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反倒是……林子楼面色古怪起来,突然脑海里窜出了宋承跟他开玩笑的一说。
    他说家里的那位从来不会回他的电话或消息,一开始林子楼只是以为宋承在夸大其词,而现在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人家压根用不上电话呢,毕竟智能机哪有人形传话筒好使。
    果然宋承的反应证实了林子楼的猜测,青年磕巴道:“郑、郑严序?”
    梁杰微微蹙眉,空洞的眼眶冒着一丝诡异的蓝色,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具行尸走肉。
    可他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你不乖,这是哪?”
    宋承被他这么一说有点气恼又有点脸红,“我们家前面的广茂世纪中心——”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脸色一变,大喊道:“小心身后!”
    那终于脱掉伪装外衣的东西露出了狰狞可怖的面容,血盆大口里上下两排锋利尖锐的牙齿阴森森的亮了出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扑了上去。
    宋承呼吸一窒,眼见着“梁杰”就要被粗壮的爪子按倒撕个粉碎,事情的发展却出人预料的惊险。
    “梁杰”堪堪的与那东西擦肩命悬一线的躲过,怪物摔倒在地,压炸了堆在一旁的气球砰砰直响。
    “真脏。”
    “梁杰”幽蓝的眼眸极寒的看着那快有小山高的东西,像是看着一堆恶臭的垃圾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他蹙着眉极其厌恶的转过脸来看着宋承的神情却微微缓和。
    “宝宝等我。”
    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刚落下梁杰便两眼一翻,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发出闷响,宋承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心里暗暗骂娘。
    等他来了这屋子里早就凉成一片了吧?
    陈宗义在一旁哎呦哎呦的喊着,一脸替梁杰肉疼的样子,林子楼表情更是一言难尽发小家里那位可真是不拘小节就没把传话筒当个人看。
    宋承见着那怪物嗓子里发出阵阵痛苦的低吼,挣扎着想要再度爬起来,脑海里闪过无数道念头,来不及郑重的考虑便心一横的跨了出去。
    林子楼和陈宗义心里一惊甚至都来不及去拽他,宋承便明晃晃的暴露在那东西的面前。
    “卧槽承承你这是做什么?”陈宗义着急的喊道,“赶紧回来!”
    林子楼也吓了一跳,身子探出高架台想要去够他可为时已晚。
    一双血红色的斜眼直勾勾的盯着宋承,迸发出难以言喻的贪婪渴望的目光,好似野兽垂馋一块鲜美可口的肥肉一般。
    陈宗义大骇,它居然放弃了到嘴的梁杰,朝着这边走来了。
    宋承太熟悉这种眼神,以至于心口忍不住的突突往外跳。
    六点快过,郑严序对他的标记开始衰弱,与此同时在鬼怪暗淡无光的世界里,他是最明亮的那一抹色彩。
    而鬼怪唯一能做的本能,就是飞蛾扑火。
    巨狼每走一步便有一只气球炸裂在空中,它蠢蠢欲动。
    宋承屏住呼吸注意着那东西的一举一动,余光却瞥见了林子楼和陈宗义两个人的小动作,急忙喊道:“你们不要动,我来引开他!”
    说完便毫不犹豫的朝着那扇被隐藏起来的房门冲去,身后气球的爆炸声连成一片,震的他头皮发麻。
    宋承心里大惊,那东西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要快的多得多!
    他刚刚夺门而出,甚至来不及关上巨狼便轰然撞上了门框发出巨响,距离近到粗重的喘气声就在耳畔,浓烈的土腥味窜入鼻腔令人作呕。
    宋承没有时间去按电梯朝着楼梯口奔了下去,身后怪物厚重的脚步声又沉又闷,紧随其后。
    他快速移动的同时大脑疯狂运转,广茂世纪中心第五层是娱乐休闲会所,而下面两层则是公寓酒店,再往下才是人多的大型商场。
    宋承必须在短时间内冲进二楼的商场,众人聚集的地方阳盛阴衰鬼怪邪神大为忌惮,他以过来人的经验赌一把,这东西不敢明目张胆的吃人。
    耳畔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潮热的气息喷洒在后背之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宋承咬着舌尖才能保持镇定。
    快一点,再快一点,六点就要到了。
    如果不能在六点之前赶到他丈夫身边,想要活吞了他的东西,就不止身后的那一只了。
    “砰!”
    宋承三级台阶并一级高高跳起,整个人狼狈的撞到了楼道门上,抬头确定是二楼便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身后响起一声更猛烈的撞击声。
    他顾不上回头看往前跑了好几步混到人群中央,这才心魂未定的转过身去,不少路人听到那一声巨响都围在了楼梯口,神情充满了疑惑。
    宋承的心缓缓提起刚想出声提醒,突然一只苍白的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五指狰狞的扣紧了门板。
    人们发出惊吓的低呼散开了一些,一个胆子大的门店人员皱着眉去拉楼道门,到嘴的斥责还没说出口便有什么东西摔了出来。
    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在地上抽搐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她身上的衣服凌乱甚至是破烂的露出私密的部位,也丝毫不知。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指指点点她视而不见,只是抬起头冲站在不远处的宋承嘿嘿的笑,毛骨悚然。
    有一位带着小孩的大妈看不下去了,刚想把自己的外套披到她的身上,那女人忽然站了起来,吓的她面容失色往后倒退了一步。
    女人耷拉着脑袋看着宋承下巴有一点歪,但这不是最令人害怕的。
    最围观的路人害怕的是,这女人的左腿好像装反了。
    “卧槽!这是从哪来的女疯子啊?”
