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穆凝心被这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朝后退,却被孟金窈一把攥住手腕,眼里迸着恨意。
    “萧夫人,我尸骨未寒,你就这么迫不及防,让我未过门的妻子嫁给二弟吗?”
    别人唤穆凝心萧夫人,对穆凝心来说是一种得意。
    而萧骋怀唤她萧夫人,却像是一种讽刺。
    这种讽刺无时无刻提醒着穆凝心,她只是萧庭文抬上来的平妻,跟他生母姜氏比,她穆凝心终究只是个妾。
    所以从小到大,萧骋怀从既不唤她姨娘,也不唤她母亲,他从来只叫她萧夫人。
    而孟金窈这模样,瞬间让穆凝心想到了鬼附身。
    她脸上的慈爱一瞬间全没了,取而代之的全是惊恐。
    这一刻,穆凝心再也顾不上侯门贵妇的礼仪,尖叫一声,一把甩开孟金窈。
    戚柔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拽住还要朝穆凝心扑的孟金窈,低喝一声:“不准胡闹,她是来退婚的。”
    退婚!?
    孟金窈看了一眼送错情报的孟金昭,又扭头看了一眼被吓晕过去的穆凝心。
    既然对方是来提退婚的,那她还演什么?
    孟金窈愣了愣,果断装晕。
    戚柔都要被气的升天了,怒吼道:“快去叫大夫。”
    ——
    去外面躲清静的孟乾被小厮叫回府,刚好撞见丫鬟搀着面如菜色的穆凝心从府里出来。
    孟乾正打算上前打招呼时,穆凝心却避如蛇蝎的上了马车,丫鬟也催促着车夫快走。
    姻亲做不成了,就当作不认识了!?
    孟乾一头雾水回府里,刚到花厅,一个花瓶砸在他脚下。
    戚柔怒骂道:“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回来。”
    ???
    人家侯府来个夫人谈婚事,他一个大老爷杵在这儿算什么?
    孟乾心肝儿颤了颤,绕过碎片走了进去,手法娴熟替戚柔捏肩。
    “夫人你消消气,为这么一门亲事气到身子不值当……”
    “我是被这门亲事气的吗?我是被那两个小兔崽子气的。”
    戚柔把桌子拍的震天响,可见是气的不轻。
    孟乾顺了好一会儿气,戚柔才稍微平复下来,说了事情的经过。
    听到孟金窈姐弟俩装神弄鬼吓晕了穆凝心,孟乾瞬间笑了出来。
    “笑?孟乾,你还笑?现在外面谣传你女儿克夫,要是再加上这事,你看以后谁还敢娶她。”
    “不敢娶就算了,我们孟家养得起。”
    “好好好,你能养得起,是我咸吃萝卜淡操心成了吧?”
    戚柔甩着帕子要走人,又被孟乾劝住:“好了,夫人,窈儿这么做也算是为你出了一口恶气不是?他们侯府明明想退婚,却用手段逼我们先提,给他们点教训也好。”
    孟乾清楚自家夫人的身手,若她真心想护穆凝心,孟金窈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把她吓晕呢!
    孟乾将茶递给戚柔:“他们姐弟俩呢?”
    “被我罚去跪祠堂了,就算侯府这事做的不地道,他们也不能装神弄鬼吓萧夫人。你是没看到当时的样子,萧夫人醒来二话不说就要回侯府……”
    ——
    孟金窈虽是个女儿身,但从小顽劣,进祠堂罚跪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此时,她跟孟金昭各坐一个蒲团,倚靠在供桌腿上,百无聊赖问:“流言蜚语跟萧二公子是怎么回事?”
    孟金昭还在为孟金窈没信守承诺,一力承担后果害自己也被罚跪而怄气,没搭理她。
    “你不说我也知道。”
    孟金窈垂着脑袋,声音听着很难过:“那些人肯定在说我克夫,克死了我那个短命的相公,又克死了山贼,说不定现在已经上升到我是天煞孤星……”
    孟金昭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自然比不过狡黠的孟金窈,听她这说,真以为她在难过,便也不生气了,爬过去抱住孟金窈的胳膊。
    “不是的,他们都是胡说的,你那个短命相公的弟弟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他跟我没关系都这么维护我,阿昭,你……”
    “我当时是想下去的,可是被娘拦住了。”
    孟金昭撇撇嘴,抱紧孟金窈的胳膊,挥了挥小拳头:“姐,你放心,以后谁要是再敢编排你,我替你揍他们。”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孟金窈伸手揉了揉孟金昭的脑袋,把供桌上的供品取下来塞到孟金昭怀里。
    孟金昭面露难色:“姐,这不好吧!这是给祖宗供奉的,要是爹知道……”
    “放心,爹不会知道的,从祠堂出去以后,我会让秋禾补上的。”
    说着,孟金窈还从供桌上顺下一瓶酒,冲孟金昭晃晃:“我还备了水。”
    !!!
