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列罪名

    1431年5月29日
    真是不可思议。
    明天是行刑的日子, 今天的看管却异常宽松。
    这一次, 看守牢狱的先生, 一直在那里呼呼大睡。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我‘不小心’碰掉了油灯。
    油灯掉落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音,就算这样, 也没能把他吵醒。
    有些无聊。
    当初被一起关进来的法兰西士兵都已经被赎走, 现在, 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明天, 连我也不在了。
    这一次的旅途, 终于要告一段落。
    想了想, 还是写一下日记吧, 这可是难得不被盯梢的好机会。
    我敲了敲自己的影子, 让爱德蒙把本子递给我……刚刚, 看守先生的肩膀好像晃动了一下?
    错觉吗?
    ―
    ‘不是错觉。’
    日记的最后一句落笔后,英灵的声音针对这纸页上的疑问, 自脑海内响起。
    立夏披着宽大的薄毯, 屈膝靠着角落, 席地而坐。
    漆黑的火焰, 自影内丝丝缕缕延伸而来,燎燃着与少年十指相扣。
    复仇鬼的火焰对他的少年御主而言, 向来温和。
    现在也是如此, 以不会灼伤肌肤的温度, 带来滚烫的错觉。
    立夏几番抽开左手, 仍旧无法脱离火焰的追逐。
    最后, 他略显无奈的把左手搭在影子上, 不再抽离。
    耳畔传来英灵近乎愉快的轻哼。
    气氛似乎正好。
    少年听见高高的小窗外,伴随着夜晚轻薄的凉意,早蝉传来细嫩的嘶鸣。
    隐隐约约,隔世一样遥远。
    “是了。”由于无法接触外界,直到这一刻,立夏才有了实感:“现在已经接近夏季。”
    深春的尾巴,是鸢尾花盛开的时节。
    略微一抬头,能看到牢狱高耸的铁栅栏外,那朵蓝紫的花。
    火把的光明明灭灭,蓝紫被熏染上暗色。
    并非自然生长在那里。
    实际上在里,抛开苔藓外,根本不会有任何植物活着。
    这里常年少光,白日与夜晚的区分都可以被模糊,潮湿的空气始终透着霉味,阴沉沉的,带着死意。
    喜爱着阳光的植物们,从不选择在这生根发芽。
    那么,鸢尾从何而来?
    少年明目张胆的打量着那倚靠铁门昏睡的看守者,从鼻腔里发出很轻的笑声。
    非常纯粹的笑意,与少年的眼睛一样良善,表里如一。
    没有不屑一顾,也没有阶下囚维持尊严时固执的傲慢。
    那自心之光里所燃烧出的的温和……像悲伤一样温暖。
    “谢谢。”和煦如春风的,清澈的嗓音。
    那个人在听。
    对此,立夏心知肚明。
    对他进行看守的人,是一位非常沉默的先生,立夏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不会说话。
    以及……总是冷肃着一张脸,却日复一日的为他带来一朵鸢尾。
    ‘他在装睡。’
    伯爵非常直白,没留任何余地说出了这件事。
    看守牢狱的先生,肩膀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是错觉吗?
    ……当然不是。
    这个人,只是在装睡而已。
    ‘知道其中原因吗?’伯爵向他的共犯者询问。
    “……我不知道。”少年垂下眼睑,半敛着眼底瑰丽的蓝。
    用最净粹的目光,说着最违心的话。
    随着这句声音浅到近乎叹息的否定,装睡的人依靠在牢门上的身体,随着少年的呼吸又是一顿。
    似乎有隐隐晦晦的注视,从某处的暗影内投来。
    ‘是吗?’伯爵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真的不知道吗?
    不,怎么可能。
    立夏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也明白伯爵对此进行发问的深意,却唯独不能给出肯定的回答。
    倒也不是什么很帅很酷的坚持啦……只不过,如果肯定了装睡的看守所默认的事,那不就等于是否定了一直以来的自己么?
