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节

    在李春山眼里,蚊咬算个屁,风寒才是正经大事!
    李满囤、王氏听了李贵金话一时都有些怔愣——这随手可得的薄荷和猪油,熬一起能有治风寒的效果?
    真要如此,还请啥郎中啊!
    李满囤想想道:“贵金,先谢你来告诉我。我去问问红枣到底怎么回事。这药膏原是红枣拿来的。”
    打发走李贵金,李满囤方和王氏道:“太太,你不是问了红枣方子吗?你赶紧地看着人做了,我拿去给二伯再试试。若是真有效,我就得告诉红枣一声。”
    王氏依言做了半钵头薄荷膏,然后拿自己废弃的胭脂盒装了些,由李满囤次日捎给李春山。
    昨晚李春山为防整盒打开散了药效,已无师自通地抹了一点在鼻下,一连打了十来个喷嚏,早起便自觉病去了一半。
    看到李满囤新拿来的薄荷膏,李春山依样抹了一点在人中,然后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掐掉鼻涕,李春山道:“痛快,痛快,满囤啊,这薄荷膏可是红枣拿来的?你好好收着,可别再当蚊子药使了。”
    “没事,二伯”李满囤轻快应道:“我那里多着呢!您这里使没了,只管让贵金去我那里拿!”
    回庄李满囤便打发陆猫进城告诉红枣。
    红枣闻言方才想起薄荷膏似乎好像确是有通气的功效——前世她爷爷那一辈的人就喜欢带盒清凉油风油精在身上脸上没事抹抹。
    到她们这一代时因为感冒药的日新月异,用风油精清凉油的人便明显少了。
    这世医药极端落后,她山寨一盒薄荷膏都被人当成宝贝——红枣想着心酸,便和陆猫儿道:“猫儿,你家去告诉我爹就说这事我知道了,再就是往后有人跟他讨药,便让他把方子直接给人吧!”
    陆猫儿闻言一怔,便听红枣道:“这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生病的日子不好过,先我婆婆在家的时候家常的就给人施医施药,我不耐烦做这些,便就散了这方子给一家子人积积福吧!”
    李时珍一代名医都不敝帚自珍,写《本草》救治世人,红枣觉得她散两个助人药方也算是见贤思齐。
    何况她前世还是个党员,宣誓过“为人民服务”!
    再说她现在卖糖卖玩具就卖不过来了,也没精力再跨行卖药!
    谢尚坐炕上默默地听着,只听红枣提到他娘的时候方才撩了撩眼皮——古话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红枣散这个方子倒是比他娘单纯的施物能救治更多的人。
    红枣实不是一般的有慧根!
    听了陆猫儿的话,王氏不觉叹息两声——黄金有价药无价,红枣竟然放弃了卖膏药这样赚钱的生意。
    近两年看了许多因果报应故事的李满囤倒是想得开。他劝慰王氏道:“咱们红枣富贵已极,正该好好积福,把现在的富贵延续下去!”
    “这舍人药方是极大的善事,能增福增寿。就是咱们帮着散方都能得福报。”
    “陆猫,你跑去高庄村把小姐这方子告诉二老太爷一声去……”
    “哎!”陆猫儿答应一声立跑了出去——他也希望自己增福增寿,将来能娶个跟他嫂子一般漂亮的人,然后再生个大胖小子,把日子过得跟他哥一样美!
    李高地日常跟他哥李春山在一处,听到薄荷膏的方子后便随口告诉了于氏。
    可巧郭氏在旁边听到了,便和李满仓商量看能不能卖。
    李满仓进城买了些空蛤蜊壳家来,郭氏依方熬了一锅薄荷膏,分装到蛤蜊壳里。
    自此李满仓和李玉凤早起进城卖菜便兼卖薄荷膏。
    真是蚊虫泛滥的盛夏,而早起正是蚊子归窝的时候。
    买菜的人试擦了薄荷膏后便有不少人掏五文钱买一盒家去给孩子涂。
    李满仓这一天真是赚了不少的钱。
    就可惜好景不长。
    六月十九是佛期。城隍庙自六月十三便开始打七。李贵银跟以往一样跑城隍庙来卖玩意。
    期间有人跟他打听薄荷膏,李贵银便耿直道:“我摊上没卖薄荷膏,不过我知道方子,你可以家去自己做。很容易的,就是猪油熬薄荷,放凉了就行!”
    听说的人自是千恩万谢,回去做后眼见有利可图,便就有人跟李满仓一样做了市卖。
    由此不用一个月,雉水城几乎家家都用上了或市卖或自制的薄荷膏——便宜外地来雉水城卖蚌壳的商人发了笔小财。
    做的人多了,李满仓薄荷膏的生意自是渐渐冷落——由最好时一天卖两三百盒降到三五盒,价钱也由开始的五文跌到了三文。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李满仓依旧坚持卖。
    相反李杏花的薄荷膏生意却是稳中有升——李杏花做的的是码头外来人口的生意。
    出门在外的,即便知道了方子也不能做,而家去有没有薄荷还是两说。
    所以随着薄荷膏用途的扩散,李杏花,也不独她,而是整个大刘村的薄荷膏生意都越来越火。
    刘好脑子活络,他想明白了村子薄荷膏生意火爆的原因,便去买了些泥盆,种上野地里挖来的薄荷拉去码头卖五文一盆,生意竟是异常火爆——几乎每个船老大、客商靠岸后都要来跟他买一盆或者好几盆。
    等旁人反应过来,刘好早赚了个锅满盆溢。
    对于雉水城里外攸关薄荷糖、薄荷膏、薄荷盆栽的商战硝烟,红枣不过置之一笑——不管其他,她扩散薄荷膏的想法实现了就行。
    这天谢尚收到他爹的最来信。
    谢子安在信里说京城甘回斋的冰糕利润巨大,他将让人在府城的梁庄修冰窖,让红枣安排人手指导做冰糕,利润依旧和红枣对半。
    谢尚收到他爹信的时候,云氏在京也收到了红枣捎来的胭脂和薄荷膏。
    晚饭后,云氏忍不住跟谢子安感叹:“尚儿媳妇真是太有心了。”
    谢子安:?