    “残疾人啊,看上去精神也有点不正常。”
    “我刚刚还看到一个男的跑过去了,是不是一起的啊?”
    “谁知道啊,别看了别看了要是被死疯子伤到了怎么搞,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病……”
    那女人一瘸一拐垫着那只装反了腿,一步一步的朝宋承走过来了,嘴巴里还嘟囔着:“好饿啊好饿啊,让我吃一口好不好……”
    宋承不敢再看掉头就跑,按理来说那东西的腿脚不利索很容易就能甩掉的,但是那声音一直在背后响起从未停歇。
    “好饿啊好饿啊,想吃你……”
    吃你个大头鬼!宋承恨的不能转头抽它两大嘴巴子,他被这声音催的心慌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商场里乱晃。
    就在他终于找到了商场的出口时,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去整个人愣住了。
    人进人出的门口处站着一位撑着红皮伞的女鬼,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哭泣表情。
    血色的衣裙之下鲜红的液体在滴落,染红了瓷砖也染红了经过的路人,怨气四溢。
    宋承艰难的抬手看了一眼表心一沉,六点过了。
    就在后背那东西要贴上来的那一刹那,女鬼迟疑的偏了下头不舍的看了一眼宋承身体竟慢慢的消失了。
    宋承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赶紧朝前冲出了商场,身后那只狼美人居然没有跟上来,只是贴着玻璃门直勾勾的看着他。
    就在宋承胡思乱想整个人稍稍放松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腕。
    “!!!”
    宋承下意识的转过头撞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正好对上来人那微微上扬狭长的丹凤眼,嘴角含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第7章
    宋承看着郑严序身后的黑色大奔表情一言难尽,“你……开车来接我的?”
    其实他想问的是,这厮居然还有心情开车过来,平时正经大道一条不走回回钻别人身体强行演绎恐怖片。
    这一次要不是他机智就要差点命丧狼嘴了,好丈夫很淡定的开着车掐着时间赶到楼下了。
    郑严序要不是故意的,宋承就当着自己俩发小的面表演托马斯全旋。
    男人听到自家媳妇的话后忍不住笑了,被宋承那双兔子眼睛一瞪又瞬间收回去了。
    郑严序板着脸唬他,“咱们之前事先商量好的,六点门禁,一分一秒都不能超,你自己看现在几点了?”
    宋承老实的低头一看六点十三分,呼吸一窒。
    他自认理亏但这不是事出有因才过了门禁,不满的小声抗议:“我是犯错了,你就真的见死不救?”
    “再说我是救我发小去了,我和粽子还有林子可是拜过把子的,我去救自家弟弟有错么?”
    郑严序微微挑眉没说话替他打开了车门,宋承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坐了进去:“你和我也算唔当哥夫的你好意思无所作为?”
    男人刚跨进来便听到这句气鼓鼓的话,原本还因宋承又不守规矩有些生气的心情瞬间舒坦了。
    “我和你也算什么?”郑严序眯起狭长的眼眸声音低沉且悦耳的问道。
    宋承一愣没想到自己那话被人听了去,怎么也不肯吱声了,闷葫芦的看着窗外。
    他性格向来要强又倔的很,委屈求全的与郑严序结了明面上的婚,但其实法律压根不承认,只是因为男人的影响变的顺理成章而已。
    婚后宋承对郑严序的抗拒和害怕多过依赖,大半年过去了两人的对话还仅仅停留在商量出门的事上。
    郑严序能感觉的到青年的厌恶,清晰的好不遮掩的疏远着。
    各有所需。
    这是一年前宋承对两人这段婚姻的评价,他为了保命而男人只不过是贪恋他年轻美好的身体。
    郑严序无法否认,宋承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每一次情事都弄的像战场一样追逐着哭喊着再求饶。
    青年恨的用牙咬他的肩膀,自然没有血流出的。
    郑严序不是人,他真的太贪图一个温热的怀抱了,尤其是爱惨了宋承那水雾般的眼眸,盛满了太多的委屈和不甘。
    他尝试逃跑很多次,一个年轻的天真的人总是想要对命运发起挑战,即使屡战屡败。
    他才二十出头眼见着大好的未来,板正苗红的男儿郎,却在转瞬间颠覆了一切认知,宋承绝望的同时也心存希望。
    郑严序阻止不了他的逃跑也向来舍不得,但他相当乐意跟在青年的身后收拾那一堆烂摊子,操劳的像一位看着儿子长大的老父亲。
    遇鬼杀鬼,遇魔灭魂,他就站在宋承的身边好似顶着一片不会塌陷的天。
    宋承知道自己就是温水中的青蛙,快要被煮熟了,可他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的等着自己熟透了被人一口吃下,留得满齿唇香。
    有一个词叫认栽,且一认就是一辈子。
    宋承不拧巴了之后,他和郑严序的关系也逐渐走向了一种另类的和平共处。
    为了确保自家太太的安全,郑严序定了不少不成文的规矩样样都在挑战宋承的底线,熟不知自己就是男人的底线。
    宋承每次被掏心的时候,郑严序就受不了的难受床头一坐就是一整晚的睡不着觉。
    两只泛着暗蓝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的渗人,有一次宋承瞧见了差点被吓个半死,但是他没有出声而是默默的摸到了男人的怀里,相拥而眠。
    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郑严序,这规矩他守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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