    因为战斗而受伤流血当然痛苦,接下来心理上需要承担的压力也并不轻松。
    但是――
    如果连他自己都否定了一直以来的言行与坚持,还有什么会比这更可悲呢?
    不可以逃走,不可以躲避。
    既然从一开始就走上了这条路,那就不要后悔,一直这么走下去。
    少年紧握双手,攥起成拳。
    “不可以哦,爱德蒙。”他笑着劝慰,眼中只剩认真。
    逃走。
    获得一时的心里放松,结果是特异点无法彻底补正。
    这样的后果要换谁去面对呢?会是立花,藤丸立花。
    留下来。
    做好准备,承担结局。
    “你看。”少年即将微笑着,迎接属于‘贞德’的命运,“无论哪一边,都不轻松。”
    英灵没有再说话。
    这种事,他也早就知道了啊。
    牢狱内变得非常非常安静,也非常……非常寂寞。
    由于明天就要行刑,英格兰人及其作为支持者的审判主教,特意吩咐将‘贞德’送入一个单独的牢房。
    立夏知道……或者说认识那位自这漫长的审判以来,一直稳坐高台正中的主教,他是皮埃尔·科雄。
    这位主教在关于‘贞德’与查理七世的谈判方面,及审判中担任着关键角色。
    顺带一提,在政治的立场上,他是英格兰的强硬支持者,并认为自己有责任确保贞德会遭受惩罚。
    这是失格。
    选择了政权倾向的主教,背弃了虔诚与公允,与教义正法背道而驰。
    皮埃尔·科雄。
    caster阶职的吉尔·德·雷,最为憎恨的人之一。
    想当初,在被命名为‘邪龙百年战争’的特异点时,这位不公的主教,就是位列前沿的死者。
    今日晌午时,也是他将羊皮卷铺展在立夏眼前。
    虽然是注定的命运,也请务必沿着这条早已明晰的道路……一直,一直走下去。
    似乎有人曾经这样对他说过。
    少年沉默着,接过那页羊皮卷。
    羔羊背部的皮所制的‘声明书’细腻又柔软。
    入手触感似乎还残余着羔羊的体温,在那些声嘶力竭的绝望里,渐渐滚烫。
    主教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那少年,高高在上的怜悯着,露出慈悲的微笑。
    他告诉这位来自乡下的法兰西救国圣人,这是一份自证清白的声明书,只要签下它,就会在明天的公开审判里被无罪释放。
    然而――羔羊的皮卷,罗列着条条罪名。
    “是这样吗?”少年叹息了。
    他手中的羊皮纸,随着轻飘飘的质问一同落在桌面上,却有着比山更沉重的重量。
    ‘贞德’是不识字的。
    但是。
    坐在这里的,不是贞德,而是扮演了‘贞德’的藤丸立夏。
    是早已知道未来一切的藤丸立夏。
    然而,就算如此。
    少年依旧想要从那高高在上的主教眼中,看到哪怕只有那么一个瞬间的,真心实意的情感。
    就算只是面对阶下囚的洋洋得意与幸灾乐祸……这都没有关系。
    “这是,真的吗?”他又一次向神职者确认着,这由对方的唇舌所道出的‘真实’。
    目光清明,似乎因一字不识而略显懵懂。
    少年抬起头,那双眼眸竟如此通透。
    看向皮埃尔主教的那一瞬,似乎映射出了漆黑燃烧的罪恶。
    一身主教衣袍的裁决者,迎着那被折射出的罪恶,始终虚伪微笑。
    “是的,我可怜的孩子,世间不公都会平息,我们的神将永远与你同在。”不公的审判者,紧握胸前的白银十字,进行被玷污的礼节,“阿门。”
    “我知道了。”立夏以信任的目光,看向那笑容悲悯的神职人员,眼里漾起的波光,似乎是深深的感恩。
    是的。
    正如预料中的一样。
    这个伪装圣人的乡下人,会怀着这份感激,死在他应有的罪名里。
    ――哈。
    主教在心中暗自嗤笑,面容却愈发和蔼可亲。
    “等回去后,就学着写字读书吧。”皮埃尔主教看着这个在他眼中时日无多的少年人,语气轻缓,稍作闲谈。
