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补习

    易晚再次洗完澡时，还不到下午四点。屋外依旧炎热，刺目的阳光将路面照得一片雪白。
    她看了看钟，先去了地下室。咖啡店的规定，在床上招待完客人，要去留个记录。
    宋景年支着腿坐在扶手椅里，他似乎不喜欢明亮的灯，办公室里一直都只有显示屏的荧光，偶尔打开台灯，亮度也不会调高。
    易晚敲开门，在这一片低低的暖光里走进来，站在桌前两步距离的地方，唤：“老板。”
    宋景年抬头仔细端详她。头发略带湿气，浑身清香扑鼻，一双眼睛垂着，好像那弯月一样漂亮的双眼皮抬不起来似的。
    “付处长很喜欢你。”他慢慢开口，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胸腔里振动。
    易晚不知道回答什么，等了半天没等到宋景年下半句话，只好点点头说“是”。
    一时很安静，电脑硬盘发出轻微的机械声，易晚吸了口气，气流经过鼻翼似乎都是巨响。
    “今天没有什么特别，处长……跟以前一样。”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没有做出格的事，也没有说不该让我听见的话。”
    宋景年一直在看她，视线从脸往下走，定在了她的前胸。
    那里被另一个男人玩弄过的痕迹清晰刺目，条条块块的红斑横亘在她白皙透薄的肌肤上，延伸到衣襟里面去。宋景年想到那两颗红果被吮吸成各种晶亮红肿的淫靡模样，眼神一紧，锋利的眉毛拧到一起去，切割着他的前额。
    “过来。”他一只腿点地，将扶手椅向后退了退，转过了一点身，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易晚。他本来就生得凌厉深邃，一沉着脸整个人如同雷雨云一般压抑。
    易晚又吸了口气，唉。她绕过办公桌，走到宋景年身边，被男人一把钳住拖到了两腿间站着。她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慌张局促，但依旧觉得紧张。明明跟眼前的男人什么都做过，每次被他这样看着自己还是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
    宋景年没有再看她的胸，他还是坐着，微仰着头，盯着易晚的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易晚实在憋不住了，一边往后缩了缩一边问：“老板？”，然后就被宋景年摁住了头，被迫弯下脖子来与他接吻。
    宋景年似乎有点用力，牙齿故意咬在她下唇，易晚有点疼想往一边躲，被发现了意图，按在脑后的手更用力地禁锢住她无法躲开，只好受着宋景年这一顿发泄情绪的亲吻。好不容易等宋景年松开她，还没喘口气，又听见他在耳边问：“叫我什么？”
    易晚浑身都很敏感，耳朵也不例外，低低的男性嗓音让她抖了一抖，唇上还残留着被他掠夺的感觉，她闭上眼轻轻倾身靠着面前的男人，手放在他肩头，半晌回道：
    “景年哥哥。”
    然后又被宋景年抱紧亲了一顿。
    易晚下班回学校的时候，想着去饭堂打包一份盒饭回宿舍。
    今天接了客人可以有点收入，但还是不够，最近医生给妈妈换了一种进口新药，比以前贵多了。以前她觉得还能维持得住，现在又开始觉得吃力了。
    只点了一个简单的素菜炒肉片，她拎着轻飘飘的塑料袋想以后怎么多接点客人，可是这个学年的课又比较多，她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两头兼顾。
    好累，吃饭都觉得好累。
    易晚六点五十八分到了学生活动中心，而林青杭已经低头看着手机在等她了。少年换了一件米色T恤，看上去质朴而放松。
    “啊，不好意思，等了很久吗？”易晚走到他身旁，少年抬起头，按熄了屏幕。
    “没有，时间还早。”依旧没什么表情，林青杭点点头转身往里走，易晚跟在他身后。
    学校专门用一栋楼，设计了许多排练厅排练室，又在楼层里安置了许多或大或小的圆桌圆椅，学生如果要排练节目，或者练习乐器，或者社团活动，小组讨论等都会来这里。林青杭和易晚找了个空着的小桌，易晚拘谨地坐到了林青杭的对面。
    林青杭扫了一眼没说话，拿出了书，淡淡地说：“先顺一遍学过的内容。”
    易晚知道林青杭学习很好，绩点特别高，老师一直夸他理解深刻言之有物，除了专业课，上学期还拿了省里英语作文竞赛的奖。
    这么粗的一条大腿她得抱实了。易晚点点头，也拿出了课本。
    周围有其他人讲话的声音，不甚清晰的嘈杂，有同学从他们身旁经过，天花板的灯管发出明亮的白光，偶尔闪动一瞬，快得仿佛只是眨眼的错觉。林青杭挺着脊背，垂着眼睛看着书面，时而用笔盖这里点点那里点点，偶尔扫一眼易晚的书，干净清俊的脸上一如既往没有表情。易晚坐姿不太好，含胸驼背的，线条柔美的下巴都快碰到书上去了。
    林青杭的声音不动声色低下去一点，面前的女孩子有点听不清了，不由得往前凑了凑。林青杭似乎闻到一阵淡淡的茉莉花味，温温柔柔地卷在他鼻尖。
    他停了下来。女孩子有点疑惑地抬起头来，仰视的角度显得她眼睛又大又亮，白炽灯在她眼睛里留下两道高光，显得瞳仁晶莹又剔透。他望进那一汪清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池底响起：“这里有点吵，听得清吗？”
    易晚犹豫了一下，的确是有点其他同学大声讨论的声音，但她没觉得自己跟学霸有多熟悉，没法判断对方会不会抵触她，所以她一开始选择离他最远的位置。
    但现在……她真的有点听不清……
    林青杭再次开口道：“你坐过来一点吧。”
    易晚打量了他一眼，还是今早那个冷淡的模样，一句话说得根本没有拉近距离的亲和感，反而有一种例行公事的严肃……这难道是学霸的气场吗……
    她起身往林青杭身边的位置挪东西，并没有看到林青杭往另一边轻轻侧过头，仿佛恍神一样动了动眼珠，眨了几下。等易晚坐好，他还是之前一样的姿势讲书划重点。
    那股茉莉花味更加浓郁了，女孩子柔顺的长发垂在肩头手臂，细细的呼吸起伏让缎子一样的发丝在灯光下仿佛在流动着一样。
    讲了一遍，时间似乎过得挺快。作业是写一篇学过内容里感兴趣部分的综述，林青杭正想让易晚整理一下，手机突然响起，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向易晚示意了一下，易晚连忙点点头。
    林青杭起身往窗边走去接电话，是图书馆的老师，让他有空去整理书籍的标签。林青杭是图书馆的学生管理员，他答应老师明天下课再去，今晚就先不过去了。
    等他走回原来的小桌，却发现易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侧着脑袋枕着一只手的臂弯，另一只小手搭在桌沿，眼睛阖着，唇瓣微微分开，睡得毫无防备。
    林青杭：“……”
    他没有坐下，停在椅子边低着头看她。从她的额头，看到鼻子，看到脖子……和前胸。
    因为女生趴着他又站着的原因，女生的领口有些垂落，他能看到下方那一片本应无暇的前胸肌肤。他本想着非礼勿视正要挪开视线，却突然看到那片皮肤上，满是暧昧的红痕。
    林青杭素来寡淡，很少去接触成年人明明可以深入学习的内容。眼前一下子看到漂亮女同学身上这么大胆的痕迹，他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但无论出于什么立场，他都不能去问，只能假装不知道。
    易晚依旧睡得毫无反应，像个闭着眼睛的洋娃娃一样安静。林青杭抬头眯眼望向那炫目的灯光。
    他心想，是交了什么男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