他。”
    “正常思路是这样,但有一些很关键的问题还没弄明白。”何危拿着笔圈起两片鞋印,发出疑问, “比如说这些鞋印究竟是真的有两个人同时出入现场, 还是他们在各自的世界单独进出, 然后鞋印渗透在一起导致的假象。这一点很重要, 对现场的人数判断起决定性作用。”
    程泽生拿起那张夹有石子的鞋纹,和何危那边万人坑里提取出的残缺鞋纹比较,发现鞋纹的形状大小虽然都能对得上,但残缺鞋纹却没有夹着石子, 和死者何危的鞋纹倒是能清晰对上。
    “你那里的足迹, 有可能是我这边的现场渗透过去的。”
    何危暂时不发表意见,依旧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程泽生又将那片鞋纹相同的杂乱鞋印圈起:“这是明显的搏斗痕迹, 也是属于我的案子,可以重建出凶手和被害者完整的动作体系, 并不是重叠渗透的结果。”
    “目前只有这一片是明确肯定的,其他的都不能下定论。”何危在程泽生的尸体旁边画出一个火柴人,“程泽生被枪击之后喷溅血迹有部分留白,我原来怀疑他的身边有第三者,血迹被遮挡。现在也不能确定到底是真的站着一个人,还是你那边的何危恰好处在那个位置,像是一个透明阻碍物,才造成血迹的留白。”
    “我还是倾向于真的存在第三者,并不是折叠效果。”程泽生把夹着石子的鞋纹和其他鞋纹比较,“这一个是我的案子里后来发现多出来的,当时推断这是现场的第四个人,但如果放在你那边来看的话,就是他和程泽生一起进入公馆,程泽生被枪击时,他也在身边。”
    “那照着你的思路推测,该是这个世界的我和程泽生一起进去才比较合理吧?”何危笑着摇头,“不可能,他死亡的时候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我还在破另一件闹鬼的案子,刚把嫌疑人抓起来,夜里就接到电话,公馆出命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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