    “战争要结束了。”立夏听着这位神官对他的劝告,“总得有些别的什么营生维持生活,学习写字不是坏事。”
    “……”少年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辩驳些什么。
    但是直到最后,他也只是摇了摇头,眼底的笑意,似隔水般雾霭朦胧。
    “我知道。”
    他笑,他说。
    “好孩子。”主教嘴角处,随笑意加深愈显下垂松弛的皮肉,说着岁月苍老。
    “愿吾神护佑与你。”
    多么友好亲和,多么讥讽恶劣。
    他脸上的笑容,温暖到虚伪。
    这位主导了审判的主教,以温和的假面掩盖着言词中的恶意。
    他要不识字的‘贞德’,看不能够看懂的文书。
    面对羊皮卷上,自己亲手写下的条条罪名与诬告,然后告诉这眸光清湛的孩子,这是一份自证无罪的声明书。
    以恶意与政治立场,将其置于死地,并要少年对这份杀死自己的恶意心怀感激。
    并在最后告诉这尚且年少的奇迹之子――
    ‘你要学着去读书写字。’
    三位一体的神。
    圣父,圣子,圣灵。
    神的石塑,头颅微垂,实质一般的注视着。
    旁侧的圣母像,怀中抱着她的孩子,面部线条温柔,似在微笑里垂泪着。
    悲悯,圣洁。
    在黯淡的光里惋惜,注视着大门重重落下。
    少年被带回牢狱。
    这一次,被关押的‘罪人’,仅仅只有他自己。
    看管着他的守门人没有改变,一如地面上那朵斜躺着的鸢尾般固执。
    今天的看门人在‘沉睡’。
    正因如此,格外安静。
    回忆告一段落。
    少年发出一声叹息,而叹息的尽头,什么也没有。
    他合上日记本,垂落在身体一侧。
    伯爵听着少年轻轻的呼吸,以及压抑在喉咙中的低咳。
    英灵从影子里伸出一只手,拿走了少年的日记本。
    “唔姆?”意义不明的口癖。
    ‘该出发了。’纸页摩擦的声音,微弱光线下突显得影格外浓丽,几番晃动。
    英灵的笑声。
    紧随其后的,是‘咯吱咯吱’令人头皮发麻的轴板活动的声音。
    门开了。
    是的,该出发了。
    立夏拍去膝盖上的灰尘,配合着来人的呼喊站了起来。
    在金属的磕碰声里,少年与他的看守人擦肩。
    高高架离地面的火把,炎光晃动。
    错身之时,他听到了近乎泣涕的喑哑发音,颤抖着沉沦。
    “――为什么?”
    装睡的人,在开口说话。
    这个声音,是否似曾相识?
    因为意识到了些什么,少年的背影顿了一下,随后在粗鲁的呵斥催促里,不得不继续向前。
    他没有给予回应。
    很多事情,其实是不需要为什么的。
    而去做一件事,往往最开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但是更多的情况下,实际上……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立夏只能听到,他的身后,似乎已经是极为遥远的地方。
    有一个人嘶哑着嗓音,颠三倒四的念叨着旁人无法理解的话。
    究竟是什么呢?
    无法听清。
    牢狱脏兮兮的地面上,唯有鸢尾零星的蓝紫可称洁净。
    堆积着,堆积着。
    渲染延伸了一条直通天际的路。
    那条路,是最柔和明润的蓝紫。
    温柔清俊的少年人,现在就要踏着这条路离去啦。
    一腔孤勇的背影。
    其眸光清湛,可比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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