    云氏道:“今儿不止给我捎来了咱们院石榴花做的胭脂,还特地给奕儿捎了她新做的薄荷膏!”
    “今儿后晌,我给奕儿涂了后,蚊子就真的不叮咬奕儿了!”
    京师的蚊子虽不及雉水城本地的毒,但也够痒。
    谢奕不好全天都在屋里,早晚也要出屋透气,被咬在所难免。
    “这薄荷膏这么好用?”谢子安来了兴趣:“有多的话,倒是给我些拿去送人!”
    “尚儿媳妇就只捎了十盒,不过信里附了方子,老爷要的话,我明儿便让做些!”
    闻言,屋檐上的莫非眼睛亮了——他正愁薄荷膏数目有限不好下手呢,明儿便就有浑水摸鱼的机会了!
    他又将有立功机会了!
    第358章 新华容道(九月上旬)
    眼见载着红枣为父母兄弟准备的八月节衣裳的大船都进京去了,而每日午后红枣却还在看书习字,谢尚忍不住问道:“红枣,我过节的衣裳也准备好了吧?”
    “好了,”红枣笑道:“生辰的衣衫也有了。”
    “那生辰礼呢?”谢尚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顺口问道。
    红枣:“也准备好了!”
    “准备的什么?”谢尚乘机问道:“我都没看到你准备!”
    红枣笑:“原就是有意避着大爷,这样到了正日才有惊喜啊!”
    听说有惊喜,谢尚不问了,但心里却似猫爪狗挠一样的好奇。
    显荣见状有心说些什么,但到底垂下了头。
    大奶奶说了不给说,显荣纠结地想:所以大爷不问,他便不能说。
    所以,显荣心里焦急:大爷,你倒是来问啊!
    八月初八一早,红枣才在洗漱,住在前院书房的谢尚便已穿戴一新地闯进来讨要礼物。
    红枣无奈扶额,示意碧苔把东西拿给谢尚。
    谢尚打开匣子,眼神立刻定住:匣子里十个顶盔掼甲的将军兵士,无论身上的甲胄还是手里持着的武器都闪着或金或银的金属光泽,而面目的表情和身体的姿态:曹操的枭雄气概、关羽的忠心仁勇、张飞的勇猛豪迈、赵云的英姿伟岸、黄忠的老当益壮和马超的骁勇敦厚,无不刻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全是他现象中的理想模样。
    眼见谢尚为自己拿出来的礼物怔住,红枣心里自是嘚瑟。
    “大爷,”红枣邀功道:“为了制作这套真人等比缩小版华容道我可费了老鼻子劲了。”
    “你看这将军们身上的金甲都是跟庙里的菩萨塑像一样刷的金漆,武器都是银漆,所以才能这么闪。”
    “而且这漆不是常规的三遍四遍,而是实打实的刷了九遍才刷出你现在看到的颜色来……”
    “大爷,”红枣故意问道:“这套为你特制的人偶华容道你喜欢吗?”
    “喜欢,”谢尚的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玩偶,嘴里却毫不迟疑地答应道:“我真是太喜欢了!”
    啧,闻言红枣给忍不住给自己的机智点赞:今年又糊弄过去了。
    而明年,她可以给每个英雄再加匹马——如此一个华容道送三年,真是棒棒的!
    京里的谢子安在看到红枣捎给谢奕的八月节礼物——人偶样的华容道时也是目瞪口呆:这华容道人物头像还能立起来玩?
    这儿媳妇也太会玩了!
    不过这玩偶做得真精致啊,盔甲武器刷金刷银就算了,只这甲胄上的玉片怎么也能刷出这种柔光内敛的玉色来?
    这功夫可大了去了!
    谢子安看看谢福,谢福知其意,立刻躬身道:“老爷,似这样精工细作的《华容道》大奶奶随船捎了五百套来给张乙放铺子里卖,一套定价二两银子。”
    “是要这个价!”谢子安点头认可,转而又道:“似这样费工费时的货品,尚儿媳妇这趟能一气捎来五百套,必是准备良久。”
    “嗯,不会是今年二月就开始准备了吧?”
    谢子安还记得二月刚来京时自己发回家去的那封信。
    “半年才送来五百套,”谢子安想想吩咐道:“谢福,你这就跟张乙拿五十套来给我做中秋节礼。”
    谢福走后,云氏方才问道:“老爷,你先让我备的中秋节礼才三十份!”
    谢子安摆手道:“不搭噶。你准备的节礼等几天让谢福照名册送就行,我这儿送的是私交,明儿上衙时我自己去送。”
    “下剩的就留着,年底孩子们拜年时给给。”
    “这套华容道做起来费时,下一批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有?”
    莫非在屋檐上看到新《华容道》不是一般的眼热——锦衣卫暗探都是世袭,莫非也是个根正苗红的武荫出身。就是他家先祖的爵位小了点,到他爹就传没了罢了。
    次日一早莫非看谢子安去了翰林院后便跑去甘回斋铺子门外等开门。
    莫非打算买四盒——他自己两盒,然后两个侄子一人一盒。
    等待中莫非看到顶头上司骆炳的管家骆福也来了——不用说,莫非心里明白:骆指挥使一准是看了他的密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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