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不好了不好了!后面来了一对胡人!还都带着刀剑,咱走不了啦!”
    此话一出,队尾瞬时乱成一团。
    有胆小的四下奔逃,试图找一个能够藏身的隐蔽处,躲避胡人的截杀!
    胡人!那可是胡人啊!喝人血吃人脑的胡人!北疆和西关那么多城池都被攻陷了!他们这两个半人如何能够扛得住胡骑的进攻?!
    几个什长也害怕,但到底还算训练有素,呵斥着兵丁列阵应对。
    可这山路在水道南岸的龙牙山上,山道狭窄,两侧都是峭壁悬崖,根本找不到适合防守的掩体。
    最后还是薛辉瑭亲自指挥,用弓箭队守住来时的入口,前队骑兵掩护着学家父子尽快撤离。
    此时月朗星稀,山野间虫声却被马蹄声遮掩,大地震动,一队黑影很快出现在视野中。见到列阵的弓箭手,有人怪叫一声,齐齐举起了手中的盾牌。
    是胡人!真的是胡人!那是只有胡人才会用的马盾和骨朵!
    薛辉瑭的瞳孔瞬间缩紧,下意识地策马回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之前还以为是那小兵胆怯,谎报军情 ,没想到竟然真是胡人骑兵,胡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银州城的外野?!
    银州恒寿一线地处中原腹地,与边城相隔千里,难不成胡骑身上插了翅膀?才能飞跃千山万水从天而降?
    对了!是通汇!是通汇城的古水道!
    胡人占了通汇城,若是沿着水道秘密南下,的确可以到达他们所在的银州!
    可怎么可能呢?
    从通汇到银州,中间要经历这么多码头,难道就没有人发现胡人的踪迹吗?!
    还是他们一直就藏在银州境内?!
    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薛辉瑭的脸色惨白,抓着马缰的手不停地颤抖。
    刚才他还在后悔没有和堂叔他们一起撤离,现在看,前方也未必就是生路!
    正想着,忽听得嘭嘭几声弓弦作响,随即不远处传来声声惨叫。
    胡人的怪笑声回荡在山谷中,血腥气迅速弥漫开来,身后马蹄声逐渐逼近,吓得薛辉瑭飞鞭打马,慌不择路。
    只是再逃也逃不了多远。
    前方不远处,有血腥气扑面而来,薛琰的马车歪在路旁,周围倒伏着尸体无数,还有没断气的人在痛苦呻吟,拼命挣扎。
    简直地狱一样的场景!
    薛辉瑭停住吗,双眼惊恐地看向前方不远处。
    那里围着一圈胡人,而在胡人的前方,薛琰长子薛义臬正手举火把,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薛琰和薛义枭就倒在他的马前,一个被利刃穿胸而过,一个掉了半个脑袋和一只胳膊,死状无比凄惨。
    见此情景,薛辉瑭吓得倒退几步,哆哆嗦嗦的叫道。
    “大……大堂叔,你……你这是为何?”
    “为何?”
    薛义臬冷笑一声。
    “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你们若不自寻死路,我也等不到这样的机会。若真想知道,便下去问你那三堂叔,你们惯常不是最亲近?”
    说着,他弯弓搭箭,箭羽直插薛辉瑭的咽喉,少年还来不及求饶,便再也发不出声音,挣扎了几下,坠马而亡。
    此刻,追杀马队的胡骑也赶到了,他们将场中还有一丝活气的兵丁一一砍死,然后领头的胡人朝薛义臬怪笑一声,用十分生硬的中原话说道。
    “告诉你的主人,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让他记得信守诺言!”
    说着,便策马回身,带领一众人马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之中。
    二月二十,恒寿薛家家主及三子薛义枭,在银州城三十里外旷野被山匪击杀,无一生还。
    恒寿薛家嫡支长子薛义臬,接手父亲留下的家主之位,成为恒寿城的新主人。
    只是薛琰之死疑窦甚深,薛义臬虽贵为嫡长,却在恒寿内部并不被待见。
    而更让世人怀疑的是,薛义臬掌权之后的第一件事,竟然宣布与阊洲薛家合宗,奉阊洲薛义栾为嫡系,恒寿为分家。不过合宗归合宗,但恒寿城的权力还是掌握在薛义臬的手中,薛义栾始终无法把手伸到恒寿。
    世间有传,是阊洲杀了薛琰。薛义臬与薛义枭合作,联手干掉了薛琰和薛义枭。
    真假不知,但持续了大半年后的分家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第108章
    中原诸方风云变幻, 塞外的牛背山却风平浪静,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
    唔,其实也不怎么安静。
    事实上, 墨宗上下正陷入热火朝天的春耕大业中。
    上次交给铁匠坊的图纸很快完工,按照宁非的设计, 宗门统一更新了农具, 并且在牛背山谷地先行试用。
    别说,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偌大一个谷地, 用上新改良的深耕犁, 整理起来迅速了很多, 翻土效果十分明显。
    最先种下的自然是土豆。牛背山谷地现在还处于超自然状态,非常适合土豆种植,而且三个月就可以收获, 一年可收四季。
    土豆是保命的根本,系统给的又是高级品种,必然要优先保证。
    经过年初那次堪称惨烈的集体补课, 现在的墨宗全员,虽不能说人人都是种植专家, 但下田种地还是没问题的。