    孟金昭:我觉得祖宗的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
    孟金昭最开始不肯吃,后来抵不住饿的厉害,最终还是吃了。
    吃饱喝足之后,孟金昭就枕着孟金窈的腿睡了过去。
    孟金窈也眯着眼睛开始打盹,猛的听到有人在哭。
    刚睁开眼睛,一股阴风刮过,吹的供桌上的烛火一晃,孟金窈心下发紧,一把搂紧怀中的孟金昭。
    第6章
    万籁寂静的夜里,这哭声听起来格外瘆人。
    孟金窈一下子就想到了鬼,胳膊上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生怕下一刻,就有鬼从外面飘进来。正想叫醒孟金昭给自己壮胆时,却突然发现那哭声好像是从门口传来的。
    细听之下,好像还是秋禾的声音。
    “小姐,是秋禾不好,秋禾是怕小姐听到那些话难过,所以才瞒着小姐的,对不起,小姐……”
    孟金窈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门口,没好气说道:“哭什么哭?不知道大晚上哭吓人吗?”
    “对不起,小姐,都是秋禾不好……”
    “打住。”听到秋禾又要哭,孟金窈摁了摁眉心,道,“不准哭,再哭我就不要你了。”
    门外的秋禾瞬间止住了哭声,从门缝里递进来两个用手帕包好的包子。
    秋禾抽抽搭搭道:“夫人不让给你们送吃的,这是我从厨房偷拿的,小姐你跟二少爷赶快吃。”
    孟金窈又好气又好笑:“我不饿,我已经吃饱了。”
    秋禾声音里透着惊愕:“小姐,你又偷吃供品……”
    “嗯,你记得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来补上。”
    因秋禾递包子进来,祠堂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从这条缝看出去,刚好能看到天上悬着一弯勾月。
    不知怎么的,孟金窈突然就想到了那双清冷锐利的眼睛。
    “秋禾,那天你进去的时候……”
    孟金窈话说到一半,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小姐,夫人来了,我先躲了啊!”
    窸窣的声音刚停,外面就传来戚柔的声音:“行了,别躲了,出来吧!”
    秋禾揪着衣角从柱子后面出来,怯怯叫了声:“夫人。”
    戚柔扫了秋禾一眼,没为难她,而是让人把祠堂门打开。
    孟金窈拎着裙子飞快跑到供桌前,刚用身子挡住只剩下果皮残核的供品碟子。
    门从外面打开,孟乾三步并作两步进去,将睡着的孟金昭抱起来,狠狠瞪了孟金窈一眼:“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个长姐的样子?”
    孟金窈乖巧认错:“爹,我错了。”
    孟乾心思全放在孟金昭身上,也没注意孟金窈身后,径自将孟金昭抱了出去。
    孟金窈跟着出来,见戚柔还在门口站着,挪过去打算继续认错,戚柔不耐烦摆了摆手。
    “既然知道错了,明天就亲自去侯府给萧夫人赔罪。”
    行吧!这事是她惹的,去赔个罪也没什么。
    孟金窈应了下来。
    戚柔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对了,既然你跟萧将军这么鹣鲽情深,那给萧夫人赔过罪之后,你再去祭拜一下人家。”
    孟金窈瞬间腿就软了。
    自从上次在山贼身上看到萧骋怀那张脸,她都要吓死了,怎么敢再自寻死路去祭拜啊?
    “娘……”
    “看你对萧将军这么情根深种,应该知道他坟茔在哪儿吧?”
    并不知道。
    但鉴于戚柔的目光太具有威慑力,孟金窈只好违心的点头。
    “哦,那就好。我本来还想说,你要是不知道,我让福伯带你去,现在看来不用了。”
    ???
    孟金窈:娘,您是在钓鱼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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