    春耕干得热火朝天, 九凌湖新城的施工也提上了日程。
    宁非最终还是咬牙买下了城市规划图。九凌湖新城有工业区,若不能事先规划好管路排放, 后期再改造会很麻烦。
    在商城兑换的时候,宁锯子的心中不停地滴血。眼看着原本还三位数的商城点数瞬间只剩零头, 宁锯子觉得自己的脑子也空了, 整个人进入虚空状态,既恐慌又焦虑。
    因为太慌,宁锯子就总想干点什么填补一下。系统倒是送了陶瓷工艺图, 但宁非对此没什么兴趣。陶瓷在他看来,那都是艺术工艺品,是他不感兴趣的领域,不想干也不想看。
    想来想去,还是搞水利比较靠谱。
    他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水力纺织机。
    水碾水锤水力鼓风什么的,基本原理都被木工房研究得差不多,如今已经开始在九凌湖边兴建高炉。
    水力纺织机是宁非安排给刘通和萍花的功课。自从发现了刘通这个好苗子,宁矩子就一直密切观察,重点培养,然后……
    然后就撞到了刘通和萍花姐的奸情!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月黑风高的夜晚。
    百无聊赖的宁锯子走在坞堡墙根下的小路上,正努力消化着吃撑的肚子。
    最近牛婶子对他这始终喂不壮的身板很有意见,变着法的给他做各种民间配方,坑得宁锯子苦不堪言。
    比如黄连山葡萄糕,生鸡蛋裹猪肺,以及宁锯子生平最怕的猪油丸子。
    搞到最后,他不得不跟牛婶子玩起你追我躲的游戏,每天神出鬼没在坞堡各处,极力避免碰面的机会。
    原因无他,牛婶子的口味实在太清奇了,所有搭配都不走寻常路,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偏偏牛婶子还是个热心肠,那真是把小矩子当自家孩子照看,使出浑身解数,天天冥思苦想,总琢磨着怎么能把他的身体补起来。
    说来也奇怪,墨宗现在的伙食水平虽然不算好,但至少也没让宗门弟子挨过饿,时不时还会有猪肉改善生活,比之前的光景好上太多。
    这件事宁非也找几个宗门里的老人确认过,大家都异口同声地夸新食间,还向他展示了健壮的成果。
    唯一的例外就是矩子本人,小身板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依旧连桶黄豆都拎不起来。
    这件事宁非自己也想不通。
    他本以为是因为营养不良错过了发育期,可他个子一直在蹿高,手臂大腿也攒了些薄薄的肌肉,除了瘦弱些,看着和同龄的少年并无区别。
    只是若比体力,那差距就略明显了。
    比他还要小几岁的小孩克雷,最近个头一直在疯长,力气也从拖一头野猪,变成拖三头家猪,而且还有继续进化的趋势。
    按说自小子刚来的时候面黄肌瘦的,底子还没他这个小傻子圆润,小孩克雷早早就出来独自生存,他前身虽然傻,但至少有谢老用心在照顾。
    许是这具身体先天的毛病?
    宁锯子摸了摸鼻子。
    行叭,别是先天性心脏病就成,其他的问题还没发现。
    目测只是体力差,比他原装的那具好了不少,就凑活着用吧。
    他虽然想得开,无奈牛婶子一直耿耿于怀。
    她大概是从没遇到过这样不争气的孩子,怎么吃都不见长进,简直就是在挑战她身为厨房一把手的自尊!
    过年这段时间,牛婶子发了狠,见天地拉着宁非吃各种偏方,大有不长肉不能走的意思。
    可是苦了宁锯子。
    他现在特别理解女性的不容易,感觉自己就是个被恶婆婆逼着补身体然后生崽的可怜媳妇,被完全剥夺了饮食自由的权力。
    他也曾跟身边的人诉过苦,却发现这群小羊羔常年被牛婶子荼毒,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草有多么好吃,多么鲜甜!
    更气人的是谢老鱼老柳老头这样的老羊,一看端上来的菜就赞不绝口,说这都是补身体的好材料,吃了没毛病,还非得为虎作伥,监督矩子吃光不浪费。
    吃进肚子有没有毛病宁非不知道,可若是这样下去,他的舌头就要有毛病了!
    他现在就盼着那个酱油尽快酿出来,然后用一顿红烧肉红烧鸡翅红烧豆腐红烧猪蹄红烧肘子来洗洗嘴巴。
    酱油能做的菜实在太多了,可以及时转移牛婶子的注意力,让她不要总盯着自己一头羊祸害。
    如果这都不能组织那个女人,那他就种辣椒,种多多的辣椒,然后用一顿水煮鱼麻辣烫辣子鸡丁回锅肉麻婆豆腐洗洗嘴巴。反正塞外苦寒,辣椒是驱寒除湿的利器,必须让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羊感受一下世界的美好!
    宁锯子原本已经发狠了,可自从那次火锅宴之后,他忽然对世界的恶意有了新的体悟。
    其实牛婶子不是不会做饭,调制火锅汤头的时候,宁非只是大概说了一下味道和原料,牛婶子就能把他要的圆满还原,甚至被他预想中还要鲜美。
    所有配汤配料都非常到位,完全是五星级大厨的水准,之前食间的菜色不怎么起眼,主要还是因为材料匮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一旦做补品药膳,牛婶子就变得非常可怕了。
    宁锯子觉得之前的预估过于乐观。
    他现在十分担忧,一旦自己拿出酱油或者辣椒,说不定牛婶子会给他做一道酱油辣椒炒猪油,用生鸡蛋浇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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